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桃李花开日——怀杨善深先生
2005-07-06 16:30:11 饶宗颐
2005年5期
图一;杨善深--溪山兰若--60×35cm- 去年5月15日早上,收到友人李君来电,告知挚友杨善深先生于是日凌晨1时35分因心脏病发,于其寓所中辞世。 当时听到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一时难以置信。因为去年4月底敝作在广州展出时,善深先生自珠海远来,作为主礼嘉宾之一,其时先生神采奕奕,谈笑风生。小女及小婿向其道谢时,他笑道:“老友的展览怎可不来看一下。”他在展场详细地看了一遍,才乘车离去。犹记得那天他步履稳健、神态闲雅,怎能想到这是和他的最后一面。 善深先生与我相识已久,在上世纪80年代来往更密。那个时候,他经常往来于加拿大与香港之间,当他在港之时,李乔峰兄每邀他与我作茶聚,而在其他宴请场合,亦每每不期而遇。 每次相见,他总是健谈艺坛往事,记忆之佳、措辞言谈之妙,使满座逸趣横生。而我注意到,他在静下来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在桌上用手指画着,似在潜思画法。这个动作,可见他于艺事,是时刻不忘、念兹在兹的。 上世纪90年代,善深先生一位门人汇集他的画作,出版了一本图册,善深先生指定要我来写序。及后小婿邓君在21世纪初,为他出版了一本讲述其绘画的小册及一本讨论其书法的图册。两本图册,他都要我在前端写序,故此给了我不少机会,看到他各时期之画作书风。善深先生为当代岭南画派宗师,高剑父及陈树人两位先生与之交往极密,而他们开发出来的路子,影响先生甚大,但先生画路恢弘,气魄巨大,有非前人所能笼罩者。 善深先生在师造化方面,身体力行,直至前年他还时常到内地写生。每从一处回来,总是写生稿盈尺,更在稿上细记风光人情,足见观察之精细。而他在居留加拿大或香港期间,每朝晨运,见野花杂草之有佳姿者,即就地细观,取纸描下其貌。至于走兽鳞介之属,更是写生不绝。曾经听他说过,他因顺德动物园有白老虎,故而数履其地,观察他们跳跃奔腾之势。又据他的门人相告,先生在旅途之中,每见鸡鸭之属,神态超脱者,必驻足细观,有时更命门人为之摄影,以作绘写之参考。 善深先生曾经对我说:“我的画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我每一幅画,都经过细心思考才下笔。每一幅画,我都希望写出一点独特的地方,和以前写过的不同。”近二十多年来我看到过他不少的画作,可以肯定地说句:他说的话,没有一点夸大。 以前我在给善深先生画集的题辞中曾这样评价:“君取途异于常辙,行笔避顺以就逆,挹其味,酿涩而甘,以简峻破繁缛,于秃渴漱芳润。沉动飞潜,罗于胸次,造化在手,无一不工,盖真能觑天巧而自辟户牖者。余一向视读画如对越上苍,未敢掉以轻心,读君之画,尤为心折。请以诗取譬,君其画中之江西派欤。” 善深先生肯定是当代的绘画大师,而他所写的走兽禽鸟,不单在今日可称独步,即使古人之中,亦难数出几个有这样的造诣。我对他写的猿猴、虎、猫、鸡等动物,觉得不单是形神兼备,他笔下动物的种种独特意态、神态,更使人心折不已。 善深先生骤然离世,对吾国艺坛言,失去了一位大师。但是见到他大量作品,留传世界各地,而他又桃李满门,可知他的精神并未离开人间,仍是“春风桃李花开日”! (作者为香港中文大学伟伦荣誉讲座教授)
(责任编辑:刘晓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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