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林 帝国画廊的中国野心
2008-12-18 08:49:00 未知
拥有印象派、早期古典绘画大师作品最多的私人艺术机构,同时藏有毕加索、考尔德等众多现代主义大师的作品,又是美国波普艺术的重要推手,所有这一切让来自纽约的PaceWildenstein被称为“帝国画廊”。2008年,PaceWildenstein将其第一个分支机构设在了北京—2000万美元投资,占地3000平方米的Pace北京将成为798最大的画廊之一。
圈地、赚钱,还是一起将市场做大?《芭莎男士》独家走进Pace北京,为你展示世界顶级画廊与798本土力量的激烈碰撞。
2008年6月,在北京798一排锯齿形的厂房里,几个工人正用锤子敲击暖气管,上世纪60年代旧工厂留下的暖气管没有获得新主人的欢迎,明天,它们将被拆除,所在的位置将变成干净空荡的墙壁,然后被挂上价值连城的画作,比如张晓刚的“肖像”,村上隆的“娃娃”。
新主人叫Pace(PaceWildenstein),来自纽约,无名的厂房也将更名为Pace北京。
两个月后的8月2日,Pace北京开幕首展“Encounter”在这个空间匆匆开幕。尽管刚装修的刺鼻味道还未散去,附近未完工的道路还时常扬起尘埃,但PaceWildenstein代理的众多大牌艺术家的光彩亮相很快掩盖了这一切:美国艺术国家奖章获得者ChuckClose、亚洲知名艺术家村上隆、张洹、张晓刚等悉数亮相,798已经很久未迎来这样一场有面子、有实力的展览了。
官方的新闻稿说,“Encounter”展的开幕标志着Pace北京将中国以及亚洲艺术同国际艺术整体环境相连接,同时也表明PaceWildenstein对中国当代艺术的肯定和信心。
当然,业界更津津乐道的是Pace北京的投资。坊间的消息称,此次PaceWildenstein为Pace北京投资了近2000万美元,拿下798中心地带的这片厂房区,这也是目前798艺术区仅剩的一片完整地块。锯齿房是包豪斯代表建筑,房屋宽敞,屋顶为半弧形,外观看呈锯齿状,因其天窗朝北,光线不会直接射入,因此适合做画廊。圣地亚哥现代美术馆和AndyWarhol美术馆设计师RichardGluckman则负责其空间设计。
Pace北京是PaceWildensein全球的第一家“分店”。在美国,PaceWildensein因其规模庞大,员工众多,代理多位世界级的现当代艺术家,因此被称为“帝国画廊”。
这间画廊的辉煌历史开始于其在波士顿成立后不久。20世纪60年代,创始人ArneGlimcher在波士顿举办了名为“StockupfortheHolidays”的波普艺术展,AndyWarhol、RoyLichtenstein、ClaesOldenburg等艺术家都参加了这次展览,这也是当时在纽约以外举办的第一个波普艺术展。几年后,Pace画廊迁往纽约,并在80年代早期成为具有国际声望的顶级现当代艺术画廊。1993年,Pace与一家当时已有118年历史,藏有16世纪至19世纪印象派时期许多名作的著名老牌画廊Wildenstein&Company联合,由此组建如今的PaceWildenstein。
对Pace进入北京798带来的影响,冷林的观点是:一个大型的国际画廊进入中国是对中国近30年来当代艺术发展的肯定,同时也是对中国艺术市场的肯定;其次,作为一个有多年经营历史画廊,Pace北京会给中国的画廊的专业化树立典范。
冷林是北京公社(画廊)的主持人,艺术家张晓刚的经纪人,国内顶尖的策展人和评论家。现在,他多了一个新身份:Pace北京总裁。
一个本土操盘手与一个国际艺术大鳄联手,这在798乃至中国当代艺术界也算是标志性事件,但冷林向《芭莎男士》透露的信息也只是点到为止,“两年多前我和Pace开始联系,中间与PaceWildenstein主席亚尼·格立姆谈了很多次,今年初做了最终决定。”
40出头的冷林身材匀称、气质出众,名牌西服和衬衫显示出艺术圈难见的职业风范。对任何涉及Pace北京运作的实质性问题,他也会以非常职业的微笑迅速带过。比如对他与PaceWildenstein接触的细节,他只愿做最笼统的解释,“真谈不上谁找谁,Pace在寻找中国最出色的艺术家,而我在为中国最出色的艺术家寻找最出色的画廊,这样就使得我们撞在一起了。”
