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分享图

范景中:谦逊儒雅 体正格清

2008-12-24 15:37:46 李齐建

  2006年,范景中教授指导,毕斐博士撰写的博士论文《〈历代名画记〉校笺与研究》荣获全国百篇优秀论文;今年范景中教授指导,万木春博士撰写的论文《味水轩里的闲居者——万历末年嘉兴的书画世界》再次入选全国百篇优秀博士论文。这不仅在全国艺术院校绝无仅有,在全国高校也是非常罕见的。喜讯先后传来,范景中教授和两位获奖者都是非常的平静。范景中教授多年耕耘的学术园地早已是林木森森、硕果累累,这两次获奖仅仅是瓜熟蒂落。11月20日,范景中教授出现在中国美术学院举行的表彰会上,依然是那样的平静、谦和。他作了情真意切的发言,深深打动了在座的每一位师生。范景中和他的学生们都牢记一句话:不知道的远远多于知道的。在学术的道路上,他们都在执着地追求和探索。

  心中的梦

  塞北的寒凉总是来得那样匆忙,茫茫苍穹的笼罩下,一个三百来人的村庄在呼啸的寒风中瑟瑟地发抖,村民们早已进入了梦乡。一个农家小屋偎依在通往外蒙的公路旁,溢出一缕缕柔和的灯光,仿佛为塞北的广漠带来无限的温暖。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个知识青年在全神贯注地作画,一张稚拙的《巴黎圣母院》诞生了。这位知识青年创作的不是一张画作,而是心中的梦。这梦,犹如心中的明灯,伴他远行;抄家、下乡、病痛……他经历的种种灾难似乎都变得非常渺小。

  梦在坎坷中开始。儿时的范景中酷爱绘画,也沉迷于母亲讲述的历史故事中。一场历史的误会让他的父亲身陷囹圄,也让他绘画的兴趣转向了书本。诗词、古籍版本、数学、哲学都让他着迷,当然最爱的依然是美术史。十二岁时,他写信给词学大师夏承焘,希望夏老能够再版他的词学研究名著《姜白石词编年笺校》,得到了夏老的热情回复。此后填词的兴趣为他枯燥乏味的中学增添了光彩,《爱因斯坦和相对论》、《莎士比亚全集》、《古希腊悲剧》的阅读和对数学的探讨对他下乡蹉跎岁月作了少许的补偿。尤其是《爱因斯坦和相对论》让青春年少的范景中登上了一个哲学的高地,给予他较多的从容,减少了其人生的迷茫。1977年,乘着改革的第一股春风,范景中就考入了北京师范大学哲学系,迈开了实现人生理想的关键一步。课堂上按部就班的讲述远远不能满足这位“饥饿”青年的渴求,他以自己的实力获得了多门课程的免修后,便一头扎入书店、图书馆开始了广泛的阅读。塔尔斯基、波普尔……扑面而来。这时候,这位具有艺术气质的青年敏锐地感觉到了京城改革开放的第一波喧嚣,《根》等西方电影的上演似乎要影响他宁静而宝贵的读书生活。

  对江南诗情画意的向往促使刚刚读完大一的范景中就考上了浙江美院的研究生,跟随卢鸿基教授学习美术史。“艺术的学习主要靠自己”,谨记导师的教导,他利用自己熟悉的版本目录学知识,开始了西方艺术史领域的摸索,循着《牛津艺术指南》寻找重合频率最高的书阅读。浓厚的学术氛围和厚重的学术传统犹如春天的阳光雨露,使这棵嫩芽快速成长。贡布里希的《艺术的故事》为他打开了一个新天地,也让他步入了翻译和研究的漫漫之路。毕业后的范景中留在了母校的怀抱,从事《美术译丛》、《新美术》的编辑和美术理论的教学工作。他和杨成凯经过几年的辛勤翻译,《艺术的故事》与中国读者见面了。用朴素的语言讲述西方美术发展的历史,加上范景中详尽的注释,《艺术的故事》使美术爱好者和研究者都从中受益。这,成了范景中美术史工作的起点。

