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马晗的今日水墨风景
2007-08-14 09:52:40 涂辛
涂辛(以下简称涂):马晗是中国美院毕业的,学校对你有什么样的影响? 马晗(以下简称马):中国美院相对来说是一个很开放的学校。在我上学的年代,他有一个图书馆,国外发生了什么学生马上就能知道,可以当时就看到一些西方的东西。这可能要比其他学校有优势。中国美院有些延续下来的东西,像严雷、王广义、邱志杰等都对后来的学生有启示。中国美院除了中国水墨画的传统以外,还将中国画注入了当代元素。 涂:你当时为什么选择画油画? 马:考学时候感觉画油画才是当艺术家,所谓的艺术家都是从油画过来的。西方艺术中,油画发展之后才是装置、当代实验艺术等等,画家一辈子跟画布作对——架上与架下。油画对于我们来说是欧洲的舶来品,要继承油画的传统、学习它的技巧,了解到油画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变化。从20世纪30、40、60、70年代的新绘画来看,油画都有些颠覆性的东西在生成。油画里面更会有一些理想,跟工艺性、雕塑性作品不太一样,但后来我从事的更多的是综合艺术的东西。在大学读的是油画,其实我从小对国画感兴趣,毕业后又对哲学感兴趣。2000年主要作品是摄影,图片主要还是关心的我们的生活——小人、车子等等。 涂:你为什么对小人、车子感兴趣,你作品中经常出现密密麻麻的小人、小汽车等,都代表什么? 马:你在房顶上看整个城市的变化就是这样的,人、车等一些景物都变得很小。人们会在城市里迷路,所以那个作品叫《迷宫》。人在城市里面非常渺小,就像非常小的蚂蚁一样。我经常站在房顶上,没事干就看下面的人和车,在很高的楼上来“掌握”这个城市。 涂:你早期作品中有一件名为《西方》的作品,是什么含义? 马:这个城市在扩建,地基还没建好,在开荒。我来到现场做了一个面朝西方的思索性作品,关于城市和人的位置的探讨。对生活中的某些问题感到困惑。其实什么是人,对待“人”这个概念有时会有惆怅、无聊和迷茫的状态。 涂:你对生命中困惑的东西很感兴趣,这是不是跟你学哲学的经历有关。 马:我喜欢读一些哲学方面的书,像威特根斯坦、尼采等等的著作。80年代时大家都有读哲学书的倾向,那时候我也对某些问题比较困惑,当时阅历浅,也是靠书本来了解一些。现在读这些书比较少了,阅历和对生活的直接认识越来越丰富,根据以前对问题的了解,同样的问题会更深入一点,理解得多一点、透一点。我到北京也使多年了,在人堆里慢慢地忙忙碌碌地做出来,比较理解城市在变化之中的问题,我也是跟着他一起变化的。 涂:那什么样的变化对你的刺激最大? 马:陌生感。你会时时刻刻寻找家的感觉,没有稳定的因素。我以前组的房子很多现在已经没有了,都推掉盖新楼了,只能靠艺术作品去回忆。但是城市开发不是我们艺术家能够考虑的问题,我只是表达作为一个成年人在城市发展中的感受,与我同龄这一批人的感受,正是这样的感受才得以使我们进入到这个“风景”里面来。像王希孟的经典风景作品《千里江山图》,在这个画面里让他糜烂开来,表现风景都在霉变的这样一个过程。 涂:你对中国画研究很多,是不是与小时候喜欢画国画有关?小时候怎么学的? 马:谈不上研究,就是喜欢画,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画祖国的大好河山,现在也在做,只是用不同的手段来表达,在思维上颠覆一些传统。不是用前人的方法、不用水、墨、笔、纸来做,在材料手段上有所不同。 跟其他小孩子一样,最早就是学习笔墨如何运用,画花鸟、山水时这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对我有很深的影响。最大的影响是1994年我来北京,我对生存空间开始有一些感受。 涂:中国画中的“山水”翻译成英文就是“风景”,这在现代来说有什么不同? 马:中国讲山水是很富有诗意的,我们现在说山水是风景,没有山没有水也是风景,人也是风景。风景是很宽泛的概念,“今日的风景”不仅仅是山水,山水只是风景的一个部分。我在2004年做的一件作品叫《你知道在我的作品里走了多远吗》,就是借用恭王府里流杯亭的主题创作的,也是假借王羲之跟文人墨客之间的饮酒作对的游戏来做的。 对于中国人来说你必须要了解我们的文化,人生下来是有历史的,而历史中有很多优秀的东西,看你怎么去使用它,怎么去假借,用来完成当代的作品。整个民族是有记忆的,艺术家在做作品是在反抗一种没有记忆的东西,我们都是从传统里面来,那么就要运用传统,并把它变成“当代”。像这件作品,在西方人眼中,甲地到乙地的距离就是直线,而我们中国人可以让他变得幽回曲折,曲水流觞。就像苏州园林,人在里面行走就感到很缠绵,又生惆怅——两个人的距离可以非常近,也可以非常远,每个人也是对方的风景。 涂:你怎么看中国画的发展,在传统与当代之间的关系,或中国画进入当代语境的问题。 马:如果仅仅追求水墨的韵味,缺乏对当代现状的思索时,那么就无法对当代艺术发言,因为他脱离了我们当今的生存环境,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面画些树、画个草、画个人什么的,那样意义不大,拷贝了一个宋代山水也是没有意义的。