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经验与当代艺术
2008-01-14 10:23:32 游江
写在“‘都市镜像’当代艺术邀请展”之前
城市的中心地位不仅表现在经济社会方面,还表现在精神生产与文化消费上。随着我国经济的不断发展,城市化进程也不断加快,在城市化进程中所出现的“都市化”文化,其影响从经济社会领域广泛地涉及到精神生产、文化消费和审美趣味等多方面。所以,当下从审美角度去研究、阐释与批判当代都市的文化经验,对于当下的都市文化,有着重要的意义。由深圳美术馆艺术总监鲁虹和深圳雕塑院院长孙振华策划的“都市镜像——当代艺术邀请展”近日将在深圳美术馆开幕,展览旨在通过艺术的方式对中国的都市化进程进行反思,展览中的20位国内外艺术家,结合自身的经历和生活体验,通过各种媒介,用多样的艺术语言来反映当下客观存在的某些现象及生存现实并从中传达出自己的思考。 近年来有关“城市”的研究渐成热点,本雅明、德雷克·葛利高里、爱德华·索亚、阿伦·波雷德等学者都通过一系列的研究深化了人们对现代都市状况的理解,他们把“商品”、“资本”、“文化”、“空间”和“现代性”等方面的问题重新汇聚在有关“城市”的研究上。现代意义上的城市,无论是资本主义原生地区的都市、西方移民扩张形成的城市,还是西方全球化力量与非西方社会的“交界处”通过冲撞、交流和结合造成的各类城市,它们都具有多种潜质,有待我们去认识,这些潜质都是艺术家可以去挖掘和表现的素材。城市化的进程进一步导致了大众传媒的飞速发展,媒体成为了都市文化、都市艺术重要的载体,这使得现代城市出现了很多与以往不同的特质,如信息图像化、传统试听的数字化等。简而言之,在城市化进程中逐渐形成的城市特性,使得大众传媒的出现成为必要,也使得大众传媒承担了现代城市所需要的多种功能。 “镜像”的概念来自于法国结构精神分析学家雅克·拉康,在他的著名论文《镜像阶段》中他提出了一种镜像理论。他认为,当6个月大的婴儿第一次看自己在镜中的形象的时候,使得婴儿摆脱了对自我形象的支离破碎的认识,然而同时也使得其把自己与镜子中的形象进行认同,即把这个虚幻的形象看作是自己的形象。从此婴儿形成了一个虚幻的自我,在以后的发展过程中,主体在欲望的驱动之下总是追求着某种形象或性状,将其认同为自我,这样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幻象和异化,因此这种认同机制便使得主体永远不能对自我产生什么正确的认识。现代都市生活通过大众媒体营造出一种地球村的景象,人们在一个城市可以获得和技术性分享到很多其他地方的信息与资源,这种技术性观视,已经逐渐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且习以为常的习惯和生活方式。而这种借助于一定技术的观看方式,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主体的虚无,是一种自我建构的主观性和虚假性。我们姑且不全盘否定“镜像”的真实性,但是如果我们全盘认同于它,把未经历的他物作为真相或真理加以认同,就颠倒了反映与被反映的关系。无论是镜像之我,还是现实存在之我,其实质都是以某种形象出现的小他者之倒错式的意象,在这种特殊的意象关系中,虚假的自我在“自恋式”伪认同的想象关系中被建立起来。因此,我们在“现代化”叙事和“发展主义”意识形态下看到的未必就是现实的全部面孔,有时只是一种镜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自我认同。“都市镜像”展从最初方案的制定到学术论证会的召开,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目的就是希望艺术家不仅仅是反映深圳乃至其他大中城市的现代化面貌或者是艺术家各自不同的艺术面貌,而且希望通过艺术对城市化各方面存在的问题进行关注和反思。艺术家是城市中的一份子,无论他们用影像、摄影、装置还是油画,都是从自身的角度,通过主观的取舍,真实地再现了生活某一方面,他们是结合个人经历并从自身独特的角度来观看、反映并记录城市。 如果做一个粗略的分期,在中国艺术领域,80年代和90年代在艺术的表现上还是有区别的,特别是在题材上。80年代由于不同的地域文化或是某种时代情结把艺术创作更多的引向了一种对地域文化生存经验的发掘,而到了90年代随着我国城市化的进程,当代艺术更多地关注都市生活,对都市题材的注重成为了90年代重要艺术发展特征。因为都市生活带来了都市经验,而都市经验带来新的创作空间。“都市经验”是一个比较宽泛的词语,它可以简单的指都市中生活的个人某种特殊的心理过程,其中经验的感觉结构和表意系统都是特定的历史、空间和社会关系以及自然条件的产物。而就特殊性而言,个人的经验是建立在自身体验的基础之上,“都市经验”是一个个体的心里空间,也是一个共性的经验场所。随着城市化的加快,包括艺术家在内的拥有“都市经验”的人不断增加,这使得有关都市题材的作品随之大量出现,这时一些艺术家从自身的经验出发,切入当代都市生活的各个方面,呈现出艺术与人的本质联系及艺术对当代文化的反省。