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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姬在威尼斯的一天——威尼斯古根海姆博物馆

2008-01-29 09:43:15 沈奇岚

  迎狮宫避开威尼斯所有的热闹景点,在幽静又有无限风景的城市的角落,悄悄地吸引着人们。这个现在被称为古根海姆博物馆威尼斯分馆的地方,如今听上去宛如庞然大物的古根海姆博物馆,在20世纪50年代的威尼斯,是一个50岁的女人的家,是一个可爱的舒服的亲切的地方。这不是个一开始就被设计成博物馆的地方,而是一个用来生活的地方。那些如今价值恋城的雕塑,最初都是用来装饰她家的庭院的。  “1949年一个朋友的秘书终于给我找到了一个漂亮的住所。那个还没有完全完工的府邸直接靠着大运河。1748年威尼斯人就开始造这个府邸,这里住过非常著名的威尼斯家族,两位总督都出自这个家族。在这个府邸的庭院里,他们曾经养过两只活生生的狮子。所以这个府邸又被称为 Palazzo Venier dei Leoni(迎狮宫)。”  在佩姬•古根海姆的自传里,她这样写到自己的住所:“这个地方对保护我的收藏而言简直是完美。楼上的晒台还可以让人很舒服地享受日光浴。”   迎狮宫避开威尼斯所有的热闹景点,在幽静又有无限风景的城市的角落,悄悄地吸引着人们。这个现在被称为古根海姆博物馆威尼斯分馆的地方,在1949年是这个50岁的女人的住所。这不是个一开始就被设计成博物馆的地方,而是一个用来生活的地方。她在这里抱着自己的狗晒太阳,和朋友聊天喝酒,邀请艺术家来做客,偶尔也办办展览。与其说是展览,不如说是派对。那些如今价值恋城的雕塑,最初都是用来装饰她家的庭院的。  这是个让人感觉舒服极了的庭院。亭子间里有小小的喷泉在汩汩流水,墙壁上有着用霓虹灯做成的字体装置,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那就是爬在墙上的植物。南欧的阳光铺洒了进来,雕塑和自己的影子构成了新的图案。海风吹着植物裟裟地响,阳光在叶片上翻滚,像海浪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多人在庭院里,可依然是个静谧的庭院。这里让人感觉自己并不是在一个叫做古根海姆的博物馆里,而就是在佩姬•古根海姆的家里。眼前的一切那样和谐,没有一件艺术作品是迫不及待地要跳出来显示自己的,它们都静静地长在了这个庭院里,和植物一样静默有力,从容不迫。  坐在石头长凳上,看着眼前贾柯梅地的雕塑,想象着当年佩姬•古根海姆也坐在这里,和贾柯梅地聊天。  “亲爱的佩姬,我觉得你的收藏品中非得有一件我的威尼斯雕塑。”  “亲爱的阿尔伯特,你的六件雕塑我都喜欢。”  然后她用一百万法郎买下了她都中意的那六件雕塑,“居然一下子都被我买去了,这让贾柯梅地的经纪人都气着了。”可是这样惬意的庭院里,如何可能拒绝一个真心欣赏自己的收藏家的请求呢。  住在这里的佩姬•古根海姆,让人感兴趣的是她的生活,收藏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如今听上去宛如庞然大物的古根海姆博物馆,在20世纪50年代的威尼斯,是一个女人的家,是一个可爱的舒服的亲切的地方。她也曾在这天台上吹着海风,看亚得里亚海的日落。她也曾坐着威尼斯的小船冈多拉摇摇曳曳地去商人桥和朋友喝一杯咖啡。她也在路过圣马克广场时,偶尔抬眼看见夕阳西下时圣马克教堂让人炫目的金色马赛克墙壁,渐渐变暗的蓝色天空里飞过一群群鸽子。她乐于用她自己的方式分享她的收藏。  比如,在二楼的天台上,静静观看人们对雕塑的反应。  “1949年的秋天我在院子里办了一场现代塑料的雕塑展览,一个有名的教授和艺术评论家为我们写了目录的前言。”这次展览中,佩姬得到了雕塑家Marino Marini的雕塑,一个骑在马上的人像,正对着大运河,每个坐船经过的人们都可以看到。那张开双臂兴高采烈的人像有个招人注目的阳具。