就像花了一张古代的画,画一个现代人上去,那就是临摹。没有一种对现实批判的东西出来,艺术恰恰需要对事实的批判精神。 作品中大米是让人感觉像蠕虫,给人一种蠕动的感觉。我也是南方人,是吃大米长大的。大米就是我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要把日常生活的东西都加进作品里去;铁丝网是监狱里用的那种,把人跟人隔绝开来,人为地阻碍人的欲望;小人在背着包爬,然后铁丝网又在隔离,有一个冲突和囚禁的感觉。人每天忙忙碌碌的,想获得的东西得不到。 涂:是不是也有另外一层含义,就是我们如今画国画、讲国学,也用所谓“传统”的框子把自己禁锢住了。 马:国学是精深博大的,我们只是对我们今天的生存空间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我在理解世界的同时,假借了中国绘画的形式,但是并不是要做中国绘画。我可以同时做很多形式的作品,可以是绘画可以是雕塑,都是日程中发生的事情。 涂:像徐冰他做作品的时候也是把国学、中国文化中博大精深的东西传承下来,运用在作品中,用比较多元化的手段来做。 马:对。他用中国文字,运用得好。 涂:你之前学习油画,而且去欧洲接触的西方文化很多,这对你有什么影响? 马:对,你在西方会更多地了解中国,有距离的同时也有种差异性。你会感受到那些东西与他们不一样。如果你不去国外,你不会感受到中国有什么不同,或感受得差一些。在西方,由于教育体系和传统不一样,他整个的结构是不一样的。当你回来以后,慢慢的对孔孟、儒学,对社会主义或苏维埃影响下的东西会体会得深一些,有比较就有深知。当你不知道对方的时候是看不清楚自己的,有身在庐山的感觉。所以回来后才知道哪些东西应为我所用。 涂:你去西方国家,看到那些大师的原作没有很激动的情感么?没有要临一张的冲动? 马:很多人出去后都在临摹伦勃朗的画,崇拜得一塌糊涂,把他画成一模一样的,热爱他,觉得那是正宗的,我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我也喜欢,但是更多的还是艺术层面的思考,我的兴趣点不是要和他画得一样的。我也深感凡高画得很好,放在展馆里面很亮堂,佩服他在那么艰难的时候还要歌唱阳光和生命,很了不起。这就不能临摹他的画,而要临摹他的精神,学习精神所在,你永远也不能临摹下来他笔触,对我们来说那是毫无意义的。有些人临摹得比原画还要好一些。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我热爱他就要从精神层面去颠覆他。 涂:那你为什么不再做架上绘画了? 马:这其实就是在画呀,使每个人对绘画的理解不太一样。 涂:你是怎么理解的? 马:一张画布,不管你在上面搞什么东西他都是在画呀。我只不过是在一块亚麻布上作了底,然后在上面用铁丝、大米等做了山水。就是说我也是临摹了一张古画,是完全用我的语言“翻译”了一张传统绘画,变成现代生活版本。有现代的概念在里面,但是我还是用“画”的语言,把更多思维的东西留给自己。有很多人喜欢自己动手,个人爱好不一样,但都是看中生活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涂:对你来说最有价值的是什么? 马:在中国美院的这么多年的训练,想把一样东西画好也是可以的,我也很喜欢画画,总用铅笔画。但是我想超越这个的时候,要用不同的东西来做。像有的人模仿马克西莫夫的东西,画得确实很像,但是与我们的生活没太大关联。有人说,你的笔墨、你的色彩画得很好,但是对我的生活没有关联的我也不会做。 涂:中国水墨发展不单单是笔墨的问题,我们只是太关注纸上的东西。 马:我们现在说延伸水墨画不是指在画面上,我们恰恰反过来要去延伸水墨的精神。 涂:那你为什么选择水墨的主题? 马:就是喜欢,就是用喜欢的东西来做,在你头脑中有共鸣才能够很好地利用、假借这个东西,做出来满意了就行,是否还要延续下去就看自己了。就像郭熙的《平远窠石图》我小时候临摹过,热爱过,现在就用颠覆性的手段来利用它。 涂:如果你小时候学习的是西方绘画,现在在做什么样的创作。 马:那我可能就在搞西方的东西了,拿西方的经典东西做一做。 涂:你有没有想过要利用一些西方的东西创作。 马:有,塞尚的风景作品我到时也想做一做。因为西方山水和东方山水不一样,东方山水是逃避现实繁杂的而进入到山水里面,有一种出世和入世的概念,很安静的感觉。那我的作品里就是让人无法出世,连这种安静的世事里面都爬满了人。 涂:中国画中的山水无法像西画那样写实的,重在表现意境。 马:我们做的所谓的笔墨不用毛笔也可以有水墨的感觉,只是作用于他的精神,而且在颠覆他。我们要用一些我们熟悉的东西、民族的东西来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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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晓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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