通过这次展览我们可以看出,艺术家的表现是多层次、多维度的。 在“都市镜像”展中我们可以看到,一部分艺术家通过朴素的语言,直接向艺术受众展示都市生活中的某一生活场景。如贾玉川的《铸造》,他通过纪事摄影的方式对深圳地铁建设者进行拍摄,它是对劳动本身最为真实的记录。余海波的《中国大芬油画村》用非常写实的手法拍摄了在深圳大芬村的一群体制外的艺术追梦者。在闷热的油画车间里,在流水线上,赤膊上阵的画工们,用油彩和画笔与世界大师对话,用汗水编制着五彩的艺术之梦。参展的意大利艺术家安德烈把自身融入到当代中国的生活之中,他说自己亲身经历了意大利的城市化和中国的城市化,但却不知道怎么将二者进行比较,所以他做了个实验:他用一个意大利人的目光,在深圳的“路上”执著地拍摄了一周,随后他用这些现实的片断组成《深圳之春》这件影像作品。再如这次参展的艺术家缪晓春的作品《运》,在这件作品中艺术家通过一系列有关运输的符号的组合,反思了当下我们在高呼城市化进程中,在一种乐观主义情绪下的自我陶醉,这种自我的理想主义的认同,导致了人们忽略了客观现实存在的一些现象和问题,用艺术家的话说,画面中“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在画面之外的是:深圳在中国改革开放之初,作为最前沿的一个城市在新观念、新思想的“运输”与“传送”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另外张小涛、刘建华等艺术家都是通过对当代生活某些方面的直接视觉呈现来传达某种理念并反映一定的现实,通过艺术的手段和形式来展现艺术家独特的艺术视角。 在一部分艺术家用比较写实的手法表现当代都市生活和都市经验的时候,另一部分艺术家则用戏拟、寓言式的、超现实主义等方式来大胆改造来自现实的图像或隐讳的表达自身对现实的某些方面的看法和态度。蒋志的《事情一旦发生就会变得简单》系列作品中,我们会看到总有一束强光照耀着图片中的主要人物,他想要表现的是,在这个变化的年代,人们有一种心态,希望某种美好突然降临,就像一束强光照亮自己,一切从此变得美好和简单,但是现实往往是在等待中命运未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这种等待美好的心态是普遍存在的,而那种希望通过捷径而获得自己期望的美好也是当下存在的一个现状。在黄一瀚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他主要探讨的是虚拟暴力的问题。虽然在作品中我们看到的是新一代青年的卡通生活和电子生活的表现,但是作品实际上是在研究和探索一个重要而严肃的问题,这就是随着电脑网络高科技的迅猛发展,由高科技介入的暴力将会比以往更加惨烈,我们作为社会中的一员不知不觉的参与其中。随着经济的发展,对艺术的创新来说也许有更多的发展空间,但是这样一个信息、物质、消费社会的种种问题还是需要人们反思和思考的。再如在傅中望的作品《框架结构·首付50%》中,我们似乎看到了我们自身当下存在的困境。这是一件与城市居住相关的作品,铁架结构的房屋、熟睡的塑料娃娃以及金黄色的丝绸吊床等,展现了人类在构建自身家园的时候与自然之间的矛盾,以及在构建的过程中给自己带来的两难的困境。再如汪建伟、曾浩、袁晓舫等艺术家,他们的作品都是在现实的重构中诉说着超越表象之外的真实。 应该说这次“都市镜像——当代艺术邀请展”非常贴近我们当下的生活。首先,在题材上,不同的艺术家带来了不同的艺术经验,而不同的艺术经验则使得当代都市多层面的呈现成为了可能:其次,这次参展的艺术家也选择了比较切合当代都市经验表现的艺术形式,影像、摄影、灯箱等形式,使得当下的某些生活经验与艺术作品形成了某种直接的联系。作品中新图像、新修辞方式以及新技巧的运用,不仅是为了适应新文化的需要,而且是为了使艺术作品对现实的一定的干预功能。对“都市经验”的关注,不仅意味着强调“城市”和“人”之间活跃的互动关系,更重要的是它可能提供另一种方式来回应“现代性”问题。在这次展览中,我们看到艺术家的态度既有褒扬的也有批判的,既有乐观主义的也有悲观主义的,虽同为表现都市题材的作品,但却呈现出多元化的表现。 “都市镜像”展是对当代文化和都市人生存境遇的关注,是对中国的都市化进程进行反思。现代都市生活的丰富性和复杂性成为了当代艺术表现的重要题材,这种关注当下的态度为艺术家的创作带来了更多的灵感,随着后现代主义艺术对艺术门类之间界限的打破,当下的艺术家可以用多样的手段和媒介来表现同一题材,从而反映出现实的多个层面。随着城市化的不断推进,城市存在的很多问题逐渐显露出来,这时艺术家通过艺术的介入,把城市生活存在的诸多悖论以及多幅面孔展示出来,从这个角度上说,当下的都市经验也为艺术的创新提供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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