“观赏这座雕塑的最佳角度是从我的客厅看过去,那里刚好可以看到整个清晰的轮廓。有时候我也留心看参观者的反应,真是很有趣。不过在假日里如果有什么修女或者修士要从这里的大运河上经过去做礼拜,我就会把那个雕塑的阳具旋下来,藏在我的抽屉里。不过有时候我还是忘记了。”50岁的佩姬•古根海姆,心里依然有个调皮的小女孩。  资助和培养艺术家是收藏家的工作之一。佩姬会给几个艺术家定期的生活费,资助对方创作。“有个艺术家,他有时候把他的作品全部带过来,像甩卖一样,但是过几天他又跑过来要求统统拿回去。有些我已经给了博物馆,所以我就给他钱。他生气地把钱都扔到窗外,然后又跑过来要求更多的钱。他还在威尼斯到处宣扬,他要告我,因为我把他的事业给毁了。” 她说的是Edmondo Bacci, 她最喜欢的意大利画家,他的画几乎都存放在了她的私人收藏里。  佩姬对艺术家的任性和情绪化已经习以为常,并且知道该怎样可以继续促进他们工作。她和Bacci的合作一直继续着,虽然他一直到处抱怨,可是他也知道,要找到一个比佩姬更好更理解他的收藏家多么不容易。在战争年代,佩姬也资助着艺术家生活和创作,这批名单里,有毕加索,达利,马蒂斯,包括后来的波拉克。她对当代艺术的理解的入门老师是杜尚。这个艺术圈是她真正的财富。  在威尼斯办展览也是佩姬的日常活动之一。那时候办一场展览和如今的程序化操作是不同的。当时还没有完全被大众接受和认可的抽象艺术,是佩姬努力要推广的对象。她慢慢地摸索着自己的策略。并非因为她姓古根海姆,一切都会顺利,一切都能解决。新旧艺术观念之争让她的叔叔所罗门•古根海姆博物馆曾经拒绝收藏康丁斯基的作品。她曾经为免艺术品受战争破坏,求取卢浮宫对自己的收藏进行保护,也同样遭到拒绝。当时从掌握深厚势力的美术馆着手是不可能做真正意义上的当代艺术的推广的,她必须有她的策略:必须有自己的展览之地,必须有自己的艺术评论,必须培养支持新美学的艺术家,必须有自己的艺术社交圈。  佩姬•古根海姆因此来到了她热爱的欧洲,阳光之地威尼斯。在她的迎狮宫里,她渐渐成为了当代艺术世界里的女王。  那时佩姬•古根海姆的展览,开始看上去更像一场私家派对。“每个星期有三个下午,是我的展厅对公众开放的时刻。可是居然很多人都不能相信:谁都可以到我家里来。所以我得经常打电话给很多人,说你的姐姐说我可以给你打电话,我在加利福尼亚遇到过你的朋友,所以请你来坐坐,等等等等。” 在参观拜访的过程中,各种各样的人给她各种各样的建议。比如要把灯光打得更亮些,把这副画和那幅画的位置调换一下。展览的位置,画作的摆放,都在一点一点改进。  她对亲自邀请的客人有个小小的请求,就是在她的留言本上写点什么。有些诗人和画家就在上面即兴地写诗,即兴地作画。  在一个人的午后,佩姬会抱着自己的狗,坐在靠大运河的天台上,读这些热情澎湃行云流水的诗,露出微笑。拿起手边的红茶,轻轻啜一口,举目远眺大运河。有那么一瞬,她会觉得自己能够拥有的最真实的一切,让自己快乐的一切,不过是手上这些滚烫的诗句和楼下的那些艺术品。这些东西的意义,只有她知道。用数字衡量贵贱不是她的方式。她知道,她得到的东西都是可能失去的,只有她成就的事情才是她的财富。自己占有艺术品并没有太大意义,让艺术品占有历史和人们的思想才是真正的成就。她要让那些艺术品成为艺术史。她后来乐于出借自己的作品给世界各地的博物馆,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她知道钱财重要,她所拥有的起初只是一笔遗产。1912年,泰坦尼克号失事,船上有佩姬的富豪父亲。她因此得到了一小笔遗产,收藏之路由此开始。佩姬对亲戚可能连一杯咖啡钱都斤斤计较,她对艺术家却慷慨大方。她知道她的钱用在哪里更有意义。钱是和世界周旋的方式之一,从来不是目的。如果不能用钱去创造一些新的有意义的事物,那么毫无意义。她的传奇并非是因为她的财富,是因为她的毅力和勇气,她对人生的取舍有自己的标准。人们如今关注她的收藏价值连城,她的爱情如戏剧跌宕,这根本不足以衡量她,她要实现的自我价值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  佩姬很舍得花钱,但是不挥霍。