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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漂泊者也有明天

2006-10-24 09:21:28 云飞扬

  当地时间,9月9日晚,威尼斯电影节又一次把金狮奖颁给了华裔导演的作品,《三峡好人》及其导演贾樟柯获得了最高荣誉,华裔导演也成为近二十年来威尼斯最受欢迎的群体。贾樟柯是内地所谓“第六代”电影人的领军人物,从此名列侯孝贤、张艺谋、蔡明亮、李安之侧,是贾樟柯多年以来始终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所合理的回报。贾樟柯的电影,永远在路上,同时贾樟柯又被成为“地下导演”,然而他为自己、为中国电影寻找出一条艺术之路,漂泊者也有明天,不仅电影中如是,现实更如是。   贾樟柯:第六代最出色的思考者   《三峡好人》延续其人文思考,在即将消失的奉节古城里,几个小人物在寻找、确认和分离,纯粹而真实,折射出中国正在经历的历史,贾樟柯的电影背负现实主义纪录和审视的期许。回望贾樟柯的过往,这是一贯的选择。或者说,他没有选择,不过是在不同时空,坚持做下去。   艺术至上,表达至上,贾樟柯的电影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中国式的商业电影,而大踏步的走自己的路。初始,资金多来自民间。成名之后,资金来自欧洲和日本,而电影收益则是全世界。鉴于同电影局的紧张关系,贾樟柯的电影一直采取海外营销的模式,以其一贯的品质和良心。既在海外发言,更走上良性循环的道路。比如说《世界》,在全球范围内的收益达到1.2亿元,其实利润远远超过那些声势浩大的大片。贾樟柯的电影形成自己的风格,而产品营销也同样超越中国目前的混沌局面,从投资到制作、再到回收,都走出一条特别的路。   1970年,贾樟柯出生于山西。1978年,中国开始改革。贾樟柯的青春期正好赶上八十年代文化热潮,于是当他有机会拍电影,自然就有会知识分子的反思。作为资源基地的故乡,同时给予贾樟柯电影沉痛的母题。资源型城市的资源衰竭是不可避免的,整个城市的动力链条从此断裂,产生无数内地失业者,无所事事而又青春正激扬,无尽的念头和妄想,都要抒发,然而机会渺茫。这就是贾樟柯所有电影的背景,小人物们流浪、迷失,但又坚强而执着。或者追寻永无可能实现的理想,或者小偷小摸,或者进程打工,或者逍遥自在,或者没有或者,或者到中年之后寻找青春。   青春:灰色激扬   当初看贾樟柯导演的长片处女作《小武》时,虽然早在《天涯》杂志上看到过剧本。可是电影的最后,小武在屠洪纲《霸王别姬》的歌声中被拷,我几乎潸然泪下。小武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可能是我们周边任何人,可是他的阶段性结局只能如此,他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小偷而已,我们可以同情和愤怒于他的境遇,但是同样也悲哀其个人的努力方向。同此悲苦的小偷在电影史上还有许多,意大利德·西卡导演的《偷自行车的人》、法国罗伯特·布烈松的《扒手》、俄罗斯帕也·楚柯莱的《小偷》。小武会说自己是警察,因为后者拥有绝对的权威。小武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不是被社会抛弃,更重要的是他无所适应这个世界。小武和行人,都相互冷漠的看着对方。这个适合再也没有1980年代及其之前的热心,校正类似小武这种迷失者的极致已然失效。小武的青春,注定在黑色中度过。其实他的本意,是凑够前同伙的结婚喜钱,后者已经是成功人士。   相对《小武》的迷惘,《站台》则是困惑,却是理想主义者的困惑。即便在社会上失败,但是其精神值得所有人尊敬。山西,大同,汾阳。小城市中的青年人心悸躁动,也有春暖花开的惬意。他们的理想,从20岁到30多岁,在《站台》的歌声里,不断走过数不清的站台。但是他们又是太普通的年轻人,只能接受一些二度贩卖过来的符号,比如喇叭裤、墨镜、演讲、发型等一些与现代相关的表象,没有整体氛围,注定他们飘荡在汾阳,徒劳的煎熬生命。充实着失败、挫折、流浪的青春,是不服输的,别是一种力量。像油花贴着水面,似乎留不下痕迹,正如鸟飞过天空,崔明亮和尹瑞娟们的努力最大意义便在于此。撑开双手,骑着单车,青春在追问自我:天下事关心,激扬岁月,我存在。   到DV方式即兴拍摄的《任逍遥》,场景从汾阳到了大同,污染化严重的城市没有多少活力。两个失业工人的子弟生活是无趣的,无望的恐惧迫使他们要出动,结果抢劫银行未遂,最后又是依靠在派出所的墙壁,唱着流行歌曲《任逍遥》。逍遥自在最终成为一种奢望,青春没有安全出口。贾樟柯揭示了众多生活的可能,又给了《世界》中人以机会,他们来到大城市,在浓缩的世界景观中逡巡,为之提供安全和服务,似是而非的与世界同步,廉价的自我欣赏。