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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宇和他的艺术试验

2009-12-17 13:52:28 苌苌

  12月18日,熊宇将在偏锋艺术空间举办个展《Angel in City》,展出的是他从去年至今,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创作的共18幅绘画作品。从2006年的首次个展《安静的流逝》,到2008年的《塔罗》,每次个展,都是熊宇对自我认识的一个梳理。生于1975年,尚在精神的成长期,熊宇的世界观和艺术观都在变化中逐渐成熟,三次个展的主题都和他当时对生活和艺术的体悟息息相关。那双大眼睛,不管喜欢与否,人们因此而记住创作者,无可否认成了熊宇作品的符号,但被市场接纳并不意味着,他的思考从此变得轻松。纵观下来,熊宇对绘画的探索是一个卸掉思想包袱的过程,从华腻到细腻,从厚重到素洁,从飘到沉。是怎么样的生活沉淀使他的画面产生这样的变化?在初冬的一天上午,在798的咖啡馆,他讲到了他绘画的感性的逻辑,以及不同的社会体验对他的艺术产生的影响。
  关于符号
  苌苌:对于大眼睛,你最初是怎么设想的?
  熊宇:那时候就想创造一个纯粹的人,他们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处在不同的状态下,能够安静的思考,可以享受自己比较私密的空间。我当时画画有两种感受:一种感受就是希望画面上的人,有种发自生命的力量,我喜欢夸大一个人的手,关节,我现在也喜欢这样。另外,就是我喜欢有眼神的交流,所以把眼睛画大,像是一个注视。瞳仁是蓝色的,是因为我觉得蓝色特别透,我希望他的眼睛带出的是透澈的感觉。你看过毕加索的《海滩上奔跑的两个女人》吗?
  苌苌:是的,但那幅画最让我吃惊的是,最初我在画册上看到,觉得应该是张大画,但后来在毕加索美术馆看到原作,发现很小,也就一尺来宽的样子。
  熊宇:我也曾经以为那张画很大,如果他把人体画成一个正常的样子,完全不会给人这种感觉,但就是他把形体夸大成那样,以致那种生命力,生活的喜悦之情都要从画面溢出来,可能才让你觉得一个小画布不足以容纳。但我想说的是,他把他感兴趣的东西给夸张出来,才透出了那样的感觉。
  苌苌:但是最终你的画中的眼睛决定了是这样的一个样式——长睫毛,以前的一些画,会让我觉得脂粉气,这次好一些。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熊宇:脂粉气?我倒不是特别觉得。我觉得这会让眼睛更清澈。就像我才说的,这个人物不确定是男的还是女的,但他是有生命力的,有清澈的眼睛和观众交流,呆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但保持原形,绝对不是我的主要动机,所以他的眼神是在慢慢变化的,也不是总有长睫毛,我更注重画面整体的一个感觉,有的画到最后才决定是否要加上,包括你刚才提到的某个眼神里的忧郁,也不是我刻意追求的,但画画的那几天就是那样的感觉,可能和周围有关。
  塔罗时代
  苌苌:你的第二个展览是关于塔罗牌的,你是怎么认识塔罗的?
  熊宇:最早是大家一起给我算命,楞说塔罗牌特别准。我上海的一个哥们,他是画二维漫画的,每天画几十张,几百张那种,画得特别累。他就爱玩这个,他就给我算,关于结婚,社会工作,反正都特别准,你就觉得那个东西挺神秘。他就给我看了很正宗的一套,我发觉这完全就是一套很完整的世界观体系,就挺想把它画出来的。05年我开始画,画了十几张,但是后来中断了。
  苌苌:中间发生了什么?
  熊宇:这是我一个挺大的教训。有的时候你创作的时候,你受到旁边的影响,不见得是好事。我当时就是做了十几张以后,我不记得我来北京干嘛了,回去以后,整个心态就变了。再回去看那个作品,觉得不对头,不是我想要的。
  苌苌:发生什么事了?
