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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房方与韦嘉访谈录

2008-11-19 14:13:30 未知

  房方(简称房):在工作中,什么曾经限制过你的自由?

  韦嘉(简称韦):单纯的图式化,虽然我的作品里大多还是喜欢画人,但我画人的目的并不是要提炼出一个符号。

  房:虽然你确实是在画人,但是你不是在塑造一种角色,让它不断地在作品中扮演。

  韦:对。我觉得我所传达的情境更重要,或者说情绪。

  房:在艺术方面,你有没有某种终极的目标?

  韦:没有。我没有什么目标。我觉得,艺术对于我来讲,恰恰就是这无法预见的某个地方、某个领域值得我去探讨,如果说所有的作品、你所创造的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我会觉得它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房:这跟射击是不一样的,不是要指哪儿打哪儿。

  韦:对!不是一个指哪儿打哪儿的问题。我甚至无法预见到我今后的作品,我不知道那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我只知道我当下的、我现在的状态,我需要找到一个与我当下状态所匹配的画面语言。

  房:什么最能给你的艺术工作带来启发呢?

  韦:应该说就是我的生活吧,对,就是我所经历的生活。当然,“生活”包括我亲身经历的,也有我所看到的、想到的,也包括我所身处的时代。

  房:为什么画面里面经常出现一个男孩?

  韦:当然,之前很多人问过我,包括很多人也觉得出现的这个人是我自己,但是我并没有觉得这个形象是我自己,但我觉得也势必与我有关。他往往是一个感觉没长大的小孩儿,他代表的其实是一种心态,而不是一个特定的人。

  房:这个男孩从2004年的绘画到现在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呢?

  韦:嗯,肯定有变化,主要还是情绪上的转变吧。

  房:很多人在你的绘画中读到了一种孤独感,找到了一种受伤的感觉,你这样认为么?

  韦:这孤独感是我所想要的,当然,这肯定跟我的个人生活有关,我就是始终觉得人就是很孤独,包括我自己。表面上你可以过一种很丰富的生活,但其实你会发现生命中间的所有问题都得你独自来面对。

  房:你为什么这么讲究绘画材料的品质啊?

  韦:这跟我画画的目的有关系,我很难说出一个很单纯的原因让我来画画,我觉得它最终极的功能是能够让我感到很快乐,我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消耗生命。我的感觉就是无论做什么其实都是在消耗我的生命,从这个广义的角度来讲,没有什么是“具有意义的”和“没有意义的”。所以在画画的时候,我要感觉心里很舒畅,讲究材料的品质是为了提供给自己一个很好的心理暗示,倒不是说这个材料它真的一定能有不一样的效果。有时候甚至在好颜料断档的时候,我也会用很普通的颜料,其实我没有看到它们在质量上有什么区别,至少我的肉眼看不到什么区别,但是在作画的心理上,我还是会倾向于用那种品质很好的东西。

  房:那绘画应该是你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对吧?

  韦:对。

  房:那你的这种绘画生活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韦:其实我不太愿意让我的工作成为我的生活。但是最后我发现,除了绘画以外我没有什么事做,尽管我认为生活本身是高于绘画的,但我最后发现我还是在绘画的过程中才最能够感到满足和快乐,我喜欢沉浸在这里头的感觉,包括绘画带给我的痛苦,这种痛苦对我依然是有价值的。

  房:就是说,最终你还是不得不承认绘画在你生命中具有特别重要的价值。

  韦:对,特别重要的价值。最大的苦恼和最大的满足都是绘画给我的,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还能不能画好画?在我遇到一个特别大的困难的时候。但是,恰恰是因为这些痛苦的存在,我一旦解决了我的问题,这个满足感才是巨大的。

  房:那生活当中最能影响你的人是谁啊?还是你的生活不受任何人影响?

  韦:不受任何人影响。

  房:生活中你是否缺乏安全感?哪些事情最能给你带来不安?