  自由的学术氛围使他心静如诗,工作、读书几乎成了其生活的全部。波普尔、贡布里希、钱钟书、陈寅恪都带给他新的启发。陈寅恪的《柳如是别传》的功力让这位年轻的学者不敢轻易动笔,从而转向补充性附录的工作,并产生了两项成果:《柳如是集》和《柳如是事辑》。陈寅恪把无数的琐碎组成一个历史的长卷,钱钟书把无数的琐碎组成一个新的知识宇宙,这些都让他格外的佩服。贡布里希简练深刻的论述,钱钟书艺术感受的给养都融入到范景中的学术血脉之中。他读书不是为学位,而是为学问、知识而读书,是为黄金般的智慧而读书。读书犹如厨艺,范景中仿佛是位优秀的厨师,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阅读竟被他做成燕窝鱼翅。这时,译著和论著犹如孪生兄弟般诞生了。《艺术与错觉》、《通过知识获得解放:波普尔论文集》等译著和《法国印象主义画家摩罗》、《古希腊雕刻》、《美术史的形状》等著作以及主编的多册丛书润泽成千上万的后学。

  学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的学生队伍可以称得上是藏龙卧虎,我从来不敢低估学生,我常常向他们学习。教学中,他们不是我的学生,而是同事、朋友。首届博士生很优秀,他们为后来的学生树立了榜样。学生的成绩是自己努力,相互讨论的结果。我的学生是全校所有老师一起带出来的,从其他老师身上获得更多。学校的学术氛围、学术传统浸入到学生的肌理当中,条件一旦成熟,他们就会脱颖而出。我所做的就是向他们展示一个国际的学术视野和境界,并将他们向前推进一步。毕斐、万木春的论文获奖在意料之中。其实,今年毕业的董捷的博士论文《湖州版画的批评研究》也应该获奖。”在中国美术学院举行的表彰会上,范景中老师谈到了自己的学生。“范老师把翻译、研究、教学与美术史的学科建设的思考结合起来,使美术史作为人文学科的观念深入人心。他开创一种氛围,唤醒方法论的探讨,在学生中激起良性的竞争。”会后,他的学生谈到了老师。

  范景中和他的学生的默契达到了一种境界:是和风细雨,是润物无声。他对学生的尊重、关爱体现在方方面面。最让万木春博士感到出乎意料的是:最初上课时范老师称呼自己为万老师。而让他所有学生感动又难忘的是:每次见面后,学生们给老师说完再见后就匆匆离开,当他们在回头的时候竟然发现范老师还站在那里,正默默地目送他们。范老师和学生们打电话,总是向他们的家人问好,并叮嘱他们多保重。当时学生并不能理解这些细节的涵义。随着阅历的加深,身体负荷的加重,他们都能体会到范老师每个细节都蕴含着人文的关怀和生命的体验。

  范景中老师渊博的学识、深厚的学养、宽阔的胸襟、宽厚的为人、谦逊的态度形成一种难以抵御的人格魅力,在他身上浸染和传承了中国美术学院的人文精神和传统,也承载着一种使命。在他的身上,学生能感受到老师背后的强大的精神力量,自己是学院美术史学科建设上的一个链条,身上肩负着传承与发展的使命,任何的浮躁和张扬都有愧于老师的教导,有悖于学院的精神。范老师的学生都非常的谦逊,都有一种敬畏之心和责任意识。生活中范老师和学生们是那样轻松和愉快,在这样的氛围中,仿佛任何的矛盾和不快都会立即消失。2003年的一个学术会议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场面:当时一位国外著名专家提出一个观点,范老师的几位学生想凭着自己的研究和自信驳倒对方,即将展开辩论的时候,范老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发自内心的谦和微笑让学生们停止了辩论,三天后他对学生说:“辩论中,收获最大的恰恰是失败者”,这句话融化了几颗争强好胜的心。

