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早在十多年前就有国内拍卖公司引进国外艺术品的先例，香港佳士得也于2004年秋拍中首推“二十世纪中国艺术及亚洲当代艺术” 专场并得以延续，但此时非彼时，在世界经济环境萧条、中国当代艺术逐渐呈现滑坡的今天，当年的带头大哥渐隐江湖，以日韩为首的亚洲当代艺术自然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其间，有人怀疑这只是人为炒作，有人却认定亚洲艺术的整合只是迟早的事;有人担心亚洲当代艺术会不会水土不服，有人却反问：“难道理解亚洲艺术还能比接受毕加索、莫奈困难?”

　　■ 新闻回溯 十多年前就有拍卖公司引入国外艺术品

　　香港苏富比秋拍的首场现当代亚洲艺术晚间拍卖以及20世纪中国艺术专场拍卖不久前落幕，低迷的成交率显露出了中国当代艺术逐渐下滑的趋势。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日韩及东南亚的当代艺术品行情稳步攀升，此次晚间拍卖成交价前10位的作品当中，来自日本和印度尼西亚艺术家的作品就占了3位。另外，苏富比近日公布将每年春秋在纽约举行的亚洲当代艺术拍卖转移到香港，并在提供给全球媒体的新闻通稿中特别推荐了以村上隆、奈良美智和白南准等日韩艺术家为代表的作品。所有这一切，都在有意无意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亚洲当代艺术之上。

　　事实上，早于十年前即有国内拍卖公司引进国外艺术品，香港佳士得也于2004年秋拍中首推“二十世纪中国艺术及亚洲当代艺术”专场并得以延续，近两年国外艺术品在内地拍卖界备受关注并频繁亮相。去年春拍北京翰海推出“亚洲当代油画雕塑专场”，北京华辰、北京翰海、中国嘉德三家公司则在秋拍中单辟专场引进欧美、亚洲艺术品。今年秋拍，保利的新锐艺术家拍卖专场的国际当代艺术部分，更是推出了100件拍品，总估价1000万元，其中有日本的三宅一树、奈良美智、草间弥生，韩国的金昌烈等重要作品，估价都在50万元以上。北京保利国际拍卖公司顾问赵旭介绍，早在今年春拍前，保利就观察到经济放缓的信号，于是尝试了新锐艺术家的拍卖专场，还派遣业务人员多次赴我国港台以及印尼、韩国和日本等地考察国际市场。

　　■各方反应 艺术市场本质是期货市场，换手很正常

　　在日本生活多年、一直对日本当代艺术很关注的批评家方振宁自己玩期货，他从这个角度阐释了对苏富比此次政策调整的看法。“艺术市场的本质其实就是期货市场，在期货市场里，经常会轮番地炒咖啡、砂糖、黄金，有时砂糖换下咖啡，其实并不是因为前者比后者好，只是市场需要;艺术品市场也是同理。从这层意义上说，其实作品的好坏和它在市场上的价格关系并不是很密切。”方振宁认为，金融危机发生时，苏富比等大拍卖公司的核心人物肯定会有预感，之前有人说是因为该公司某位负责人拿的作品不好，这只是表相，真正的操盘手另有其人。现在苏富比将关注点集中在亚洲艺术特别是东南亚艺术上，其实只是在换手。在此之前，非洲艺术、法国二三十年代的插图都曾登上过国际拍场，谁知道接下来南美艺术甚至中国的连环画会不会也上拍呢?

