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04期:封面画六帖(下)
2005-07-06 15:05:05 谢其章
北京为世界古树最多之都会 1933年1月,徐悲鸿应法国国立外国美术馆之邀前往巴黎举办中国画展。此行徐悲鸿携带了数百幅中国近代绘画,其中也有徐悲鸿自己的作品及收藏,也有当代著名画家的作品,有悬自画家本人的,也有从私家收藏中借来的。总之,这些画代表了中国近代绘画的各个流派。 画展于1933年5月10日在巴黎市中心公各尔广场的国立外国美术馆开幕。展览闭幕后,法国政府购藏中国画15幅,其中即有《四十年来之北京》,封面上的这幅徐悲鸿画的《古树图》。另外被购藏的还有齐白石,张大千,高奇峰,王一亭,经子渊,陈树人,汪亚尘,吕凤子,张书旗,郑曼奇等人的画作。 《四十年来之北京》的前身是《子曰丛刊》,1949年创办于上海,主编黄萍荪,出六辑后,易名《四十年来之北京》。《四十年来之北京》,又出三辑停止。这个刊物的封面画皆出自名家,有吴湖帆之山水、徐悲鸿的奔马。主编黄萍荪在出版界名声不佳,长久背负着“招摇撞骗”的骂名,现在也没能搞清楚,黄是如何施法搞到徐悲鸿的画?因为奔马图下有一行字“卅七年八月为子曰作悲鸿”。 《古树图》是旧作,题字是新的,是专为《四十年来之北京》写的: 1932年冬吾游北平写此翌年在巴黎展览会为法国国立外国美术博物馆购藏北京为世界古树最多之都会尤多辽金元明以来之古柏盘根错节苍翠弥天斧斤所赦历劫不磨自恨无此健笔尽其奇观也一月十三日悲鸿 北京是古树最多之大都市,有一段时间我却未能背靠大树好乘凉,回想起当年下乡插队时的一则日记(1974年5月7日,多云间晴): 连着溜了三天粪,生活又趋艰苦了,连咸菜也吃完了。溜粪的地头正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大树下的坟圈子,休息的时候我躺在坟头上,头上枯枝新荣,嫩枝稀疏透着兰天,叫不出名的小鸟在枝头叫着跃着,不明有细小的鸟粪滴落在衣服上,并不令人生厌,反而有别具一格的野外情趣。但是我极为难受,我想到和身下的那位死鬼还有什么样的区别?……“你望着这片大地,既没有真正的幸福,也没有永久的美丽。”(俄国诗人作) 北京的古树,只合怀古之幽思,插队乡下的大树,却令我刻骨铭心地记忆。啊,那30年前的大树下的坟圈子。 才解人言便骂人 哀哉,现在的杂志界再也不可能制造出如此令我心旌摇曳的封面画了,一帮子自以为是的家伙。 这张封面可以带来许多远古的信息。远景使人想到“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的名句;近景使人记起“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看装束看发式已是民国女子,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画面的场景是开放的辽阔的,人儿却是幽怨的孤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那只鹦鹉的监视范围,欲看山光不自由。如果没有头顶上这只鹦鹉,整张画便少了一大半意境。 说到鹦鹉,朱庆馀(797—?)的《宫词》最为人熟知: 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换个场景,再加一位丽人,便可移作此封面的题画诗了。 《清稗类钞·动物类》内云:“鹦鹉,产热带地,广州多之。嘴大而短,上嘴钩曲,履其下嘴,舌肥厚。翦其舌端,善学人语。足二趾向前,二趾向后。毛色纯白。有纯赤者,毛羽鲜妍,类猩红剪绒之状。又一种纯赤,唯两翅绿如翠鸟。又有五色者,红黄白绿碧皆具,尤珍丽,每一只索直至二十四金。”谁要是花重金买回去再坏了自己的好事,岂不冤哉。另有一种名贵古器酒,由鹦鹉螺之壳作成,奇而可玩,《格古要论》谓之“鹦鹉杯”,极名贵。 另一传闻,洪秀全占据南京时,蓄养了两只名贵的白鹦鹉,洪秀全命人教它们学人语。后来训练至这种水平,洪秀全每上朝,白鹦鹉必高呼万岁,文武百官亦随声附和,万岁万岁呼声震天动地。太平天国速成速败,这两只白鹦鹉难逃亡国之责。 另有一种叫鸲鹆的鸟,俗名“八哥”,其嘴上功夫逼肖鹦鹉,这是八哥中的上品者,一般品种,仅能效仿百鸟之鸣,或见到衣装鲜丽的妇女,频呼“好娘娘”而已。 相传,湖北某县有一老妪,养了不少八哥,其中一只特别聪慧者,能遵奉主人指令。到戚友家传达音问,衔取针线。某日,这八哥又奉命到某家借针线,返回时,见场院上有遗洒的谷子,八哥便将针线放在碌碡上去啄谷粒,突然有饥鹰自天而降,奋爪将八哥攫去,八哥情急之下,见有一相识邻妇在旁,哀呼曰:“婆婆啊,吾被鹰攫去,烦寄语阿姥,今生不复面也,针线在碌碡上,阿姥可自取之。”邻妇返告老妪,妪终日哭泣,哭瞎了眼睛。 丰子恺有一漫画《才解人言便骂人》,画题取用清人徐松的《咏鹦鹉》诗:“劝侬巧弄无多舌,才解人言便骂人。”指责架上的鹦鹉伶牙俐舌,学得几句粗话便骂起人来了。丰子恺的画有强解古诗之倾向,不甚高明。人若无粗话出口,鹦哥从何学起?还是王安石的《鹦鹉》诗高出一筹:“不须强作人间语,举世何曾有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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