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石谷与恽南田
2013-12-24 08:54:24 劳继雄
王翚(1632-1717),字石谷,是由王鉴介绍拜王时敏为师的。王时敏初见王翚的笔墨濡染,即惊讶地说:“此烟客师也,乃师烟客耶!”以后,王翚就住在他的家里,“解衣盘礴”,临摹宋元名迹,沿波溯源,领略奥秘。在他的提携之下,出入于收藏家之门,漫游大江南北,从而博览饫看,在绘画艺术上“洗毛伐髓,钩深致远,漱元明之芳润,卓然独集大成”。成为一代大家。王时敏曾说:“笔墨逼真,形神俱似,罗古人于尺幅,萃众美于笔下者,五百年来从未之见,惟我石谷一人而已”。王翚的卓然成家,与受王时敏的熏陶是分不开的。而他的风格,师承有绪,可说是“清标真得一峰传”。
“墨花飞处起灵烟,逸兴纵横玳瑁筵。自有雄谈倾四座,诸侯席上说南田”。这是王翚称赞恽寿平的一首诗,诗中反映了恽、王之间异乎寻常的亲密关系,说他俩是“莫逆之交”并不过分,而他们之间的趣闻逸事,更被作为佳话而广为传喻。
恽、王的相识,没有确切的记载,但据唐宇肩回忆“辛丑冬虞山王子石谷来吾常,先兄孔明留寓半园,每过从(指恽寿平)相与论画理,尔时更字正叔,款书寿平,简札原名格,取天寿平格义也”。那么他们最早的交往应不晚于康熙辛丑(1661)。而王翚在毗陵唐宇照的“半园”里一直住到第二年。是时恽寿平29岁,王翚30岁。对于辛丑、壬寅恽、王聚会,恽寿平是一直记怀于心的。在壬子年,即恽寿平40岁那年,还重录当时送别王翚的诗句,回想“与石谷相聚,追溯今昔,有不胜闻笛之感”。恽、王的密切交往,影响最深的是他们之间的绘画。因此,这一时期他俩的绘画风格几乎到了难于分辨的地步。他们经常王画恽款,或恽画王款共同完成一幅作品。如果把这种行为单纯看作是文人墨戏的话,对他们俩更是一种相互探讨学习的机会。尽管以后恽寿平专工没骨花卉,仍不影响他们之间的相互赠诗和赞许。诚如恽寿平所说“同人见余与石谷交谊如此,近世所无,莫不叹息”。
对于恽寿平转而画花卉,王翚始有微辞。他曾对孙承公说:“正叔研精卉草,日求其趣,其于烟云山水之机疏矣。”而恽寿平则认为:“写生与画山水用笔则一蹊径。”同时也认为王翚的话不无道理,因为“久于花叶,手腕必弱,一花一叶,岂能通千岩万壑之趣乎”,并进一步推崇王翚“经岁未于写生著意,然间一为之,每有过人处,益得力于山水者深,笔精墨灵,而其余不可胜用也,石谷进我殆几于水仙之移人情哉”。在以后的岁月里,由于恽寿平在没骨花卉上所取得的鲜亮成绩,不得不使王翚叹服备至,用他的话来说,简直到了笔底生花、灵气飞翔、直夺造化的地步,而且可以与白石翁(沈周)后先颉颃了。至于恽寿平在绘画上所谓“三品六法”、“折入渊澂”、“齐契密证”等精辟见解,更使王翚倾倒而大加赞许。他们探究翰墨,置腹推心、合并心知几十年,确实是难能可贵。
当然,恽寿平对于颇难求得王翚的画是有微辞的,从恽寿平的初次失望到赠诗“以博石谷一图”,直至用王晋卿贻东坡书,以三缣博东坡两纸的典故来抱怨自己与王翚结契廿余年而“箧中未尝蓄盈尺小幅”。甚至不如平常一般的朋友,因为他们都还藏有不少王翚的巨幅画呢!为此,恽寿平曾取自藏墨欲换王翚扇面一页。虽为王翚所慨然应允,但是在恽看来“未知澄心纸上书黄泥板词,何时得效坡翁故事耳”。一种淡然处之的心态。在这里,王翚似乎吝惜得不合情理,但文人之交又不在于区区的一幅画。用恽寿平的话来说缣素之易“因知笔墨赠贻不能独厚知己”。实在是太密切的缘故,反而不要过于计较了,无怪乎人们要称恽寿平有“古君子”之风了。
恽寿平的绘画在当时就有很高的价值,本来,这对家境贫寒的他无疑是一种补偿。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他除了把自己的画“非其人视百金犹土芥,不市一花片叶”外,对称较铢量十分厌恶。他家有薄田数亩,而且每次出门返里,橐累千百金,却都由家人散漫,任取所欲。凡此种种,都使他的家境非但没有转好,且益趋恶化。几十年仍然两袖清风,过着贫苦落魄的生活。发展到晚年,终至闭门不出,穷极潦倒,甚至到了死后无钱下葬的地步。恽寿平卒于康熙庚午(1690),享年五十八岁。死后由他的挚友王翚出资办理丧事。
王石谷与恽寿平二位巨匠,留给后人的不仅仅是不朽的艺术馈宝,他们的交往更体现了中国文人的崇高品行,其人性的真诚正是当前我们所缺失而需借鉴的。
(作者系书画鉴定家)
(责任编辑:程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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