舞蹈摄影家盖特·魏格尔特   摄影：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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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皮娜——关于一位伟大舞者的影像

　　编者按：

　　皮娜·鲍什作为享誉世界的当代舞大师，是德国排名第一的出口文化，不幸的是她于2009年6月30日罹患肺癌去世。而盖特·魏格尔特作为最成功的舞蹈摄影家，在皮娜生前用镜头捕捉了大量关于她的经典影像。在皮娜·鲍什逝世一周年之际，应歌德学院的邀请，盖特·魏格尔特先生首次访华，为喜爱皮娜的中国观众带来了十八件精美的摄影作品。在7月3日一个极度闷热的下午，在798的新西兰餐厅里盖特·魏格尔特接受了雅昌摄影网的专访。通过与他的交谈，我感觉魏格尔特先生是一位非常有独立艺术见解的摄影家，他通过翻译告诉我，虽然皮娜的艺术造诣已经很高了，但是他并不是一名简单的记录者，舞蹈是皮娜的作品，但是图片则是他在皮娜作品上一个新的创造，这其中融合了很多他对舞蹈以及人生的理解。接下来就是我们之间的对话……

　　在这里特别感谢吴天洋与张静琳现场提供德语翻译

舞蹈摄影家盖特·魏格尔特   摄影：王江

绝对皮娜 展览现场  摄影：王江

　　雅昌摄影网：皮娜·鲍什无疑是最伟大的德国艺术家之一，她的代表作 《穆勒咖啡屋》 、《春之祭》等等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我觉得她不是一个舞者而是一名哲学家甚至心理学家，我听说皮娜是一个温和的人但是同时对陌生人也是很抵触的，请问您和她之间的接触是如何开始的呢?

　　盖特·魏格尔特：我跟她的接触主要是通过看她的作品，1975年她的《春之祭》大排演的时候我就去看了，当时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从那以后就一直开始跟随皮娜·鲍什拍摄了。

　　雅昌摄影网：作为如此世界知名的舞者希望可以拍到她的摄影师一定不少，为何您会获得她的信任而得以持续的拍摄她呢?

　　盖特·魏格尔特：其实我1975年开始跟踪拍摄皮娜的时候她还并不是特别出名。在斯德哥尔摩那段时间皮娜有个排演我们就去看了，看完以后我和朋友交换意见都觉得非常好，觉得她非常有潜力，当时我住在科隆离乌珀塔尔(皮娜·鲍什在此地建立乌珀塔尔舞蹈剧场)比较近，1975年她排演《春之祭》的时候我特别的喜欢，后来就一直跟着她拍，在那时大概只有2-3个摄影师在拍她，等到她慢慢成名以后就开始有25-30名摄影师同时在拍她了。

绝对皮娜 展览现场  摄影：王江

　　雅昌摄影网：那是在什么时候皮娜·鲍什开始被世界认可的?

　　盖特·魏格尔特：大概从80年代就慢慢开始像飓风一样的影响到全球，她真正特别成名应该是在80年代末，先是在乌珀塔尔那个地区出名到后来影响到欧洲，再到后来影响全球。

　　雅昌摄影网：当有二三十个摄影师在拍皮娜的时候，您仍然是皮娜最信任的贴身摄影师吗?

　　盖特·魏格尔特：哦，不是这样的，皮娜是一个很有天赋的舞蹈家，同时也是有点孤僻会和别人保持距离的人。如果做她的贴身摄影师，是需要随时听她指挥的，会被要求按照她的想法去拍摄。但是我不一样，我是有独立艺术观点的人，我不希望听令于别的什么人，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拍，所以我应该不算是皮娜最贴身的摄影师。

盖特·魏格尔特作品 版权归Gert Weigelt所有

　　雅昌摄影网：皮娜从小就是一个身体条件很出众的舞者吗?好像莫扎特是音乐神童一样她也是一样具有超人的天赋对吗?

　　盖特·魏格尔特：是的，我也这么认为，皮娜绝对是天生的舞蹈天才。如果说要对比莫扎特和皮娜的天赋与成就之间的区别，可以说音乐方面的东西是可以用谱子来记录的，而舞蹈则是无法记录下来的。

　　雅昌摄影网：皮娜·鲍什的作品超越了舞者的界限，更多的是对男女关系甚至整个人生的哲学性思考，她的作品有直接击中人的潜意识的那种本领，在您看来她的这种艺术才能是从何而来的呢?

　　盖特·魏格尔特：对，你观察的很到位。很多时候她表现的不只是舞蹈而更多是人内心深处那些精神层面的东西，她也是用这样的舞蹈作品打动了很多用心体味生活、观察生活的人，我个人认为皮娜·鲍什在艺术上的天赋和造诣不是给她带来这种成就的最大功臣，对她帮助最大的恰恰是她很普通人性的一面，她总是能够很敞开心怀的接受各种东西，她到世界各地去旅行，总能以很敏锐的目光察觉到很多细节然后以很本质的方式在舞台上表现出来，所以很多人认为皮娜·鲍什的舞蹈有一种疗伤的功能。

盖特·魏格尔特作品 版权归Gert Weigelt所有

　　雅昌摄影网：有人把皮娜·鲍什和约瑟夫·博伊斯一起比做德国战后最伟大的艺术家，他们都经历了战乱，以及战后德国人普遍的挫败与绝望情绪，虽然艺术表现的形式不一样，你认为他们的艺术在传达这些德国民族的普遍情绪时有相通的地方吗?