最先报道PaceWildenstein进驻北京的《纽约时报》也没有透露太多信息:5年前PaceWildenstein就有开设分馆的计划,一直到两年前才找到冷林,后又通过对香港、上海、东京等多个亚洲城市考察,最终把目的地选在北京798。
为国内画廊树立表率
以北京为中心的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持续走强是吸引PaceWildenstein的重要原因。仅2007年,拍卖价格超过千万元的中国当代作品就达67件,成交价格达15亿元,中国艺术品在全球拍卖市场上的总成交额更高达236.9亿元,比2006年增长29.1%,中国已经成为美国和英国之后全球第三大艺术市场。
冷林是中国当代艺术裂变十年的见证者之一。他于上世纪80年代末期在中央美院学习美术史,读研究生时,他前后届的同学方力钧、刘小东、赵半狄已经小有名气,而冷林通过艺术评论家的身份与当代艺术产生了紧密关系,并率先将张晓刚等艺术家带到国际舞台,也因此积累了深厚人脉。
1995年,冷林担任当年刚成立的“中商盛佳”(现改名为中贸圣佳)拍卖行副总经理,并在此后两年策划了改革开放以来最早的两场“中国当代艺术”拍卖会。1998年,冷林策划的“是我!—90年代艺术发展的一个侧面”在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太庙大殿展出,但展览在开幕前突然因“手续不全”而停办,冷林也于2000年去了柏林。
就在他离开中国的那两年,北京一个叫798的地方开始受到关注。2000年12月,原798厂等6家单位整合重组为北京七星华电科技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由于对原六厂资产进行了重新整合,一部分房产被闲置下来并陆续出租。2002年2月,在中国做艺术网站的美国人罗伯特租下了这里120平方米的回民食堂,改造成前店后公司的模样。一些与他交往的艺术家、经纪人也先后看中了这里宽敞的空间和低廉的租金,纷纷租下厂房作工作室或展示空间,北京798由此形成。到2008年年中,北京798以及附近的草场地、费家村地区已经聚集了近400家以画廊为主的艺术机构,其中包括Pace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等近50家国际艺术机构的北京分部。
2002年年底,冷林回到北京,尽管此前他是中国当代艺术发展进程中的重要角色,但错过了最关键的起步阶段,他在此后几年都未获得发展机会。据艺术圈有关人士回忆,冷林最初从德国回来时,留给人们的印象是在艺术论坛上独到犀利的发言,后来他一直在798附近找空间,却因种种原因始终未能如愿,期间策划了几个展览,也是要么夭折要么反响平平的结局。3年后,他才创建了自己的空间“北京公社”—他试图建立起一种推动当代艺术的新模式—一种介于博物馆和画廊之间的新空间。
冷林的海外资源为他提供了强大的资金支持,而过去的人脉则保证了他能操作最一流的展览。独特、大手笔、魄力成为“北京公社”展览的代名词。比如他为岳敏君策划的个展“寻找艺术”,整个展览只有一件作品,而冷林为了这件作品,拆掉了“北京公社”一半的屋顶,以让自然光喷洒的光影均匀。
“事实上,因为我有很长时间的积累,所以我的展览会有人支持,要不然我没法这么干。”冷林说。他2005年在“北京公社”的开幕展“现实主义游戏”是诺顿软件总裁赞助的,第三个展览“只有一面墙”的赞助人是乌里·希克(瑞士收藏家,“中国当代艺术奖”发起人),而美国画商MaxProtetch则是力挺他的多年好友。
而如今出任Pace北京总裁,冷林表示也将像经营“北京公社”一样去经营Pace北京。“Pace不会与本土画廊产生太大的冲突,也不会有恶意竞争的问题出现。”冷林强调,Pace北京的到来,一方面是对中国经济与艺术市场的肯定,另一方面是为国内不专业的画廊树立表率。
外资画廊来北京不是为了赚钱?
