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1月，宋永平与宋永红两兄弟在山西太原工人文化宫的《现代艺术展》上进行了一次行为艺术的表演，现在看起来不像是行为，最多就是一次化了浓妆的话剧表演，但对于一个版画青年来说，这真是人生中最大的突破。　　（Hi艺术=Hi 宋永平=宋）　　认真地玩是很享受的　　Hi： 我们这期封面故事的题目是“八五”是谁的？　　宋：我觉得这个话题挺有意思的，我觉得是一场没有权主的一笔无比巨大的文化遗产。　　Hi：“八五”期间你当时在山西做行为艺术的，是吗？　　宋：1986 年我24 岁，实际上1985 年我们有过一次展览，在高明潞的“85、86 美术史”里面有过记录，那是他最早写的一本中国当代艺术史。　　Hi ： “八五”期间做行为的人少吗？应该玩得很开心吧！　　宋：比较少。那不是玩，挺严肃的，不像现在对艺术都是一种玩的心态。玩是艺术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认真玩的话是一种很享受的状态，但当时的玩还比较心有余悸，当时玩相当于玩火的感觉，玩得就是心跳，玩不好给你关起来了。展览被禁止是经常的事，我们第一个展览实际上布置完了第二天就关了，就没展成。当时要展什么东西都要呈现到相关部门。　　Hi：那时候肯定有很多擦边球的作品，为了既审查得过去，又能讽刺什么，是吗？　　宋：那太多了，好多都是那样的。实际上第一届青年美展，程丛林、罗中立、高小华的作品都是擦边球，有点批判现实，至少有那么一种心态在里面。　　做版画实在太累了　　Hi：那么行为艺术怎么办？总不会提前到他那里表演一下吧　　宋：当时行为艺术也没觉得怎么样，因为我们那个展览是陶艺展，陶艺展开幕的第二天，我和宋永红叫了一些人，正好有一对英国姐妹到太原去采风，妹妹是做录像电影的，我就让她来拍现场。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想做一个带有现代感的艺术展，简单的理解就是跟现在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了，那才叫现代。另外就是在大学期间受到一些比较激进哲学思想的影响，比如像尼采的哲学，弗洛伊德的心理学，叔本华的哲学，还有毕加索的艺术，当时在大学里面也是不提倡的。别说那个了，我当时学的版画，连行业的约束都还是很明显的。老师要求不许你去画油画，你上课画习作，你不能用油画来画，那个时候只能用水粉画来画。当时我学的是版画，70%的工作就像一个工人似的，非常的累，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做行为，觉得这样能轻松些。　　Hi ：你们山西当时是什么情况？　　宋：好像就有几个毕业生，加上天津美院的几个毕业生，大家在一起做展览吧。当时最早的是天津美院的三个学生，王纪平、王亚中和我。王亚中那时候在出版社，他老约稿让我们画连环画。那时候穷，毕业每个月就挣五十块钱，所以就画点连环画。有时候要谈稿子的事情，就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那时候王亚中他们家有一个小的房子，三步就走到头。但是在山西繁华的五一路上，后来名为“三步画室”，最早我们的团体就叫三步画室，这在高明潞写的美术史里也有记载。　　Hi ：你们第一次展览是什么时候？　　宋：我们1985 年做第一次现代艺术展的时候，场地就是太原工人文化宫。当时想搞点有创新意识的展览，当时正好艺术家沙龙也想做这样的展览，所以我们等于借人家沙龙实际上在策划自己的展览，所以后来又加了四个人，就是“山西七人现代艺术展”，那是我们第一次公开展览，那个展览其实是文化宫里的元旦游园活动，我们等于是整个联谊的最后一站，是一个美术作品展，我们当时做现代展览就觉得至少要跟以前不同，要突破原有的规矩。就是想让自己痛快。我是华北广播电视学校毕业的，是为电视艺术培养人的地方。我曾经学过电影美术制作，所以我对画面原来那种思维的感觉，离开了单纯的画面，因为画就是讨论平面的，学电影美术是一个空间的概念，因为必须做场景，它是一个场的概念，另外电影还有时间的概念，不能是静止的，就是说在电影里即使是一个美术作品也仅仅是一个道具。所以1985 年做第一次展览，我做的全是实物的东西。我当时的想法就是一定要突破画面，加上我刚才跟你说的印刷比较累。　　我琢磨出装置和行为的组合　　Hi ：是多种材料组成的作品吗？　　宋：多种材料完全拼在一起，摞在一堆，那个时候我们学校的校门外有一个大沟，周围有一个陶瓷厂，他经常有一些陶瓷垃圾倒在沟里面，我就在那里捡了好多，拿回来跟木箱子摞起来。我们快开展的前一个月，正好山西大额的王继平到每一家去看看作品。然后他看了以后觉得这个作品有力量，他原来是画画的，后来他也弄了一堆，当时布置展览的前一天，他是先到的展览场地，展览场库房里有好多的东西，架子、石头、啤酒罐、铁架子都摆上用了，我等于把原来我在家里做的这些东西直接拉到展览场地，大的探照灯的照的。这个展览准备在元旦看时，元旦是一个什么概念？省里的领导肯定要先转一圈，猜谜语道表演马戏，突然看到我们了，吓坏了，所以不能展，赶紧撤。当时这个展览我个人的出发点，就是想突破原来的那种模式，直接进入当代的问题。1986 年做那次行为，是一个是符合逻辑关系的，把实物跟艺术结合一起来做，这些过去都不是艺术的媒介，这些东西是一种垃圾，我们要追求相反价值的东西。　　Hi ：这个意识已经是以前很超前的了？　　宋：就是把人摆进来。当时我们化妆，涂的颜色有红的，有黑的，一个白的，包括裹一些布，也并不是那么深思熟虑。当时突然之间从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来，就是想把人作为一个元素放到作品里面，就是这么一个出发点，没有彩排，就是很晕的那种感觉，没有目的性。当时年轻，从内心来讲，有一种喜悦感。　　Hi ：再次提出“八五”意义何在？　　宋：意义在于正本清源，因为现在很多东西，他实际上对当代一种界定，他的起源是个什么东西。要是说真正成为一种大面积的追求自由的意义来说，就是从“八五”开始，因为更早的很微弱的的声音，还没有构成一个景观，在“八五”之前，比方说星星画会，那就是像一声呐喊，像一个很安静的夜晚突然嚎叫一声一样，但是还不能构成一种社会景象。包括高明潞写的“墙——中国当代艺术的边界”，他也是想澄清一下当代艺术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市场混乱的状态里，很多人都以当代艺术名义在里面浑水摸鱼，当然这都难免了。　　Hi ：当年不也有浑水摸鱼的吗？　　宋：对。大家都玩这个，都以这个名义来做，因为方便，老百姓也不懂得什么叫当代艺术，所以搞学术的就要理一理这个事，当代艺术是怎么一回事，它的起源是什么？它的贡献是什么？它的文化意义是什么？“八五”也快过去二十多年了，实际上包括西方印象派在内真正得到文化的认可，也是20年以后的事，20年正好是一个文化的换代期，它能够回望，可以没有利害关系地来考察这个东西。这些人还都在活着，还可以印证，也可以是一个既有一定年代的沉淀，又有一种现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