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泓盛拍卖拍卖现场

　　如果梳理上海泓盛历年重要的封面拍品，从王怀庆、尚扬，到史金淞的立体雕塑，徐冰的《新英文书法》，乃至今年的《地书》和整批的水彩作品，泓盛将当代艺术和类似水彩画这样的“博物馆级”作为自己的标志性拍品，这与中国大多数以中国书画为主体的拍卖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流标水彩画中的成就感

　　“这批水彩画让我很有成就感。”上海泓盛拍卖董事长赵涌对我说出这句话时，这批底价达到1800万，整体520幅中国早期水彩画精品的标的已经流标了。

　　“我们做了一本水彩的画册，办了一次专门的展览，来看的人很多。上海的美术界和学术界，对于这批作品的重要性给了很高的评价。”赵涌说。为了拿到这批水彩画，泓盛跟这位藏家已经接触了长达七八年之久，这批水彩画包括了国内第一代水彩画家张眉孙、李詠森、潘思同、雷雨的520幅原作中的200多幅。他坚信水彩画对于上海市场的独特价值，“我们当时和藏家都达成共识不拆开，这个水彩我们谈了七八年。”为此，他专门在预展中设置了“中国第一代先驱水彩画家经典遗珍特展”，为整体这批水彩画建构了足够的展示空间。

　　结合专门的展览，泓盛还邀请了上海艺术诸多学者，以水彩画为专题进行一次学术讨论，重新发现这批水彩画的价值。赵涌一直强调“学术上的强势”，“我也会炒冷饭，饭总是要吃，但是我们总要有一些对艺术产生突破的拍品，而推出的时机就是市场比较冷的时候，这种尝试会让大家感觉是有生命力的，有新意的。泓盛公司小，只要有几件比较亮眼的东西，这个场次就足够了。”

　　为了这次论坛，泓盛专门邀请了潘思同先生之子、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潘耀昌教授和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李超教授担任学术主持。中国水彩画的发展起源于上海，甚至被认为是上海文化的一个见证。中国第一代接受西方艺术的画家，大多经历了水彩画的创作阶段，早期中国学习西方绘画技法就是从水彩画起步，从临摹向写生转型的最好方法就是通过水彩。而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水彩画大量使用在月份牌、海报和插图，也成为海派文化在商业艺术中的一个重要体现。在论坛也对中国水彩画进行一次梳理，“教学和商业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形成了中国水彩画的第一次发展高峰。而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水彩画不像其他艺术形式那样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表现手法也一直延续着传统。”

　　谈及这次发掘水彩画的过程，容易将这次价值发掘与今年匡时推广《过云楼藏书》做一个对比，赵涌说，“都是在寻找一个品类在中国的核心价值。”

　　“我们最初希望上海的一些私人美术馆能愿意拍下来。但大家对于水彩的认识，还觉得是个没有被挖掘和重视的板块，很多收藏家对水彩研究不多。收藏家的特点，大家都有一类拍品的时候，一旦出现，关注的人就会多，都成为参与者。而水彩大部分都集中这个藏家手中。艺术领域中就是这样，某个艺术家的藏品集中在某一个藏家手中，价格是上不去的。艺术是需要蹙拥和推广的，有了共鸣，重视、拥有才会追求。追求之下才会在拍场中形成价格。如果这批水彩有400幅在其他藏家手中，几十个人拥有，大家就会产生共鸣、关注，价格才能上去。就市场规律来说，这确实是个问题。就目前的市场看，这批水彩收藏作为整体出售是不成熟的，作为拍卖公司，追求的理想不一定能实现，但追求过了，这种付出是有意义的。不管这批水彩的委托人最后如何决定，继续寻找整体收藏的机构还是让很多藏家都有机会拥有喜爱的水彩作品，泓盛的这次尝试是值得的。”

　　“拍卖行-画廊-艺术家”：开发互联网一代受众

　　“我们判断徐冰的装置艺术会有市场，因为今天年轻的一代，依靠互联网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会接受他的作品。”赵涌说。

　　创作《地书》的想法源于徐冰的生活经历。“因为经常前往世界各地参加展览，我有很多时间在机场和班机上度过，机场的标识和各航空公司说明书的设计都以识图为主，用最低限的文字说清楚一件比较复杂的事情，这点特别吸引我。”大约从1999年到现在，他已经收集有上百张这类说明书。到2003年，他看到口香糖包装纸上的三个小图，分别画着：一个嘴唇和一个小红点、一张纸，小红点放在纸中间;包着口香糖的纸团投向一个纸篓。徐冰发现这三幅小图实际上讲了一个小故事。于是产生了全部用标识和符号来讲一个长故事的念头。

　　之后，徐冰开始着手系统地收集、归类和整理各种标识、符号。随着互联网普及，工作也变得更加复杂和庞大，他还逐渐加入了网络符号和游戏符号等。随后更是加入了装置艺术等其他艺术语言，形成一个大型的装置艺术。“《地书》还有版画、字库软件、动画、装置等十几个大类，作品加在一起可能会有两千件。”上海泓盛拍卖当代艺术及油画雕塑部经理庄俊说。