与专业相对应的,是国内画廊作坊式操作的现状。来自中国艺术市场分析研究中心的数据称,在北京的798艺术区、环铁艺术区、酒厂、草场地、观音堂以及其他地区,已经吸引了17个国家和地区的外资画廊落户,截至2007年底,北京共有外资画廊67家,其中42家是2005年后进驻的。
该中心分析称,目前北京外资画廊类型多样,其中国外画廊的分支机构占60%,非营利性机构占5%,中外合作创办占9%,外籍华人创办占6%,外国人创办占 20%。其中,Pace北京这样的外资画廊分支机构具有明显的竞争优势。“这些艺术机构有成熟的艺术品经营背景和经验,还有多年的操作经验,只要认真考察中国现状并掌握相关政策、运营模式就可直接运用,而不必像原生态画廊那样要摸爬滚打多年才能成功。”
这些拥有雄厚资金和成熟经验的外资画廊也在迅速改变北京艺术生态。2005年进入北京的韩国阿拉里奥画廊,短短两年间就与方力钧、岳敏君、张晓刚、王广义、隋建国、曾浩等一线当代艺术家签下代理合同;比利时人尤伦斯投资数亿的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以8000平方米空间,3个展厅,1500件顶级藏品升级了北京艺术空间的标准;而最新开幕的Pace北京,则号称要在北京建立一个世界级的艺术平台。
外资画廊的强势扩张,也意味着本土画廊的生存空间将遭受进一步挤压。
“我们没有想过竞争的问题,像Pace这样大规模的商业画廊来到中国,无形中是对中国当代艺术的承认。”冷林显然不同意此种担忧,“它代表了一种主流的力量,就像当初Pace宣布在北京这一举动时,《纽约时报》会给以那么大的篇幅来报道,这不是一般时事消息可以做到的,它有一个强烈的信号:这个画廊非常重要,是对整个中国当代艺术层面之前老说的中国泡沫、拐点等起到一个很好的平衡作用。”
“Pace北京可以引领本土画廊迅速提高自己运作的水平,走向一个更专业的方向,共同把这个蛋糕做大。”冷林说。
但这种“外交礼节”式的言论并没有获得本土画廊的认同。一间正在寻找合作资金的画廊负责人对《芭莎男士》说,“目前看来,外资画廊带来的更多是资本的喧嚣,因为中国还没有足够支撑这些画廊经营的收藏队伍,与外资画廊相关的投资、炒作比例较大,艺术家与艺术经营反而更受影响。”
这间过去一年只做过4个小型展览,成交额不足100万元的本土画廊在798并不是个案。倒退10年,这些本土画廊的操作手通过个人关系,也能拿到一线艺术家的作品,但随着外资画廊的进入,竞争的加剧,艺术家们在人脉关系和个人发展之间选择了后者,本土中小画廊失去了重要艺术家资源,又缺乏操作年轻艺术家的资本,很多画廊靠收地租维持运营(将空间租给某些需要办展览的艺术家或者机构)。除了程昕东当代艺术空间、长征空间等几个画廊,大部分本土画廊仍未摆脱作坊式运作的套路。
艺术家们对本土画廊的陈旧操作模式也深感痛心。画家彭斯说,许多本土画廊的运作机制仍然建立在“人情”上,合约就是一纸空文,大多签的是“君子协议”,结果反倒弄得双方互不信任,画廊不履行协议,画家背着画廊私下交易作品,而外资画廊都遵循明确的游戏规则:画家画画,画廊卖画。
连本土画廊从业者都对行业前景不抱信心。一位画廊从业者这样描述他的工作:在画廊开工基本是“坐台”,出去谈事情是“出台”,陪艺术家买材料吃饭喝酒是“三陪”,最后你还要红着眼睛帮别人数钱。而另一位从业者则揭露所谓的“专业”:我在画廊做前台、销售、翻译、策展、助理、财务,展览忙的时候还要充当清洁……
活跃的市场,庞大的资金,强势的操作风格,脆弱的本土对手,再加上北京艺术市场全面升级的大背景,外资画廊也因此迎来了最佳圈地良机。分析人士称,随着Pace北京这样标志性画廊的进驻,未来3年,数十家真正意义的国际顶级画廊将加速进驻北京,而北京也将成为当之无愧的亚洲当代艺术交易中心。
“很多外资画廊来北京都不是为了来赚钱的,至少目前不是,也没法从中国赚到钱,因为国际上没有真正的中国美术市场,而且中国高达35%的税收也限制了画廊的交易,”一位进入北京3年的外资画廊操盘手对《芭莎男士》说,“但北京成为亚洲当代艺术交易中心的趋势不可逆转,而中国一线艺术家群体已经成形,外资画廊目前最重要的是圈地,锁定最顶级的中国艺术家,然后推向国际。”
(责任编辑: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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