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开放的思想办川音美院的教育——艺术教育家马一平访谈
2008-02-20 14:50:42 单春玲
时间:2007年10月30日 地点:川音成都美术学院 院长:马一平 记者:《99艺术网》单春玲 记者:马院长是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让王承云先生回来办实验班的呢? 马一平:首先,这与本院创建之初确立的办学思想有关,即在传承本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同时,又广纳世界各民族的优秀文化成果,这是前提。而决定办王承云这个班,是2004年。了解到他有志于回到国内,在美术教育方面有所作为,对他的情况比较了解。他的个人特点是:既有在中国接受我们相对比较传统的高等美术教育的经历,在专业能力和创作上在国内期间就有些成绩,然后又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社会背景——德国去继续深造,两种艺术教育的经历他都有。现在,他是一个德籍的艺术家,又对中国的国情相对比较熟悉,而且从执教的角度讲,没有语言障碍。同时,他又有充沛的教育激情,而且他在国外画的那些东西,我们也看到不少,认为他是个适合的人选。因此既然校方本身就有这样一个主观的愿望和态度,又加上这恰好又有这么一个机遇,那么双方就很容易达成一种共识,就确定搞这个实验班,它带有一种实验性质。 记者:我知道,同一时期出国的也不是只有王承云一个老师,为什么会选择他回来做这个实验班? 马一平:这样的事肯定是要双方都要有一个比较共同的愿望。虽然出国的人很多,有的人他不一定愿意做这个事,不一定对教学有兴趣。有的可能有兴趣,也有从国外回来的人送材料,希望到我们这个地方来做教师,而我们觉得不是很适合。王承云实验班之所以能在我们这里开成,第一,从他的角度讲,他还觉得我们这个学校能够给他提供一个比较好的条件,能够让他有所作为。另外呢,从我们的角度讲,我们觉得他还比较适合来做这件事,所以这有一个相互选择的问题。 记者:我知道王承云老师这个实验班,您是给了他很大的自由度的。 马一平:原则上是尊重他的教学思想和他的具体做法。他这个实验班跟我院油画系目前大面积实施的教学方法是两条轨道并行的。而我们举办这个实验班的初衷和目的,也是希望通过办这个实验班,能够对我们今后比较广义上的教学,提供一些可以吸取、借鉴的东西。 记者:我知道王承云老师的实验班到现在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明年这一届学生就要毕业,他们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做了几次展览,影响都非常大,大家的评价也非常好。但同时他的学生的作品在南京展览的时候,也有人对作品进行攻击,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马一平:这个问题,作为一个事件,曾经一度很热闹,在圈内圈外,都有很多反响。圈内基本持一种支持的态度;圈外呢也有不少很激烈的攻击,为此有的媒体也向我采访过。我们的态度,可以表述为这样几点:第一,对于他办学的整体思路,我们觉得是积极的,而且确实能够给我们带来很多新的教学观念和方法。从宏观角度讲,这个实验班对当代中国高等美术教育能够起到一种积极的借鉴作用,这是肯定的。第二,就当时争议很大的作品而言,实际上是怎么看的问题。为什么呢?就我的观点来讲,一件作品关键是看它传达一种什么意念,而不是去追究这件作品它用什么材料去做或者它是怎么产生的,这不是根本。为什么作品在成都展出的时候,没有任何非议呢?因为作品本身看上去很抽象,它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勃发的生机。它不是个具体的什么东西,连我都没去追究它到底是什么,因为我觉得这个不重要。从视觉形象看,它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勃发的生机。到了南京这些却都成了话题,遇到那么多的攻击,更多的是由“图像是什么东西”引发的,对于“是什么”的一种追问、猜测,或者是一种语言传达中的误差形成的。就一件艺术作品来说,它用的材料是什么,与作品要表达的是什么之间,不完全等同。比方说郑板桥画竹子,他具体画的是竹子,而表达的是一种文人的气节。就这个气节,他可以用画竹来表现,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来表现,不是说你画了竹子就一定能表现气节。这是不完全等同的两个概念。第三,因为王承云他毕竟有过十多年德国生活的经历,西方的生活背景和西方对艺术的一种观念和尺度,与中国的现实国情是有一定的距离的。在这种情况下,它可能会有某些矛盾。别说王承云,哪怕是国内当代一些画家的作品,也可能跟民众的欣赏习惯、接纳程度,产生一些距离。这个距离在某些时候,可能形成一种比较尖锐的冲突。