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林:油画也有笔墨
2008-10-15 11:43:46 吴洪亮
吴:你在用油画的方式描绘中国的山水意境,这不是简单的融合,对此有何感受?
李:可以说现在正处于中国油画界风格和样式划分的时期,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表现主义、抽象表现主义……我个人认为这实际是以西方的艺术价值判断为标准,以西方的基本结构来看待中国的艺术。我时常会想中国的绘画、艺术是不是就绝对要像西方那样分得那么清楚,中国的艺术家应该怎么界定艺术的概念和范畴?因此我觉得这个展览很是及时,我们的确需要有人从脉络上来叙述中国人在艺术上的思维方式。也许我们这代人对传统的东西不能够完全接受,会受到西方很多影响,但在艺术这条道路上可以说我们还是对传统保留的相对多一些。对于究竟表达到什么程度,我认为一方面需要画家专心地创作,另一方面也需要理论家从脉络上来梳理。展览不仅仅是作品,还有一些理论上的新的探索要呈现给观众。
吴:我看你的作品总有一些很厚实的感觉。
李:画本身是这样。我从学院以学生身份出来又转为一名老师是有一个过程的,经历了从一种规律性的研究到最后如何跳出这种规律,重新找到自己位置的过程。每个人可能都必须经历转变,但对画画的人来说这是非常艰难的,因为要判定自身的位置,能不能认识自己脚下的土壤,能不能认识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我发现自己在情感上不具备西方那种流派的因素,不管是接近还是模仿,都觉得牵强。西方很多东西虽然很好,但却不属于自己。反思之后,尤其是接触了中国传统的东西后,我发现自己喜欢的还是这些。巴黎的集美博物馆收藏了很多东方艺术,在那里我发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选择好之后我还需要调整自己,需要慢慢摸索画面的语言,需要把意境跟具体的画面语言结合完美,这都需要一个过程。总体上我还是喜欢北方的山水,喜欢绘画上北方那有点深沉、苍茫的味道,感觉北方的风景能在情感上赋予我一些东西,而南方山水就很难,这其实也是一种选择。我尝试把笔墨的感觉和油画的具体材料结合到一起,把具象的东西转化成具体的笔墨,后来渐渐觉得还是有一些成熟了,希望能把握这种方向继续走下去。
吴:用一种油画的语言?
李:确切地说是笔墨,油画也是有笔墨的。前苏联、俄国的绘画和伦勃朗有区别,列宾等人虽然已经画得相当好了,但仍缺乏些什么,我认为缺的就是笔墨,他们在笔墨上的灵性具有很大差距。我去集美博物馆参观的时候,对中国画还只有一种感性的认识,不过当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的绘画和中国绘画摆在一起的时候,很明显就能感受到中国画笔墨的优势,笔墨承载着精神与情感的深度、力度,是亚洲其他国家所没有的。
吴:油画和中国画不一样,油彩和水质的东西又不一样,你怎么在油画里面把中国的东西呈现出来?
李:我对油画的笔墨还在研究探索,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同样能产生很润泽的感觉,可以松,也可以运用各种材料。它有扩展的空间,可以吸收笔墨的意识和趣味,但跟宣纸上又不一样。宣纸上达不到那么强的力度和视觉的冲击力,我觉得还有很大的开拓空间。中国画的笔墨已经发展了这么多年,它的程式化是否很难突破,而油画又是否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来重新拓展这种绘画语言都值得研究。我感觉北宋时期的作品跟油画有很多类似的东西,比如写实以及对空间的表现,而西方绘画在早期也跟中国画有很多类似的东西,这并不是绝对冲突的,有时反而会是我们很好的可借鉴的源泉。
吴:不过你好像是在寻找二者间细微的区别,体现在画面上,我觉得是一种悲凉苍茫的氛围。
李:这是源自对色彩的处理,其实是很复杂的东西。有人认为油画就是色彩的艺术,认为鲜艳的色彩就是漂亮的颜色。我不这样认为,我反而觉得灰的或者深沉的色彩才是美的,才会显得丰富。油画不仅仅是色彩的艺术,还牵涉到很多别的东西。学院教育强调的是对写生色的把握,但实际创作时却不能画得特别写生,因为一画写生作品分量就薄了、轻了,力度就不够,所以要把这种写生色一点点抛出去,哪怕只存在一点写生感都不行,甚至是写生的笔触也要不得。这也是对色彩认识的问题,很多中国画并没有色彩,只是深褐色,但是并不影响画面的力度,不影响它的精神性。
吴:是不是西方的风景在精神上的感觉还是欠缺一些?
李:确实是这样。总体上西方绘画表现的内容比较客观,追求物体的原貌。有一种“明信片”似的油画风景,我觉得这是最应该回避的,因为它的精神高度不够,只是流于一般化,一种风光式的。
吴:北派绘画中有很多作品注意了对树枝上雪的提炼,这会产生一种对枯枝不一样的阐释,你对这种中国山水画里画树的技巧有什么看法?
李:这个还是要回到中国传统中看。中国古人对树的表现相当丰富,有的已经无法超越,树形归纳非常完美,和人的感觉很像,对于树形只能说是去借鉴。其实很多东西我们还是可以从自然当中找到,比如树枝的画法、包括来回的遮挡、繁密的感觉,最终使它和你的精神、画面的感觉都能联系在一起。
吴:本科、研究生期间,你南北都走过了,这也是学画需要的过程,那么你的选择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李:选择肯定有影响。在求学方面我是非常幸运的,南方北方都走过,而且也得到很多老师的指导,尤其是朱乃正先生对我的影响很大。到了北方后我发现油画语言很关键的地方自己没有找到,有很多东西需要补,包括品位和格调上的调整。我很庆幸来到北方,如果在南方我可能走的就是另外一条路了。
吴:参与这次展览您有什么感受?
李:一起展览的都是志趣相投的朋友,又是同事,大家能互相探讨,我觉得这在现在是非常难得的。
吴:大家在一起以共同的志趣做一个展览,你们是在提纯自己的作品,选择了更为冷静或者说更纯粹的语言方式。那从你个人角度来说,希望这样一种团队呈现出怎样的结果?
李:就是能被大家认可和接受。目前我们这种思路可能已经被边缘化了,这需要我们耐得住寂寞,但是我觉得我们做的这些事情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责任编辑:苏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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