　　中国当代艺术市场调整后，将会呈现怎样的格局?方振宁认为，好的艺术家好的作品还是会留在其间，比如一些进入美术史的艺术家，现在很多艺术家都在争着请评论家写文章。但是也没用，和伦勃朗同期的艺术家，很多人都和他的艺术风格相似，但是只有他留在了艺术史中，中国艺术也会如此。在第二波上升的潮流中，会出现一些新人。另外，方振宁还认为，写实艺术在中国也只属于初级阶段，观念主义等艺术流派将会逐步上升。

　　拍卖行一发动，大家就跟风购买，不太可能

　　世纪翰墨画廊负责人林松认为，此次国际大拍卖公司政策调整，是在寻找新的盈利点，但并不代表中国当代艺术就不行了，只是这个市场更趋理性。正如中国当代艺术初期一样，现在的亚洲当代艺术也处于一个上涨的阶段，但是他认为目前除了日本村上隆、奈良美智、草间弥生，韩国白南准等这些个别艺术家外，亚洲当代艺术整体板块短期还不能成为世界当代艺坛的领军者。目前在我国国内也还属于新收藏对象，只有个别人在玩，还不流行。

　　林松指出，看一个地区的当代艺术能不能成为下一个热点，有三点原因：其一，包括政治、经济等方面在内的国力如何;其二，文化影响力;其三，在整个世界艺坛的艺术创新力。

　　“一些国内公司都曾或开始关注东南亚当代艺术，效仿已有，经过不断推广，东南亚当代艺术慢慢生根发芽成长，很正常;但同时我并不认为拍卖行一发动，大家就会一窝蜂地去购买。”林松认为，东南亚当代艺术能否适应一个地区的水土，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检验。另外，有两个问题是中国拍卖公司需要面临的：一、货源问题。相对于中国当代艺术，非本土作品的征集无疑难度加大。二、艺术的判断。哪些艺术家、什么样的作品会有前景，究竟值多少钱，这些判定都需要一步步摸索。

　　中国当代艺术的高价已让藏家难以忍受

　　去年4月，索卡画廊在内地做了第一个当代东南亚艺术展，并带动了一批藏家，为此索卡负责人萧富元还遭受来自各方的质疑，有人甚至非常尖锐地说他是“艺术贼寇”。在中国当代艺术还红火的时候，转而去扶植东南亚地区的艺术，不啻于是在“叛国”。“中国当代艺术从2003年成长到2006年达到巅峰，其实在2006年时，我就知道中国的当代艺术已经避免不了要调整，虽然那时拍卖会上还是屡创新高。”经济专业出身的萧富元认为，一个经济到了高峰后，必然会被另一种经济所取代，这是自然规律，天地万物都有这样一个循环，艺术也一样，必定会经历一个成长、繁荣、衰退、萧条、复苏的过程。

　　“中国当代近几年的价格已经到了一个藏家难以忍受的阶段，大家都看烦了，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作品，改变的只是价格。目前中国当代艺术正在衰退，但还没见底，这种状况至少要持续到2010年左右。”萧富元认为，接下来以印度、印尼、日本、韩国、泰国等地在内的亚洲艺术崛起很正常。

　　萧富元认为，苏富比佳士得将着眼点放在东南亚上，绝不会是某一个或几个人的决定，概念的提出，一定有事实端倪已经显现，这几家大拍卖公司只是在此基础上对亚洲资源进行整合。“明年春拍，苏富比把亚洲艺术拍卖的场地转移到香港，这是一个中心;另外，我认为北京也将是未来艺术市场的另一个中心，现在已经逐渐有一些东南亚的艺术家试探着在这里建立工作室。”萧富元介绍。

　　■各方争鸣

　　焦点一：亚洲艺术热究竟是客观存在，还是人为炒作?