而从民众的接受角度讲,它也是个流动变化的概念,接受底线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我曾经举过一个例子,比方说李谷一,在改革开放初期她唱《乡恋》。那个《乡恋》,当时别说一般老百姓不接受,就是很多音乐界的权威也纷纷攻击,说是亡国之音。那么,现在谁认为那是亡国之音呢?这就是随着时代的演进,人的观念和心理接受尺度,道德底线,都在发生变化,对于事物的是非判断也在发生变化。而另一方面,当前的艺术创作中,不是说没有值得研究的问题。比如说过多的对性主题的关注,或者表现一些比较低俗的生活情趣,这样的东西有没有?不仅有而且不少。很多艺术家过份地强调艺术就是自己的事,不需与民众有更多的沟通,对于国家民族一些大的命运方面的问题不那么关注,这也都是问题。这些问题要解决也是比较复杂的,它只能在社会发展的过程当中逐步变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为方式就可以解决的。 记者:我觉得马老师很有眼光,也很有前瞻性。据我了解,国内目前以这种模式来教学的,王承云老师可能第一例吧? 马一平:怎么说呢?作为完完整整一个从进校到毕业由一个教师带的实验班,这样的情况至少是不多的。我们雕塑系也请到了一位澳大利亚华侨的雕塑家来搞一个实验班,他这个实验班要比王承云老师的实验班晚一些。他是从第三年(雕塑系教学是五年)开始的,前面两年,还没有构成一个完全按他的教学思路来进行的实验班。而这个尚晓风教授,他在来我们这之前,在中央美院也执教过一段时间,在那里他也按照自己的艺术观念和教学思路进行教学。所以王承云这个班,起码算是国内不多见的一种全程的教学实验。 记者:王承云实验班作为一种独立的教学体制,形成在教学大纲之外的教学模式,我觉得您非常有眼光。在他的教学过程中是否也产生过一些师生之间的矛盾?因为我听王老师说,他在刚去德国的时候,在接受德国的教学思想时也曾有过三年的痛苦时期。 马一平:这个其实是很正常的,当代社会,艺术本身是多元的。同时具有各种各样的语言方式,各种各样的艺术手段。折射到教育中,肯定应该有不同的方式对学生进行培养。我们正是在一种比较和鉴别中,对事物作出进一步的认识并从中加以提取。 记者:是不是因为王承云老师的这个教学模式给您的启发,才决定做一个雕塑实验班? 马一平:不完全如此,也不完全是源于这个启发。因为搞王承云这个实验班,我刚才说了,是因为我们的办学思想就有这样一个基本态度。就是要不失时机的地广泛吸纳各民族、各国家的一些有利的东西,有这样一个基本的态度,加上有机遇,它就能构成这种教学实验了。王承云班设立在先,尚晓风这个班设立在后,它也是由机遇构成的。尚晓风老师很敬业,对从事艺术教育有很高的热情。他的教学方式确实有别于我们过去常规的一些教学理念和方法,所以条件构成了,事情自然也就做成了。 记者:王承云的这个教学实验班的教育模式,会不会在学校内推广? 马一平:我们没有立足于一种整体的推广和挪用,不能把这个事弄得简单化。但这个班的办学过程对我们的教学注入了一种新的活力,它有一种很显著的推动和借鉴作用。 记者:王承云老师上午给学生评讲作品,下午到茶馆进行思想的碰撞和交流,他班级里的同学作品个性鲜明。而隔壁就是传统的教学班,大家集体在那默默地画素描,千篇一律,两个班的差距相当大。在不同的教育体制中,学生之间有没有相互影响?包括教师方面有没有相互之间的影响? 马一平:这种影响,第一是不可避免的,第二是没有什么奇怪的。这个跟上街挑选物品道理是一样的。有人喜欢挑选这样的东西,有人挑选那样的东西,司空见惯。一开始,也有王承云那个班的个别学生不能适应,或者说是比较排斥,要求换班。同样,也有别的班的学生对王老师班向往,都很自然。 记者:对这种现象,学校是如何处理的? 马一平:个别强烈要求进出的,只要任课老师同意,我们也不制止,个别的做一些调整也是可以的。 记者:学校在这方面还是采取比较宽容的态度? 马一平:对,因为强扭的瓜不甜嘛。 记者:实验班的成果学校有没有给出评估? 马一平:总体评判现在还不到时候,之前是这样约定的,就做个实验班,同时是一个教育研究的过程。培养学生四年,他们的毕业创作和毕业论文将以怎样的方式来呈现教学的成果?根据这些成果,再作评判不迟。同时,作为一个教育的科研项目,它需要重新梳理,要从理论上加以总结、阐述。以这样一种方式来体现这个实验班的成果,那么它的长短得失,会在实验班全程结束时全面论证。 记者:下一步的招生计划有没有出来? 马一平:因为他本人没跟我们提出来要继续办实验班,我们目前也没有研究这个问题。如果他本人提出来这个意愿,油画系也认可这意愿,那么他就可能继续再招,再办。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接着年复一年招生的原因。做这个实验班,当它的全过程完成时,我们会给出一个结论的。 记者:你个人对这个实验班有没有一个评价? 马一平:我们对此的一个比较有共识的看法是:这个实验是积极的,是富有成效的,也是肯定的。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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