  熊宇:也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就是你会发现它传递出来的感受跟你原来想要的不一样,你会觉得它太简单了,太浅薄了,太绚丽了,这个时候就把它全部推翻了,全部重新做。一下你就发现工作量特别大,变成特别累的事情。再开始重新画塔罗,我吸取了以前的教训。中途,韩国一个展览的开幕邀请我去,我没去,后来环碧堂给我联系了在上海美术馆的个展,我又放弃了,我说作品还没弄完呢,别人觉得放掉这个机会挺可惜的。我觉得这其实是大家理解角度不同。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说创作的时候,它是有一个持续状态的。你中间忙点别的事,再回来,那口气可能就接不上了。以前程丛林跟我聊过一次,他也遇到过这个问题。在德国的时候,他画送葬和迎亲的人群,一幅很大的画,中间卡塞尔文献展邀请他参加他也拒绝了,那幅画他画了几年,我后来就问他,你怎么可能几年画一张画,我说这个过程中心态会变,他说他确实后来变了,就是靠那种坚持把画画完了。我觉得画画就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你是天才,最后结束的时候你也是天才,但是中间画的过程就是执着,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基础上做,比如说往上涂颜料,涂一遍,涂两遍,其实那个时候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你要慢慢去调,最后就会花很长的时间。但是你一旦在中间停下来,他就是一个制作的过程停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你自己灵感或者天分在里面,你会发现他一无是处,然后你前面的功夫就白废了。因为你的心态就变了,一个年轻人,每天都会被新的东西影响,可能一年以后你思想就会变化很多,但是你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它是不能变的。你就得想,一定要自己投入这么多进去,你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别人说好还是不好,这相当于是你要走完自己人生的一段阶梯,是你自己以前决定的一个许诺,你必须完成,就是这样。当时我有很多想法都不敢做,也是有这个原因,我不确定我是否有充裕的精力和时间把它做完。
  苌苌:你画的《塔罗》,大阿卡那牌的22张,荣格说它几乎包含了人类所有的类型和境遇以及行为潜意识,但你说这代表你的世界观,这怎么解释呢?
  熊宇:是这样。我是在这个人类共性的框架下,做出我自己的解释,他和我的生活感受有关,你对形象的构造,会呈现你对这件事理解的一个个人的面貌。比如“恶魔”,我第一次画的时候,他是把“恶魔”面具拿在手中的,他把面具带上,才会是恶魔。也就是我觉得人心都还是有点善意的,但隔年再画的时候,他对手中的面具是有些操纵的,而且调子也画的更加素,可能我当时的看法更沉重一些。所有牌面都要这样些微的变化和强调,表达我对世界的一个观点。
  苌苌:这些塔罗绘画你是一幅挨一幅连在一起展出的,对空间也做了设计,想法是怎么来的?
  熊宇:画塔罗,我被憋了很久,然后一下子放开了。今年二月在我们美术馆做那个黑白的贴墙,就是画完了以后,觉得很放松,可以去实践我的试验了。比如我看塔罗牌,我是觉得它有一种空间的氛围,你又想要画面上有很古典,很吸引人的感觉,其实二者兼得是有点困难的。那我后来想开了,从塔罗的布展开始,我开始尝试做一些空间延展的创作,让观众一下进入一个很奇异的空间。我可以用贴墙的的方式来做,用投影的方式来做,我不一定要全部通过绘画获得,那么反过来,在画面上,我就可以把一些细腻的情绪表达的更充分。这个时候,我不会在意这张画是大还是小,我可能画一幅很小的画,但把一个氛围画清楚。我当时一共做了四个空间,每个空间都有不同的感受。这也是我的一种实验创作方式,我并不认为这个东西是最准确的,但至少是一种新的探索。
  苌苌:如果出售的话,你想要整体卖还是?