  韦:我觉得很多很多很多事情都能够令我产生不安。它一直贯穿在我所有的绘画里,因为生活本身就不安全,我们在一天天长大的同时,就一天天在衰老,我们得到了很多东西但我们永远在不断地失去,而且失去的东西是永远也找不回来的。这种安全感的缺乏,不是一个具体的、物质化的、或者说一个特别现实的,它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比如说我前一段画的帐篷,也是在探讨这个安全感,我经常把自己设定在一个茫茫的黑夜里,我看到了一个帐篷,这个帐篷有光,它给我的感觉是“那个东西是具有安全感的”,它能够给我温暖,在那样的一个黑夜里面,它能够给我温暖,但是,实际上当我身处其间的时候,当我笼罩在这片光芒下的时候,它是非常狭小的,它跟这个黑夜的屏障是一线之隔,其实你依然是不安,你没有安全感,你这个所谓的安全感是非常有限的东西。

  房:有没有哪些曾经喜欢的艺术家后来又不喜欢了?

  韦:有。

  房:不愿意说出名字吧?

  韦:对。

  房:那有没有一直热衷的艺术家?

  韦:有。

  房:你能说出名字吧?

  韦:你是说国外的还是中国的?

  房:所有的艺术家,国外的国内的都可以。

  韦:那其实可多了。弗洛伊德,我觉得是对我影响很大的,而且这么多年了,从我开始学画画,从我开始正儿八经在中央美院学画画到现在,我一直很喜欢他。

 

  房:那你怎么理解弗洛伊德呢?

  韦:其实我现在来看弗洛伊德,并不认为他单纯画得好,我觉得他画得好这是一个事实,但实际上作为画面来看呢,我并不太喜欢他今天的绘画,我不太喜欢他上世纪90年代以后的绘画,虽然炉火纯青,但是那种画面的精神性在衰退。他感动我的是这种工作的激情和状态,到今天,那么大的年岁了,还能用这样的方式去解读“人”这个东西,这是最感动我的。对我自己而言,我喜欢他早期的某些神经质的东西,在探讨生命常态下的非常态,很打动我。

  房:你刚才提到三个字是我特别感兴趣的,就是“精神性”,这也是我判断当代艺术的一个特别重要指标,你是怎么确认一个艺术家、一件作品所具备的这种“精神性”呢?

  韦:是“直觉”。我觉得谈艺术,或者说欣赏艺术,很多东西不是能够通过一个条款来设定的,它是非常个人的东西,我相信我的直觉。

  房:那直觉有没有骗过你?

  韦:我觉得应该有,这就可能会出现在某一个阶段。

  房:为什么你喜欢收集古董?

  韦:一件好的古董,我觉得它是凝结了很多精神性的东西,这个精神性的东西虽然离我们很遥远,但是我觉得,尤其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它有很共通的东西,包括我们的一些骨子里对生命的体验和认识。这里也包括为什么说中国人“中庸”,中庸之道是我们中国人文化里很核心的东西,我觉得这个东西它都能够在那些时代的艺术品里体现。

  房:相信爱情么?

  韦:相信。

  房:你觉得什么样的感觉叫做爱情?

  韦:我相信直觉,那种感觉就是......面对我所认为的爱情的时候,我觉得,我没有办法,我拿它没有办法。

  房:无法抗拒。

  韦:对,无法抗拒。

  房:你相信婚姻么?

  韦:说实在的,有点惧怕婚姻。虽然我对婚姻有抗拒,有一些阴影,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并不拒绝。

  房:怎么看待自己作品的市场价格?

  韦:我自己感觉可能是太贵了。

  房:你的话可以理解为你对自己的未来很自信么?

  韦:可以。

  房:那你对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目前的这种状况有忧虑感么?

  韦:有。不管是对我自己,还是对于现在中国当代艺术的所谓的一个价格体系,我觉得我一直很怀疑。

  房:那你担心自己的作品价格在近期的市场波动中受到影响么。

  韦:没有,不太担心。

  房:你最看重的观众是谁?

  韦:我最看重的观众是能够读懂我作品的观众,而不是仅仅关心说这个东西能升值, 我希望他是能够真正喜欢我的作品,或者说能看懂我的作品,甚至他不一定能看懂,他哪怕误读,误读也没有关系,但是他真的是愿意用心地去体验。

  房:那你看重的艺术评价体系是什么?

  韦:很难讲,比如说我曾经一度觉得所谓的学术圈的认可很重要,但是我现在也比较怀疑,我索性比较怀疑一切所谓的体系的存在,包括市场的价格体系,我也比较怀疑。我觉得有时候很多人是因为你的价格在吸引他。

  房:因为你贵,所以他就觉得你好,一旦你不贵,他也就不觉得你那么好了。

  韦:对,对。

  房:你通常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工作室里独自工作呢?

