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菲肖像 　　记者：请问滕老师 “十届美展”上获金奖的作品《对话与独白》之后，您又有哪些包含新设计理念的作品？ 　　滕菲：那个以后我又做了一些作品，如果说《对话与独白》是以男性作为载体的话，后面那些东西，我还没有拿出来进行展览。这组东西主要是以女性30-40岁这样一个年龄段来做的定位，材料里面有“琉璃”和“银”的结合，作品大概有十来件吧。 　　记者：您刚才提到材料“琉璃”和“银”，您现在用的比较多的材料是不是“琉璃”？ 　　滕菲：应该不是。对我来说，材料并不是一个主宰一切的东西，它要根据我的表达，或者说这个作品的需要去选择材料。当然有时候做设计，可能正好赶上有机会去尝试一些材料和工艺，那就会顺其自然地去接触和用它。 　　记者：未来想尝试什么新的材料呢？也就是以前没有用过的材料。 　　滕菲：材料这个问题，实际上我现在不会把它作为首要思考的一点。可能我首先会想到要去做什么，表达什么，那么我就会从这个概念上去选择需要什么工艺，什么材料，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一个最新的结果。如果在我的作品概念没有出来的话，材料还不会先考虑到。 　　记者：我看过您的书，您说首饰分成三类。其中一类是量身打造，以人为本的，您设计的首饰一般是为一些什么样的人群呢？ 　　滕菲：首饰设计首先承载着人一定的审美需求，特殊性的需求。首先这个人有一定的审美上的需求，然后他再有特殊性，有一定的文化背景的前提下，他能够接受你的作品，似乎跟你能够产生一个共鸣，觉得能够理解，也很喜欢。我喜欢为这样一些具有一定的承受力和判断力的人服务。 　　记者：您设计首饰是亲自去制作吗？ 　　滕菲：要看情况，如果有的时候要为企业设计的话，我们通常会给他设计图稿。然后他们到工厂去做，在这个过程当中又有好多东西要去与厂方沟通交流，以期得到对作品的较好把握。 　　记者：不是为企业设计的首饰，是不是您亲自去做？ 　　滕菲：对，这个我自己做。　　记者：亲自制作会有什么不同吗？ 　　滕菲：对我的作品来讲，无论是当前用银的材质，还是以琉璃啊等不同的材质，其实你能看到，它都有我自己的痕迹在里面，这可能是我作品中自己比较关注的一点。我不是很喜欢作品像机器、模具制造出来的，我希望它保持一种天然的、自然大方、甚至有些不修变幅的感觉。所以，只有自己亲自动手才能够控制。如果是画一个图纸，让人家去做的话，最后出来的那个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记者：这样是不是比普通首饰制作成本要高一些？ 　　滕菲：我想应该是吧。批量化生产的东西与亲自去做每一件作品，出来的成果是不一样的。 　　记者：您自身从事各种艺术创作，这样的经验，对您的设计作品会形成什么优势？又会有什么样的因素让您觉得脱不开吗？ 　　滕菲：我觉得应该是利大于弊吧。通过艺术实践，人的这种观察点会变得更多元，更有厚度。当然设计和纯艺术还是有区别的这个“度”的把握需要非常好，转化成实物的过程中会接触到很多很多技术方面的问题，应该说要付出双倍的努力。 　　记者：很辛苦啊。　　　　滕菲：是，就像有的学生学首饰设计，一开始会觉得特别好玩，因为他可能对这个东西认识不够，只是觉得很漂亮，可以打扮自己，看不到别的东西的时候，以后迟早会出问题。因为学这个得沉静下来做事。学工艺、学技术你得特别踏实，因为一开始很枯燥的，又要有体力，又要有智慧。有好多东西就像工人在干活。　　记者：做首饰是不是得特别细心？ 　　滕菲：应该是得有点耐心，当然它也会给你带来很多乐趣，如果掌握了，它就成为了你的左膀右臂，又多了一个能够帮你表达的手段。 　　记者：听您这么说，感觉您还是比较享受这个过程是吧？　　滕菲：应该是，但是现在我也挺痛苦的，因为现在自己的教学工作量大，可能占去了好多自己去搞创作的时间。 　　记者：那您自己学首饰设计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滕菲：还好，因为在国外学习的话，相对比较自由一点，就是自己把控的这种空间比较大，如果不耐烦可以停下，去做别的。 　　记者：那您还是兴趣特别大？ 　　滕菲：是的，我有兴趣，但是这个东西对年龄也有限定，如果要求做特细的活，表现风格很精细的，那么到一定年龄，眼睛视力可能跟不上。不过这个倒不是一个障碍，我觉得还有别的变通的方法。 　　记者：您刚才提到了，是在国外学习首饰设计的，您觉得东西方人，思维和文化差异，表现在首饰这方面有哪些呢？ 　　滕菲：应该说目前从大的局势来看，区别还是挺大的。国外的首饰除了在商店、专卖店、一些品牌店里流通，同时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艺术家自己做工作室做出来的，个性化很强，服务对象也是有针对性的，双向选择的空间比较大。而在中国呢？现在才刚开始，做得还不成熟。但是我觉得挺可喜的，就是近两年来，首饰艺术开始在萌芽，这个可能是目前大趋势之一吧。 　　记者：中央美术学院的首饰设计工作室是您一手操办起来的，在这个过程当中您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 　　滕菲：（笑）辛苦一点，这个都不是什么困难了。最大的困难是经费这方面，昨天与英国学校的老师交流，我觉得观念性、创造性的东西我们一点也不逊色别人，但是在工艺上我们还是有欠缺。这主要涉及到相关设备，工艺材料的匮乏。而在国外比如柏林、悉尼、维也纳等城市，都有专卖店，首饰工艺所有的东西，从金属、银的、丝、片啊，各种厚薄、粗细，包括焊料的高温、中温、低温等等，都分得很细，这为创作提供了方便。