  范景中老师的学养不仅仅体现在美术理论中,同样体现在古典音乐、古典文学、哲学、数学等各个领域。他的学养被弟子们私下里称为“功夫”,其练就这一身“功夫”的秘诀也成了弟子们研究的一个问题。答案当然是多种多样:做过图书馆长?做过版本学的研究?做过翻译工作?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境界,他的修为着实令人向往,但却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学生们总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聊天;因为这不仅是快乐的事,还能从他身上获得各种知识,能让自己的选题更踏实。

  心中的苦与乐

  梦想的一步步实现,犹如三月的阳光照耀着他的心灵。“我心存感激,上苍让我学了艺术,我的动力还是从艺术而来”,经历坎坷的范景中一直拥有一颗感恩的心。八十年代末,三十多岁的范景中在美术史论界已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1990年,一张牛津大学博士录取通知书赫然送到了他面前,这,犹如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遇到了一顿美味佳肴。正当他要饕餮一番的时候,却被一场意外打入了人生的深渊。在出国前例行检查的时候,他被发现患有癌症。平静,依然是出奇的平静,他又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注视着刚刚出生的孩子,一秒,一秒,都是那样的珍贵。亲情、事业激起了他强烈的求生欲望,他开始了艰难的治疗。“称心岁月荒唐过,垂老文章忧患成。”生命的体验融入了他的思考,他的心中产生无限的感慨。

  “莫扎特是一个一生不幸的人,但他把他的音乐用欢乐的情调传达给听众,我觉得他很伟大,因为他超越了自己。如果我是一个实践的艺术家,我会选择莫扎特,而不选择贝多芬。”在治疗的同时范景中写下了遗书,偷偷放在自己口袋里,面对亲人时依然是面带笑容,他不想让亲人分担自己的痛苦。他家住在西湖边,他经常坐在湖岸看对面,一下雨西湖就像一幅变化着的水墨手卷,一段一段打开,读着书,看着自然的美景。自然的熏养使他的心情一直保持在非常平静的状态。在治疗后的休养时间里,他大部分时间在书店,从书中寻找乐趣。但烦恼也不时地向他袭来:“有时候我会感到,自己就像寒夜中漂泊的一颗流星,无人导航,孤独踽行,也不知最终会陨落在何方。”

  去牛津大学攻读博士的机会自然是错过了,病情也比他想象的严重,但在学术研究的道路上他没有退缩。《美术史的形状》、《艺术与人文学科——贡布里希论文集》等论著和译著不断问世。岁月雕人,范景中已经成为著名的美术史专家,更重要的是他开创的研究园地已经由一株大树发展为一片树林。他培养了近百名硕士博士,弟子们追随着他的步履,都在各自的研究领域取得了不菲的成就。 “一切美术史家都是旅行家,旅行使人胸襟开阔,识见广博,他不仅能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临视旧乡,指点江山,而且还可以进入邻界去吸收清寂的空气,凭高极目,获得喜悦。”知识可以开拓心胸,只要有无穷的探索之心,知识便可以有无穷的前景、无穷的积累和无穷的增长。人文教育就是培养心灵的教育,也是塑造人的教育。十八年来,他将对生命的体验融入到学术和教学之中,厚重的人文关怀使他的人生和学术的境界更加完美,他在学术人生中不断收获着喜悦。

文章标签

(责任编辑:苏涛)

注:本站上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不代表雅昌艺术网的立场,也不代表雅昌艺术网的价值判断。

2
全部

全部评论 (0)

我来发布第一条评论

热门新闻

发表评论
0 2

发表评论

发表评论 发表回复
1 / 20

已安装 艺术头条客户端

   点击右上角

选择在浏览器中打开

最快最全的艺术热点资讯

实时海量的艺术信息

  让你全方位了解艺术市场动态

未安装 艺术头条客户端

去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