  韦:很焦虑。在面对我的作品的时候,我很焦虑,这种焦虑就源自于怎么样能够创造出让我自己满意的绘画。

  房:在工作室除了“做”还需要“想”么?

  韦:对,我也要体验,其实我在工作室不是随时都在画画,一天能够保证四个小时的时间在布面上动手我觉得足够了,再长我觉得就不对了,感觉到没有办法延续那么长的时间,如果说真要花那么长的时间,我觉得是在“制作”,或者说叫“磨洋工”,我觉得它本身不具有特别大的价值了。

 

  房:这跟做爱是一个道理吧,不能光看时间,更要注重质量。

  韦:对,在于是否在工作的时候,调动了你所有的元素来去接近你所想要的这个东西,我其实更多的时间就是坐在屋子里看我的作品,来体验那种焦虑感。

  房:近期的作品是不是与曾梵志有相似之处?

  韦:我自己觉得没有关系,我自己觉得技巧这个东西不是谁的专利,在我的这一件作品里,需要这样的方式,我就去用,没准下一张我就不用了。

  房:对绘画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韦:精神品质吧。

  房:你有什么人生目标么?

  韦:没有。

  房:曾经有过么?

  韦:曾经有过,因为我觉得作为一个画画的人,肯定都想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优秀的艺术家,当然现在再谈论这件事情我也不回避,我也希望成为这么一个艺术家,但我觉得它还不是我的人生目标,现在我觉得人生目标就是让我怎么能够通过绘画或者还有通过别的什么,让我的生活能够觉得很舒服。

  房:你使用模特么?

  韦:我不太使用模特,但我这几年的创作里面有几张有模特。

  房:所以你大部分时间是凭借想象工作。

  韦:对。

  房:那凭借想象工作有什么特点么?

  韦:我喜欢这样的状态,我觉得它可能更接近我的内心。

  房:你有什么不良嗜好么?

  韦:抽烟吧。

  房:还有其它的么?

  韦:我觉得没有了。

  房:你相信命运么?

  韦:相信。

  房:那你怎么处理自己和命运之间的关系呢?

  韦:我的感觉就是我尽力地去做,我能够问心无愧就行。

  房:你的作品似乎总是围绕着你的私生活展开,这算是一种局限么?

  韦:我认为这不是一个问题,更不是一个局限。这个是我们今天所谈论的所谓的“新艺术”最核心的东西,我自己的感觉是,越个人化的东西其实放在未来,它越有价值。我是很个人,我只能体验到我自己;但实际上我们都被搁在一个大的时代背景下,很多东西它又是有共性的。

  房:这不光不是局限,反而是很重要的价值。

  韦:对,我认为是一个价值,但是实际上我并不认为我这个“个人”是绝对的个人,首先一点,“我”其实在不断地跟这个时代发生关系,在发生关系的同时,这个里头所抽离出来的自我其实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自我了。

  房:对,其实纯粹的自我已经不存在了。

  韦:还有一点,我觉得“人”经历了那么漫长的历史,但实际上很多很多东西,很多生存的本质—对生命的体验也好,最朴素的思考也好,一些情感也好,始终是这样的。比如说我们在面对爱,面对死亡,面对生命的流逝......哪怕是我们面对太阳升起和太阳落下的情境,其实很多东西是相通的。

  房:你是否怀疑过自己从事艺术的能力?

  韦:怀疑过,我甚至经常怀疑。其实我期望每一件作品都是我特别满意的,但实际上是没有这个可能性的。所以当我一旦有不好的作品出现的时候,或者我觉得无力继续下去的时候,我有力使不出的时候,我会有这样的疑问。

  房:那你怎么对抗这种疑问?

  韦:继续下去吧。你老有疑问,但老疑问其实也没有用,它不能产生实际的价值,你在做下去的时候,你也许会......我就会突然觉得“我太能够继续下去了”。

  房:你相信艺术么?

  韦:相信。

  房:那艺术到底是什么呢?

  韦:在我目前看来,我觉得能够打动人心的就是。

(责任编辑: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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