但是在中国，在学校老师要兼顾很多很多事。学生也是，要做一个作品的话，一根丝线就要耗去大量的时间、体力、精力，也直接影响到作品的精细程度。这方面挺辛苦，别的辛苦一点都不是问题。 　　记者：工作室组建了以后，最让您觉得有成就感的是什么？ 　　滕菲：这个我还没来得及去感受。不过每年毕业展览的时候，如果学生特别优秀，得到大家的认可，有好成绩，出成果的时候我会觉得很满意。另外学生们也会参加一些国际的大奖赛，近期又有在国际首饰大赛上得金奖的，两个类别的金奖。包括CCTV时尚中国组织的第一届首饰大赛，金奖得主也是我们这边毕业的学生。看到学生能够得到这样成绩，我就更觉得我们教学的理念、定位和方向没有问题，只是在一个时间和经验积累上，方方面面都规范以后，我相信会更好。 　　记者：现在是不是首饰专业招的学生不多呢？ 　　滕菲：这也是我主观上的一个想法，因为这个是跟所有的空间，设备、工作场所相匹配的，不能为了招生而招生。师资的配备等等各方面，都得合理。学生少，经费就少，这是肯定的，我们可能要艰苦一点，但自己也会想办法解决。我还是希望能坚守精英教育的模式，尽可能把优秀的学生招进来，并能提供给他们好的学习环境和氛围，注重教学品质。 　　记者：学生的就业情况您觉得满意吗？ 　　滕菲：实际上现在真正毕业的学生还不多，我觉得应该根据每个人自己的兴趣点和自己的想法去发展，无论他从哪个方面发展，最后如果能做得很好，都是一种成功。因为你学首饰也好，学别的也好，出发点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是为了修养，有的是一种学习，或者是一种思维方式的了解。当然，如果他本身具备能力，又有专业素质和追求，如果自己能够开工作室和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做，最后能把这个东西在中国做得很有起色的话，那这个就是非常好的。对于当今人们所指的“就业”这个概念到底是什么，未来或许有不同的理解。 　　记者：您在学生身上倾注了特别的心血吧？ 　　滕菲：可能吧，应该是这样的。组建专业、工作室为了节约经费或者有些设施在国内根本没地方可买，许多东西都是靠起来动手创建的，力求做到少花钱，多做事，中国人勤劳的美德还是有的（笑）。 　　记者：说说您的经历吧，您觉得自己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滕菲：我家里是画画的。小时候有一次我在家里把一个石膏像给打破了，特别好的石膏像，然后家长说你要学画画的话，这个就算了，要不然要惩罚。我也没办法就画画了。恢复高考时正好浙美有中央美术学院附中的一个考点，我就去考了，运气还不错。考上了，就到北京来上学了。然后又上大学，然后工作，从中央美院毕业了以后，到了服装学院，与最早的那几位老师一起组建服装学院，我其实是服装学院的元老了，（笑）后来就去了德国留学。　　记者：在国外苦吗？ 　　滕菲：国外啊，生活各方面肯定没有在国内那么的舒服。我们当年出去，中国人穷啊，我的同学比如韩国人，他们的生活水平跟德国人差不多，所以可以吃完饭后很悠闲地喝杯咖啡，抽根烟啊，再有点别的奢侈的消费啊。这对中国学生就不那么轻松了，更何况像我们这类尽量想少打工，多留点时间学东西的学生，钱不是很多的。那时不像现在的留学生全都是父母把钱准备好了，那时可能兜里没有什么钱就出去了，物质生活虽清淡些，精神生活还是极丰富和满足的。国外的生活方式是这样的，人们挣钱只要够他基本生活的状态就可以了，不浪费，也不奢华，生活观比较健康。我当时上学很纯粹，有需要就去做些跟专业有关的工，也觉得充实。你要说苦呢，现在想来是不容易，但当时也没有觉得。精神上各方面都觉得还可以。 　　记者：其实艺术家跟教师是两种身份，我是这么觉得，那您在这儿当中是怎么转化？ 　　滕菲：这个问题我现在体会越来越强烈，以前对于老师来讲，这两个角色还不是区别很大。以前的老师相对来说工作量不是很大，有一个非常平静状态，跟学生交流会更深入，自己也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搞自己的作品。可是在今天这种教学现状来看，我已经感觉分裂了。尤其是做事还比较认真的人，你希望把这件事情善始善终的话，对学生负责的话，你会觉得矛盾，极其的矛盾。学生比较努力的话还好，可是现在的学生不尽然。你会觉得，没有时间去做自己东西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观念不更新，不实践的话，你就成了教书匠了，那个时候教出来的东西也不新鲜、不生动了，最可怕的是自己还不知道这种变化的发生。所以我始终觉得，老师还要保持自己的实践，就是自己不断的创造、做东西，可现在就是精力和时间是一个矛盾。现在有很多年轻的老师会慢慢成长起来。有很多优秀的同行共同来做一些事可能会好吧。在学校里面，中央美术学院本身的一个位置，的确是不做实事不行，在我们这个专业里，课程要借鉴优秀的院校，但还要有自己的特点。 　　记者：首饰设计专业对学生的能力要求挺高的吧？ 　　滕菲：是挺高的，所以你没有做好准备的话，或者是吃不了苦，或者你没看清它能带给你什么的话，一定得考虑清楚。如果一个学生是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每天所需要积累的是什么的话，今后一定能成事。我们有良好的教学氛围，对学生也愿意投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