　　在《地书》拍卖前，很少有拍卖公司愿意接受装置艺术，甚至连画廊都不太愿意接手这样大型的装置，首先是装置艺术在当代艺术中都算比较前卫的门类，其次是其运输与储存都大大高于架上艺术的成本，就像这次《地书》的装置艺术，整体呈现空间都需要超过500平米，这对一般的画廊来说是不小的成本压力。“很多装置艺术在展览完成就被扔掉了。”

　　泓盛对徐冰的《地书》比较感兴趣，梳理了徐冰在艺术创作上的不断发展，从他在《天书》到英文书法，“他把装置引向和平面作品融为一体的艺术”，地书有出版物、有平面艺术，还包括了影像、软件、装置，把当代艺术很多概念用符号性的概念在传递，而且还有很深的中国文化底蕴。

　　不过《地书》不久前被画廊展出，画廊一般不愿意刚刚展出的作品就立刻上拍，泓盛找到沪申画廊的艺术总监马修，起初马修坚决反对这样操作。但赵涌提出“在中国艺术家、画廊和拍卖公司一起做当代艺术的推广，更有使命感，跟形式没有关系，画廊、艺术家、美术馆，全部都可以包起来。我们在推广一个概念，我们让当代艺术有新意，指向当代艺术的发展方向。”

　　在赵涌的观察中，中国当代艺术走到了三岔路口，出现了四大天王、曾梵志等关键性人物，但是对于当代艺术的发展方向，很多人其实没有概念，“我们没有只追捧热点艺术家，每场拍卖一般都收100多件当代艺术作品，我们有非常明确的概念，这些艺术家的作品对于当代收藏会有重要的影响。比如说水彩，我们可以讨论这批拍品的价格，但是不能否认水彩在艺术史上的地位，不管怎么样，泓盛努力希望她经手的拍品在当代艺术史上留下地位。有的公司不愿意拍卖当代艺术，有的和油画雕塑放在一起拍卖，泓盛每次都独立出来，还拍得有声有色，别人已经放弃、合并，要想坚持就要敢于突破。”赵涌说，“我们每年会投很多钱下去，就是为了把泓盛的品牌擦亮。”

　　另类模式：传统书画与当代艺术的反向结构

　　今年春拍，泓盛的中国书画专场成交率为62.3%，成交额为1733.27万元。与泓盛今年春拍的整体表现相比，这样的数据只占总成交额的十分之一。“水墨画领域很难找到专业性非常强，又符合我们企业文化，在业务规则上工作的人。因为有一定经验的人已经在这个市场中做生意，年轻一点的又缺乏经验，我认为中国书画，目前做生意的百分之九十自己都参与买卖，那做中国书画就必须自己去买卖，不买卖无法相互照顾生意，没有这样的买卖别人就不会来捧场，泓盛的模式是本身不参加买卖和运作，所以中国书画相对其他场次差一些。”

　　自从2008年以后，拍卖公司大多都在发掘新的藏品，泓盛也开拓了铜镜、邮票、纸币等板块，经过几年的发展，铜镜、纸币和邮票已经成为泓盛的标志之一，赵涌认为在这两个品类中已经进入全国前三的行列，当代艺术门类中，泓盛今年的《地书》也开辟了装置艺术在拍场中的先河。目前，泓盛也进入文献拍卖的领域，也在拍卖市场中处于前列。

　　“泓盛的弱项在于中国书画，但是看中国艺术品市场，大多数交易形式都是改革开放后在市场中形成的，只有中国书画的交易是在历史上有清晰发展的脉络，而且从来没有中断过。而这种综合交易的方式，泓盛还在摸索的过程，其中有一些因素跟我们目前的交易方式不符。泓盛开始的时候，有点另类，有人跟我说泓盛最多做两年，因为中国做古玩没有明码标价的，都是袖口里的价格，这是中国的商业文化。今年我们的水彩流标，是我们所有拍品中价格最高的。这是正常的，泓盛也要习惯流标。”

　　中国的拍卖复制欧美的拍卖商业模式，但是这种商业文化的法律背景不一样，于是拍卖进入中国以后，“不同的公司就以不同的方式操作拍卖，拍品越传统，交易方式就越传统。”正因为这样，当代艺术和中国书画的交易方式完全不同，所以拍卖这种西方商业模式进入中国后，与中国本土商业文化的整合也给中国传统书画的交易方式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而如何在现代企业制度和中国文化的基础上形成另一种机制，似乎成为泓盛探索的路径，“我相信也会产生一个全新的商业模式。这是土生土长的产品，这是一个过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不会完全发展成为欧洲的拍卖行模式，不能完全用欧洲的标准来衡量中国的拍卖行业。因为其中已经具备了我们的文化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