多重意义,给了我们不同的解读可能,贾樟柯的电影也提供“误读”服务,正如《站台》里的文工团,辗转传达“最新流行”,对于演员自身和乡村观众,都是最新误读的开始。青春可以忍受失败,电影提供可能,观众反思激扬代价,品评他人就是设问自我。   漂泊:内心审视   从曼哈顿到金字塔,不会十秒钟,这当然极具后现代意味的奇观。一日长于一年,世界便是角落。人心反而更大,画地为牢也可以感触世界,前提是抽调了景观原型的居民和文明。作为一个曾经的文青,在观看本片前,很是喜欢贾樟柯给出的概念。但是同时又对海报上的另外一句话,表示一种忧虑和犹疑,“游离于城市边缘的世界,彷徨于真实与虚假的角落”,赵小涛、成太燊和王宏伟进城了,比马大帅和范德彪更彻底,直接到北京,而且是世界公园。   贾樟柯的姿态放得很平和,全球化冲动和波澜下的人们,在茫然困惑中追求自己的位置,生命的意义和价值,都在不同程度上有所追寻。敏锐的视角,沉着的叙事,凝视和拒绝的交叉出现,黑色调的镜头语言,漂泊的青春再度上演。作为公开指认的第六代领军人物,贾樟柯意欲表达的太多。世界之大,层次繁复,贾樟柯给出的问题其实很简单。没有比社会新闻版面上的报道更深刻,是诚实的表达。面对感情上的诱惑,性的解决或是回避,是一种内心的审视。刻意的粗糙也许是暗示生活的本质,从八十年代至今,我们都不能说汾阳、大同已经精致,北京也不是。   回到贾樟柯的《故乡三部曲》,内省几乎贯穿始终。但因为眼界和境遇,角色并不能真正清楚自己的付出的代价,经验告诉他们磨难,却不能从本质上阐明他们的困惑。免于恐惧,争取自由,享受平等的生活,是作为现代人的先决条件。在所有制改革、经济进步的过度时代,社会的一切都在飞速的激进着,崔明亮们并非一根筋,但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可挽回的落后于时代前沿。漂泊给哦了漂泊者观察自我的机会,然而他们却没有充分认识自我。现代人文知识架构的缺少,导致自我成为模糊镜子中的镜像。贾樟柯电影给观众再一次机会,我们要充分比照自我,也许小武不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同情,但我们应该了解,至少要扪心自问。我们的生活,应该如何把握。我们和崔明亮们没有本质的不同,不过处在不同的层面。或许比他们视野更开阔一些,但是离李嘉诚、毕加索、爱因斯坦、比尔·盖茨、鲁迅等人的距离,又有多远?回到自我,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我们没有必要和上述大佬相比黯然失色,于是也不必喟叹崔明亮们的人生。他们来了,看了,说了,就是征服了。   边缘:随波逐流   贾樟柯电影中的主人公,从来都进入不了主流,哪怕他们都有亿万个同类,但是一口袋马铃薯是联合不起来的,他们会吸收一些流行文化,展开自己的寻梦之旅程。然而世界永恒在变动,新鲜的思潮和生活方式的衍变又超出他们接受的可能。贾樟柯镜头下的角色,在边缘行走,随波逐流,他们无从成为按部就班的工作者,也到达不了时尚的引领者,就好像在泛滥的大河中,安全而正确的两岸都是奢望。拒绝一种正常的生活,是“诗人”、“梦想家”的气质,但秉赋不足以改变生活。没有剧本的流浪。边缘带给他们特殊的体认。《站台》是最典型的,地方文工团及其文艺工作者,注定是尴尬的,八十年代的激情,八十年代的盲从,两者的结合便是心灵的尝试超越,结果是挣扎,但是逃不脱日益边缘化的命运。至于像《小武》和《任逍遥》,其中的混混,更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   而《世界》里的赵小涛他们, 则是乡下人进城,历来是古今中外文学作品和电影喜欢的一个主题,因为能够很容易的阐释作者或导演所有想表达的批判和颂扬。进城是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的社会主题,也是未来人口流动的最大主流,不可等闲视之。作为外来者,他们对于城市一样有自己的期待、思考,同样他们也有感情纠葛,自然包括爱情。贾樟柯将主人公们放在当下中国最大的表扬舞台上,试图一举打通宏观、微观的分野,将人生的悲喜剧和高速运动中的世界在一个真实/虚假的SHOU场上碰撞,陌生、荒芜的北京,山西方言下的交际圈落,在所谓“世界”中永恒存在。作为高度浓缩的文化拟态,世界公园和文化他们有落差,他们要维护所谓世界的某种程度上的真实性,赵涛是摹仿的表演,成太燊是公共秩序的维持者,而王宏伟们是整个城市的建设者。让边缘者维持世界景观,是贾樟柯对现实的批判,毕竟世界公园只是一种庸俗和廉价的浏览。   乡愁:电影底色   乡愁是人类最美好的感情之一,漂流的现代人都有所感念。乡村、小城和大都市,污染、拆迁、求学、流浪等等,都给了我们乡愁的动机。贾樟柯电影几乎就是乡愁的代言,乡愁给他的电影打了一层底色。 