　　盖特·魏格尔特：的确，这两个人是在世界范围内都很出名的德国艺术家，他们的区别可能就是一个是造型艺术家一个是表演艺术家，说到他们的共同特点，可能就是他们都拓展了所从事的艺术门类的外延，约瑟夫·博伊斯说过“每个人都是艺术家”，也就是每个人都有进行艺术创作的能力，皮娜则是把日常生活中的动作进行编排变成舞蹈的作品。

　　雅昌摄影网：皮娜最经典的一句名言就是“我为了抵抗恐惧而跳舞”，她的作品中总有一种很悲剧的情绪在里边。有人说悲观主义者对世界的看法或许更接近真实，就像尼采写过著名的《悲剧的诞生》一样，德国艺术家与生俱来的思辨精神经常让作品具有悲剧的力量，这是否也是德国民族的一个特点?您是如何看皮娜·鲍什作品中这种悲剧情绪的?

盖特·魏格尔特作品 版权归Gert Weigelt所有

　　盖特·魏格尔特：皮娜作品中的悲剧情绪可能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东西，也许跟她童年经历过二战那些悲惨的经历有关系，所以这些更多是从她个人的生活体验来的，也许不能说跟整个民族性的共性有绝对的联系。

　　雅昌摄影网：哦，我们已经说了很多的皮娜·鲍什的事情，现在还是来说说您吧，为何想到从舞蹈家转行到了摄影家?

　　盖特·魏格尔特：这个是一个很理性的决定，这个转变的决定是在我大概32岁左右时做出的，因为芭蕾舞对人年龄的要求很高的，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我觉得很难再继续跳舞了，但是舞蹈一直是我个人的兴趣点，所以我就寻找到摄影这样一个很好的结合点。

　　雅昌摄影网：那这中间的转变您觉得难吗?您之前有没有摄影或是绘画的基础?

　　盖特·魏格尔特：其实我很早对摄影就很感兴趣，小的时候还有一个暗房，也有很多相同兴趣的朋友在一起有很多交流的机会，所以这个转换并不是特别难，我在决定正式转做摄影的时候还专门的去学习了一段时间专业的摄影知识。

　　雅昌摄影网：我在介绍中看到您计划以编年史的方式来拍摄舞蹈，能否讲讲这个计划是怎么样的吗?

　　盖特·魏格尔特：这个编年史式的拍摄工作是一个需要长时间的跟踪的工作，争取达到中间没有什么间断，我不仅仅是跟踪拍摄皮娜，当然拍她是拍的最多的，从1975年开始一直到2009年去世，她的一共是38部作品，无论是大排演还是首映什么的我都会去拍。当然以后我也会拍其他很出名的舞蹈家或是有潜力的舞蹈家。

盖特·魏格尔特作品 版权归Gert Weigelt所有

　　雅昌摄影网：刚才您也说到了舞蹈室不容易被记录下来的艺术，那您有没有同时在拍Video?

　　盖特·魏格尔特：我有拍一些很短的片子，但是没有计划专门的去拍视频的东西，曾经为了给一个荷兰的舞蹈家庆祝生日，大家决定每个朋友都为他做点什么时，那时我就为他拍了一些视频的短片，但是都是很短的，很个人视觉的那种片子。我想以后不会去拍摄关于舞蹈的纪录片之类的东西，拍纪录片只能说是为了换一个思维的角度，图片拍多了就换换思路，但是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图片摄影这块。

　　雅昌摄影网：我们知道舞蹈同音乐一样也是时间的艺术，它是连续的，但是您如何用静止的图片反映一出舞蹈作品的精髓呢?

　　盖特·魏格尔特：我和那些风光摄影师不一样他们可以满世界的跑，也不像马克·吕布那样在现实生活中大量的拍摄，通过片段来反映整个时代的情况。我要面对的就是舞台，舞台是我恒定的拍摄对象，我早期的舞蹈经验给我很多对舞蹈表演的解读，在现场我会拍摄大量的图片，然后在后期再考虑如何把它们变成作品。所以后期的挑选和前期的拍摄一样的重要，舞台上演员的表演是稍纵即逝的，要捕捉到其实是挺难的。我需要在后期选取其中最能表现舞蹈本质的图片出来。

　　雅昌摄影网：这也有点像卡蒂埃·布列松所说的“决定性瞬间”

　　盖特·魏格尔特：对，没错，就是抓住舞台上的决定性瞬间，但是过程中要拍大量的图片。

　　雅昌摄影网：这次展览中展出的作品使用了很不同寻常的排列方式，好像是把在不同舞蹈中拍摄的照片组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作品，请问这样的组合是如何考虑的呢?

盖特·魏格尔特作品 版权归Gert Weigelt所有

　　盖特·魏格尔特：比如说这幅作品，是由五张图片组成的，但是当时我选出了大概20张左右，通过远近的观看，我选择了最有动感、最有舞蹈感觉的排列方式。

　　雅昌摄影网：最后一个问题，您对中国的舞蹈艺术了解吗?以后会不会拍中国的舞蹈家比如杨丽萍等人?

　　盖特·魏格尔特：我目前还没有这个计划，但是之前我有很多机会和中国的舞蹈家亲密接触，对他们的作品也印象深刻，比如林怀民的《云门舞集》，我看过以后的感觉是之前在欧洲拍摄舞蹈作品时完全没有的感觉，亚洲舞蹈家在作品中力量的展示融合了武术、太极等等元素进去，作品展示出来的美让我非常的感动。像林怀明这种欧亚混合的舞蹈作品给我非常深的印象。我以后还是很想跟中国的舞蹈家有更多了解，比如京剧我就很感兴趣，但是其中的问题就是距离，因为我要拍摄的话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了解与接触才可以，希望以后能有机会经常来中国。

　　雅昌摄影网：好的，感谢盖特·魏格尔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