  熊宇:对啊,塔罗出售的话应该是一个整体,因为我觉得它整个是一件作品。很多观众他不会这么去看,他就觉得一张就是一件。
  苌苌:每次展览,好像都是你一段时期的总结,又是一个新的起点,那么《塔罗》之后到准备这次个展之间,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呢?
  熊宇:之后,我就想关注一些很具体的人和事物。因为从05年开始,我开始担任四川大学美术馆的馆长,当你处于这样的身份后就有了一种责任。前面谈的都是比较令人愉悦的,世界观啊,实验啊,我从最早创作的时候,是比较喜欢那种观念的东西。但这次展览“Angel in City”,是我有了社会身份后的感受。画中的每个人物有了身份,比如工匠、水员,我喜欢那种健康的,有生命力的主体,所以选择的都是体力劳动者。
  苌苌:但这些人,比如工匠,他们身后有翅膀,但都变得很弱,看起来不足以支撑他飞起来了,为什么这样处理?
  熊宇:翅膀告诉大家他是一个天使,但是他跟我以前的画面相比,变得很弱了。他虽然在做了这个工作,他可能还有别的想法,就这样的一种感觉。每个人都会有理想的东西,而在生活中有很多时候是会放弃理想的,即使是天使有时也许还是会放弃,不过我觉得那些现实身份的人还是会有理想的翅膀,有些东西是不会放弃的。
  70后的不置可否
  熊宇:这张其实,怎么说呢?我画的是《云下的世界》,然后这些人看起来像……
  苌苌:成都的特警?
  熊宇:成都的特警没有这么酷。
  苌苌:我昨天刚看了一个杂志写他们。
  熊宇:成都特警没有那么酷,穿的这么好。
  苌苌:真有的,成都的特警,你可能没有在街上见过,但他们的装备进步神速超出我们的想象。
  熊宇:有这么酷吗?
  苌苌:他们戴的帽子和你画的几乎一模一样,也有女的。
  熊宇:没见过。其实我画的还不是完全按照你说的警察的来画的,我想让他的服饰说明弱一些,至多可以说他们是像警察的一些人。
  苌苌:在你这张画里,他们围着中间这个像天使一样的人,天使看上去很弱势?
  熊宇:对。你可以说这些人在保护他,也可以说这些人想抓住他。
  苌苌:我觉得很多年轻艺术家总喜欢一种模棱两可的表达,表达的太暧昧,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有时令人觉得很不过瘾。而且你不能埋怨观众对你有这种期待,因为你这次画的不是出世,而是入世,甚至会让人觉得创作者正在一个左右无措的状态。
  熊宇:70后的整个社会生活是一个比较平的状态,我现在的画面还比以前清晰了呢。因为开始有了职业,介入一些事情,所以态度会比以前明显很多。我毕业的时候,老师也跟我说,应该画的更狠一点,或者是应该画的更有效果,但就是不愿意画,因为那时你会觉得,你这么画是假的。
  苌苌:其实我这么问你的时候,我对自己的问题也是怀疑的,或者说,艺术不应该执着于有或非有的状态。
  熊宇:瞧,你自己也是模棱两可的。
  苌苌:70后真是无可救药了。
  熊宇:我不这么想。人是慢慢变化的,比如说你现在有小孩了,你有亲人去世,或者说你又在社会上担任了什么职务,慢慢的你的态度会越来越明显。当你40岁的时候,整个就会有很多的东西出来。这是我以前看老栗的《重要的不是艺术》那本书感受到的。他前面的文章写的很学术,还有国画、笔墨的内容,那个时候你会发现他态度不明显,一直在讨论技术层面的问题。他真正表明态度是在《重要的不是艺术》那篇文章。这个东西是不是艺术不重要,重要的是思想的解放,它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的。他前面有可能有十多年的时间都在积淀,所以我当时就想创作也是这样,你可能按照你自己的兴趣,一个主题,一个主题的做,有可能不是你最想说的,但是当你人生的阅历达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某一天你可能做一个很小的展览,而别人都觉得你把所有话都说清楚了。
  苌苌:你不同主题的背后有没有一个衔接点?