贾樟柯首先是一个旁观者,然而给角色和电影以浓烈的乡愁,无论在故乡还是异乡。冷静的旁观和忧郁的乡愁,并不天然的矛盾。乡愁是一种传统,既关文化,又系情怀。《站台》中的张军坐火车立刻汾阳,体会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外面的世界,给你孤独和机会,逃离封闭的故乡,带有梦幻的色彩。正如赵小涛在世界公园里跳舞,观众和自己都清醒的知道这是赝品,可是满足于那一刻的带入。小武在故乡体验最深的孤独,在慷慨铿锵的英雄歌声里,默然的看着黄昏的过客,似乎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其实过客才是汾阳的主人,而小武却要到监狱。   《站台》里有一个出现多次的主观镜头,火车反复的开进开出分明的城门。这本是崔明亮他们的机会,都出去,也许有更多的悲怆,也许更有切实的机会,当然乡愁会放大。但是他们往往是在下乡,去到比汾阳更落后的地方,体会到的却是惆怅的乡愁,和他们在铁轨上疯狂的奔跑、呐喊,成巧妙的反讽,勇气和眼光都没有真正给予他们。他们有希望,却错过。《任逍遥》中的少年,希望活得歌曲中形容的海阔天空,率意潇洒但是没有走对路。   作者电影:看世界有自己的视角   在消费社会里,小武、崔明亮和赵小涛他们其实都是落伍者,而且他们有着很深的焦虑。即便赵小涛使用上了代表时尚和先进的手机,也只不过是可怜的点缀。这就是大转折时代,小人物的悲哀,他们的痕迹只是对世界的补充,他们不是重要的消费者,因此被剥夺了在中心的权利。同一个世界,不同的视界。贾樟柯的视野开阔,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山西汾阳,而是将汾阳作为中国的代表。中国的地大物博只是一个相对概念,放到任何一个具体的城市,都有其特别的问题。1978年以来的改革开放,既造福了一些人,也产生了一些跟不上时代的城市和人群。尤其是衰竭后的资源型城市,社会问题不堪重负。经济大潮下的滞留者,以及不成功的寻梦者,在和时间的赛跑中,错过了本就稀缺的机会。   贾樟柯的电影,在我看来,已经形成独特的象征美学,即开放性的、当下社会的隐喻体系。贾樟柯不明确表态,而是客观的反映现实存在。小偷、文工团员、不良少年、农民工,都是社会边缘人物,无意鼓吹他们的生活状态,始终与角色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又全面转达他们的讯息,他们对于流行文化的接受、对社会的看法和自己的人生态度。贾樟柯是国内少数保持作者电影立场的导演,对于电影中的角色不做无谓的批判,这种类似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风格,是贾樟柯的表达美学,极具独特的力量,引发观众的深切关注和思考。   社会在进步,普通人的生活承受深刻的影响。三峡是人类历史最大的水利工程,一部分人付出代价。《三峡好人》是贾樟柯再出发,从山西到三峡,然而情感和乡愁不变。《站台》中崔明亮有个表弟三明在下煤矿,在《世界》里也进程打工,其实扮演者就是贾樟柯的表弟韩三明,他的身份不是演员。他演出电影,还要去下是煤矿,这才是最真实的,也是贾樟柯电影最有力量的部分。三峡工程是中国人的梦想,也切实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对于感情,有人追寻,有人放弃。选择放下,还是背负,是个体的权利。   生活总是给我们很多可能,是继续现状,还是准备突破。我们怎么看这个世界,就有怎样的生活理念,生活方式并没有高低之分。有人幸运,有人寂寞,有人风光,有人潦倒,但在理想之前,努力、奋斗始终是正面的,正如贾樟柯曾经说过:“在我的很多同学中,很多人中途就退下去了。他们回到现实中去,没有办法坚持理想,其实都有很具体的理由在。只能回去,面对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人认为我是强者,但我知道,我自己是弱者。在生活中有勇气与耐心坚持着的,是强者。我尊敬这些人。”   我有个家乡的朋友,今年春节过年回家时,他陪我看了所有的贾樟柯电影,最后他说,他感动的地方,在于贾樟柯把“所有人都当人看,没有居高临下”,从这个意义上讲,贾樟柯不把贫穷落后奇观化,确实很值得尊敬。他的坚持,是难得的“弱者”,“上善若水”,缄默的流动着,是大无畏,更是大悲欣。   中国电影如今不再缺乏大片,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是中国电影现在和未来的方向。

(责任编辑:刘晓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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