　　正方：藏家分散，不构成炒作理由

　　“有趣的是，东南亚画廊不多，他们和艺术家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对一的‘买断’关系，画廊手里的画不多。”萧富元介绍，研究一下当前苏富比等几家大拍卖公司的东南亚当代艺术的买家名单，会发现非常分散，三分之一是日本等国的买家，三分之一是欧美藏家，东南亚本土的藏家是最后一部分。以上种种现象，都说明没有炒作。

　　反方：日本市场不支持本土艺术，炒作手法大

　　与萧富元的观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松认为在东南亚当代艺术中，日本当代艺术的价格可谓飞速飙升，很多作品的价钱升得简直离谱，操作手法太明显。现在日本当代艺术的买家主要来自韩国、中国以及一些西方国家，日本人不买日本作品，缺乏本土市场支持。

　　之后，他进一步阐释了本土市场的支持对于本国艺术发展的重要意义。林松认为，文化艺术需要先天的血脉对接，外国人不可能有文化的责任感，即使热衷，很多时候也不过是猎奇和炒作。例如几年前外国人购买中国瓷杂，但是随着中国国力强盛，很多中国人也加入其中，成为重要藏家。

　　和林松的观点近似的还有现代画廊负责人黄燎原，有资料显示，他是目前中国内地收藏日本当代艺术最多的藏家，日本NHK电视台还为此采访过他。“日本经济危机后，日本人都很谨慎出手，捧场日本当代艺术的都是一些外国人，大部分是西方人的，还有一些藏家来自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黄燎原透露。

　　焦点二： 收藏外国当代艺术，是否要受思维和传统的限制?

　　正方：感觉、情感对于收藏很重要

　　联系到黄燎原的时候，他告诉记者刚从日本回来，又收回一批日本艺术品。他收藏日本当代艺术大概有两年，至少有几百件，包括草间弥生、村上隆的早期作品，奈良美智也很喜欢，但更大部分买的还是日本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对它感兴趣可能和我小时候喜欢日本文学，再后来又接触了日本浮世绘有关。日本人创造了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卡通。如果你去过日本，就会发现那里到处是公仔店，卡通在当地有着多么广泛的群众基础，这一艺术已经深入到普通人的生活中。日本是一个非常保守、严谨的民族，而卡通和日本人的这一日常状态截然相反。这很有趣也很奇怪。”黄燎原说。

　　“我觉得不能把日本和韩国艺术相提并论，两者没什么相似性，还是分开了说好，我不觉得后者已经达到日本当代艺术的高度。”采访中，黄燎原一直旗帜鲜明地表明他对日韩艺术完全不同的态度，他说自己的韩国当代艺术收藏不多，比较喜欢韩国的抽象艺术家李禹焕的作品，因为旅日，曾受到日本“物派”艺术影响。另外，黄燎原只收藏了一位年轻艺术家金昌烈的作品，也是抽象风格。

　　至于说到亚洲其他国家的当代艺术，黄燎原显得更没兴趣。“我只买过一个印度艺术家的作品，还把人家名字忘了。两年前，我就知道印度当代艺术会火，但是觉得离我的生活太远了，没有感觉。情感对于收藏很重要，虽然我的父母曾经在印尼生活过，但是我还是喜欢日本艺术。”黄燎原说。

　　方振宁也介绍，他在一些博览会上看到过印度、印尼艺术家的作品，虽然不知道这些艺术家在本土是有名还是无名，但凭直觉觉得一些作品很不错。“在日本，有很多介绍东南亚的活动，但是中国人接触的机会不多，市场对他们还比较陌生，我们经常说‘哈日’ ‘哈韩’，什么时候听说过‘哈印尼’。再比如伊朗艺术，虽然我会觉得很不错，但是我不会出手，因为觉得不习惯。”方振宁说。

　　反方：艺术超越国界，关键在于是否了解

　　“艺术是超越国界的，为什么能喜欢、接受毕加索、莫奈而不能接受印度、印尼等国的艺术呢?要说差异，前者无论从时间还是地域上都要距离我们更久远。”萧富元认为时空的距离并不重要，关键还是在于是否了解，包括现在的一些批评家，动不动就否定一个新事物，其实他自己根本不了解。他认为，毕加索可以被称为欧洲艺术家，同样，中国好的艺术家，一定不会怕人们称他为亚洲艺术家、世界艺术家。

　　焦点三：抢占先机，就能低买高卖?