  熊宇:当然,不同主题的背后更多的是对人的状态的关注。最早展览《安静的流逝》是比较直接的,表达一种个人的状态,感觉的东西很多,不过并不确定。《塔罗》的时候,有一定的态度了,但也是一个概念很大很宽泛的创作。这次展览就更明确了一点儿,就是人承担了一种社会责任后的感觉。
  苌苌:你刚才说,《塔罗》之后,你有了很多很多方向,都是怎样的呢?
  熊宇:刚才说做空间的延展是我的一个探索。它给人感觉怎么样不是我最想表达的问题。我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个主题,就是像大炼钢铁那种感觉。对我来说,大炼钢铁非常理想主义化,虽然大家可能觉得很失败或者怎么样。我想重新通过贴墙这种方式来认识这个问题,表达我眼里的一个理想主义,其实我想用整个空间来完成那种感觉。我最近想做一个巨大的投影,刚刚把技术层面的问题解决掉,但是租机器一天要10万,更麻烦的是在城市做还要申报。我还做了一个头盔的作品,就是电焊工的面具,其实很多面具是没有保护性的。他天天看那个电焊,表面上感觉他是没事,把光给遮住了,但其实是对视线是有影响的。这种物品有又保护又伤害的两面性。我现在还在想做物品中的人的灵魂,比如这个杯子你每天都用,用了十年,你会觉得这个杯子是很重要的一个器物,上面有你的气息,我试图把这种感觉表现出来。但你不可能把画像画上面,现在还处于迷盲阶段,不知道怎么具体去做。
  身为美术馆馆长
  苌苌:做美术馆馆长给了你什么样的体会?
  熊宇:现在很多媒体关注美术馆的发展,这是好事。我们在成都做美术馆其实做的很艰难。都是志愿者,没有工资,我和我手下的学生全是志愿者,大家全都凭着一股热情在做事,缺乏经济的支持。中国的美术馆往往是这样,他觉得修好这个空间以后,事儿就完了。他不会想后续的事情,叫你去管,然后你跟他要钱,他觉得,这怎么还要花钱啊。
  苌苌:想过不做美术馆馆长吗?
  熊宇:有的时候得到一个责任,是被裹挟进去的。我最早想的是培养学生的能力,而且可以有个更好的学术环境。你这么想很简单,但后来发现要往里面投入更多的东西。一开始只有我和两个学生志愿者,现在很多学生加入进来,它变得越来越大。而且每个人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他们的核心。你如果有一天情绪很低落,他们也会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学生又很有激情,他们会长大,长大以后,会想做更多有意思的事,这个责任心会更多,就是一个循环。所以我现在就想,如果你有好想法,但没准备好去扛下来,你就不要告诉别人。只要告诉别人,你就得实践自己的话,就变成身不由己了。
  苌苌:然后你还担任油画系讲师?
  熊宇:相对来说现在我在教学上花的精力要少一点,美术馆那边要重一点,我更看重用美术馆来锻炼学生。美术馆的活动可以辐射到更多的人,比如我们美术馆现在志愿者都是来自不同专业的,有的甚至不是学艺术的。
  苌苌:这么多身份,忙的过来吗?
  熊宇:我现在觉得执行很重要。特别是一个艺术家具有综合性身份的时候,执行能力特别重要。我的学生有的跟了我几年,从本科到研究生,很多已经走上正轨。比如我的学生有的能独立的执行展览,现在基本上一般的展览我不用管,直接告诉他,你处理这个事情,他就全权搞定。我今年虽然做了很多作品,但是实际上反而画画更纯粹,因为很多事不用你自己跑了,团队就能帮你处理很多的事,你有更多时间思考你的绘画,这也是经过好几年的磨合,才达到这样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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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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