为了放置更多的收藏品,她必须要翻修迎狮宫,加一层阁楼上去。“这几乎要花6万美金,这样我就非得卖掉一些我的收藏了。”她在自传里毫不掩饰自己的经济状况。  展览也是费力费钱。她试图从美国寄一些作品到威尼斯来,但是海关总是以种种理由扣压作品,让她的展览不能顺利进行,据说那背后又是因为新旧艺术之争的种种暗流。即使如此,“在威尼斯的岁月是我成就最多的岁月。”她说。  她以个人名义组织艺术家参加双年展。当时威尼斯的双年展主办方建议佩姬把双年展展会的美国馆买下来。“那得花2万美金,而且我觉得这个责任太大了,我无法承担。要组织这个展览的实施,我还得每两年飞一次纽约,挑选艺术家,张罗运输和保险费用。这本就该是政府的责任。可惜美国政府对此没有兴趣。”她的策略已经十分清晰,她不代表官方,尽管这是个得到艺术权力的大好机会。后来在1954年美国的当代艺术博物馆还是买下了威尼斯双年展的美国馆,因为“价钱合适”。  “我觉得威尼斯越来越无聊了,更别提越办越差的双年展了。”尽管她这样说,她还是爱这个城市,每一次远行之后,都会回到威尼斯。声名一日日增长,身体一天天老去,她越来越看重生活中细小的快乐,坐上自己的冈多拉在威尼斯里散个心,在午后的日光里和朋友聊天。杜鲁门•卡波特在她的招待下住了两个月,写了在美国畅销至今的《缪斯在说话》。  她还是保留了看留言本的习惯,那些让她微笑的诗歌,让她偶尔陷入回忆的字句。比如:“一个老朋友已经回来了,永远永远永远。”这是1954年Max Ernst给她的留言。他来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并拜访了她。他们曾经在美国结了婚又离了婚。甚至可以说,是因为和Ernst的分开,才让佩姬正式决定来威尼斯定居。  人长大之后就会明白,爱情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人生话题。相伴过一场,丰富过彼此的人生就好。相濡以沫是平实的人生,他和她都是生活和精神上的冒险家,那样的方式不适合他们。她依然是他值得尊敬的收藏家、鉴赏家、终生的朋友。有人说她“收藏男人和艺术”,她根本没有蓄意这么做,她只是在实现自己的人生。她写过的自传的名字这样宣称:《我是一个被解放了的女人》,《我没有什么可以后悔》,《我把什么都经历过了》。  在这个如今叫做“佩姬•古根海姆收藏”的古根海姆博物馆威尼斯分馆里,想象这个叫做佩姬的女人的一天。她的一天,怎样开始,怎样结束。  一天这样开始:威尼斯的大运河上船渐渐多了起来,佩姬抱着狗站在客厅的窗前,饶有兴致地看着院子里的人对那尊骑马者雕塑的反应。她的脸上是创造者的得意,是观察者的窃喜和调皮。  一天如此结束:水声哗哗,阳光艳烈,佩姬在桌前翻阅着展厅的留言本。她的身后,是毕加索的画。这时候,有一个打扮端庄的女子走了进来,认真地看着墙上的作品。她和她随意地聊了天,那个端庄女子说自己对收藏当代艺术有兴趣。佩姬看着她,平静地说:“这是个危险的事情,你会上瘾的。”  英文翻译:  迎狮宫避开威尼斯所有的热闹景点,在幽静又有无限风景的城市的角落,悄悄地吸引着人们。这个现在被称为古根海姆博物馆威尼斯分馆的地方,如今听上去宛如庞然大物的古根海姆博物馆,在20世纪50年代的威尼斯,是一个50岁的女人的家,是一个可爱的舒服的亲切的地方。这不是个一开始就被设计成博物馆的地方,而是一个用来生活的地方。那些如今价值恋城的雕塑,最初都是用来装饰她家的庭院的。在战争年代,佩姬也资助着艺术家生活和创作,这批名单里,有毕加索,达利,马蒂斯,包括后来的波拉克。她对当代艺术的理解的入门老师是杜尚。她的传奇并非是因为她的财富,这个艺术圈是她真正的财富。她有她的策略:必须有自己的展览之地,必须有自己的艺术评论,必须培养支持新美学的艺术家,必须有自己的艺术社交圈。她渐渐成为了当代艺术世界里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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