　　正方：先进入市场会有获利先机

　　方振宁说，他知道去年某画廊就开始努力地在各种公开场合推出东南亚艺术。他认为，先进入市场就会占有收获的先机，比如画廊囤了几十张作品，如果市场价格上来了，卖一张画几乎就可以把当初购买10张画的价钱勾回来，那么剩下的能卖多少就随意了。

　　反方：咨讯如此发达，藏家没那么笨

　　尽管采访中，萧富元一再表示，无论是早年经营中国当代艺术还是现在看好东南亚当代艺术，其目的都是为了“提示大家还有很多好的艺术可以关注”，但是对此不光有业内人士在质疑其动机，不过打的是“低买高卖”的策略，就连记者也怀疑作为艺术品一级市场的画廊，是否真的像他说的那么伟大和崇高。“现在资讯如此发达，美国发生9·11，全世界人马上就能知道。我1块钱买了东南亚艺术，转手就能10块钱卖给中国人。难道这些藏家真有那么笨吗?”萧富元说，索卡从1992年开始经营中国当代艺术，但实际卖得最好的是在2003年，他手上的作品经历了10年才销售。

　　“画廊当然得赚钱，如果我看好的作品，价格飞涨，那也是对我眼光的肯定。”萧富元同时对赚钱并不回避，他举例，索卡和季大纯签约的时候，他的作品不过2万元，可是2005年，他的作品就卖到了20多万元。“我不觉得我是在谋取暴利，因为客观上当时的市场就是这个行情，这不是我规定的。”萧富元说。

　　■亮点关注

　　日本当代艺术

　　日本的当代艺术不容忽视，很多艺术家在西方有着公认地位。

　　村上隆：他的艺术继承了日本浮世绘的传统，平面性强，色彩纯净。作为商业上最成功的艺术家之一，村上隆的作品不过几百万美元，但是5年之后的今天，他的作品却达到了3000万美元。村上隆有一句名言：“如果你的东西卖不出，那说明它不是最好的。”他和老一辈的日本艺术家不同，他的艺术有着明确的商业目的，而且创作也是批量化生产。“推倒了纯艺术和商业的壁垒”是他的最大贡献。

　　奈良美智：和非常商业的村上隆不同的是，奈良美智的创作方式更像是作坊式——单独生产且纯手工。其人其艺都显得清新而单纯，在纪录片《跟着奈良美智去旅行》中，甚至可以看到这个腼腆感性的男子在素未谋面的粉丝前热泪盈眶，但所有这一切并不妨碍人们对他艺术价值的认可，如今，就连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印有奈良美智大头娃的T恤，一直是热卖的款式。

　　草间弥生：一个非常纯粹的艺术家。回顾她早期到现在的作品，你会发现事实上她的艺术语言是连贯的。草间在美国生活的时候，她并没有真正成功;直到上世纪90年代，草间回到日本，富士电视画廊为她举办了一次个展，那次个展上展出了她多件作品，草间至此一举成名。目前，除了本国人的支持，近年一些中国藏家也在捧她的场。

　　印度、印尼当代艺术

　　林松认为，印度的当代艺术值得大家关注，原因有两点：其一，近年印度的经济实力日益增强;其二，和中国一样，印度也是一个有着深厚文化传统的国度。这些都是一个国家的艺术为人重视的核心原因。

　　萧富元则进一步介绍，印度受西方影响很深，所以艺术上也接受了一些西方因素。他去过两次印度，觉得很多年轻人画得很好，作品很国际化。印尼到处是东方热带雨林的自然环境，使得他的艺术具有浓郁的原始风格，原创性很强。除此之外，菲律宾、泰国、马来西亚的当代艺术都是值得关注的对象。“虽然目前很难说这些国家的艺术能不能像中国艺术家曾梵志那样一张作品上升到千万美元，但我想几百万元至少是有的。毕竟，目前他们的作品价格还是很低，所以升值空间很大。”萧富元的预测，无疑给了当下很多藏家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