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兴涛:当代艺术是一种命名方式
2009-12-29 14:18:21 李兴强
《画廊》:您的作品选择了很多现实中的物品作为表达对象,是什么样的契机让您从这个角度进行艺术创作的?
焦兴涛(以下简称“焦”):03年完成的一件带有装置色彩的作品《车祸》中做了一个塑料袋,一个不起眼的道具,但挺触动我。后来在重庆杨家坪有个机会把这个袋子做大,做大以后尺度与空间的改变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一大一小,这使我对物的隐喻性有一种很强的感悟。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契机。
《画廊》:在早期,是什么因素促使您创作诸如《门神》这样的焊接作品的?
焦:97、98年中国雕塑界整体来讲仍处在一个相对封闭和固守的状态,古典题材有一种“政治上”的正确性,让自己获得了一个安全的借口,我不想过多的主题争议来影响自己在表述手段与方法上的越界和尝试。直接金属焊接这种方式后来比较多了,但当时它的针对性是有价值的,它迈出了传统雕塑固有创作方法的边界,强调过程和随机。当你跨过这一步之后,就有很多问题开始出现了:是对古典文化更感兴趣,还是对材料本身更感兴趣,这决定了下一步的方向。古典文化的转换显然不是通过几个形象和符号的改造所能承载和进行的,用我改造的戏曲符号本身来阐释古典文化与现代文化的对应似乎也很难成立。
《画廊》:应该如何理解现成品雕塑,能否谈一谈您的看法?
焦:作为艺术家,当创作作品的时候,一个很混浊的状态,只是这个东西吸引我去做了。但其他人尤其是批评家需要对它进行几个方面的解读。我当然也很关注这种解读,这是认识艺术品与现实关系的一个基础,从我自己作品来看,当时其实是一种冲动,冲动很重要!
当代艺术的实质是一种个人命名方式的改变,不管现成品,传统艺术形式,还是装置行为,它都是通过艺术家自己的“命名”通道来到达他所理解的现实,或是某种现成品与现实之间的关系,并赋予它某种意图,创作就是某种命名方式的结果。我把传统的雕塑塑造方式看成一种倾注了愿力和凝视的、身体力行的命名方式,而不仅仅看成是一种成型办法,如果把它认为是一种塑造与一种命名方式,这就改变了传统雕塑固有的方式和命名物体之间的关系,当时这种感受很吸引我。我的感受,实际上这完全是按照古典写实的方式完成的一件传统作品,在观察和塑造方式上,它与做一个写实人体作品没有区别,除了对象的改变,对固有雕塑手段的重新理解和观念性的运用是作品的重点。
《画廊》:这样的作品如何介入社会,实现与公众的对接?
焦:艺术与大众的对接不是简单的曲高和寡或者下里巴人的关系,时间会解决一切的,一百年前的凡高和我们今天认识的凡高完全不同,随便懂点艺术的人都觉得是大师、是好画,印象派是现在的小资白领或金领们非常接受的表达方式,虽然对当代艺术来说已经是很古老的概念,但在那个时候,仍然是让人非常难以接受的作品。所以只需等待,大众喜欢的东西可能都与现实的东西有关,但随着个人理解的深度增加,就会追求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就像理解科学,计算机、网络、手机,会让普通人认为科学很重要,但是真正的基础科学其实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但并不妨碍我热爱科学。
《画廊》:在艺术市场领域,国画与油画都有相对较好的表现,而雕塑却没有参入其中,这个问题形成的原因是什么?
焦:雕塑在整个八五新潮以后,参与当代艺术的变革力度不够,整体趋向于保守与传统,现在雕塑有一定发展之后,相对于架上绘画还是比较滞后的,实验性的雕塑艺术家相对来说比较少,不能从整体上形成一种影响与规模,市场表现差强人意是很正常的。另外雕塑的复数化,它与绘画的唯一模式不一样,这也有一定的影响。
《画廊》:黄桷坪这个地区的艺术生态对您的作品有没有影响?这种影响是是如何体现出来的呢?
焦:有,但简单化了。这种影响有,但不是简单地在这个环境中发现了对象,截取了它,把它作为艺术的对象来阐释。实际上更多的是一种状态,而状态是不可控制的。所有各种因素组合成一种状态之后,状态作用于艺术作品,而不是环境本身视觉的或者资源的内容作用于作品,这种环境对艺术家的影响,还是一种状态的影响,所以不能因为这里有棒棒,我就画了棒棒,这里有装甲车,我就画了装甲车,这样就太简单化。
《画廊》:您早期的工作室在坦克库,后来去了501艺术基地,能否谈一下您工作室迁移的过程?
焦:我工作室的变迁并不止此,刚留校的时候,雕塑系只有几个大的教室,根本没有工作室的,当自己有想法做作品的时候,就在工厂里面或是学生的教室里面临时用一下。后来我在四川美院城市雕塑设计院工作,在二楼给自己收拾了一间工作室,大概不超过二十个平方米那么大,从2002年到2004年我一直呆在那里,早期的一些作品也是那个时候完成的。
再后来,罗院长说要建立108个工作室,让副教授以上的教师入驻,当时我是讲师,没有那个资格,还是通过学校的特批,才弄了一间,那个也不大,是在影视动漫楼的顶楼十四层,更像办公室,基本上没在里面做过雕塑。2005年坦克库建立工作室的时候,我是第一个审请入驻的,而且是第一个搬进去的,那个地方分两层,共70个平方。后来到501艺术基地的时候,两个地方都在用,但是我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坦克仓库完成的,包括《物语》系列作品,所以这个空间对我还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501成立的时候,我也是第一批入驻的,有了250个平方的工作室,去掉公摊,实际上只有170个平方,但是我已经很满意了。之后,我又在李家沱工业搪瓷厂把以前的工人俱乐部一楼全部租了下来,室内室外500个平方,一年才一万五。退掉501的工作室之后,所有的东西都搬到那里去了,现在在大学城那里又在找一个工作室,如果老校区都搬到那边去的话,我所有的东西就都会搬到那里去。
《画廊》:是什么原因促使您从坦克库搬到了501艺术基地去的?
焦:坦克库的工作室有点小,有些作品做的太大,它装不下。再就是坦克库毕竟是一个体制内的机构,在管理上有不太方便的地方,做雕塑的材料需要经常开车运进来,后门经常不打开。
《画廊》:您对现在工作室的状态满意吗?
焦:太不满意了。颠沛流离,与自己的工作环境没找到一个很好的切合点,生活各方面也很不固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去处理,包括工作室,让自己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做创作,我现在的工作室状况也不好,下面租给了一个摩配厂,24小时一直都有敲打声。一个稳定,舒适的工作室能给你一个潜心静下来进行创作生活的气场,如果没有这样的环境,你的很多想法处于漂浮状态,很多愿望就像水蒸汽一样无法成形。
《画廊》:焦老师的工作室一直在搬迁,对艺术区本身体会肯定比较深,最近几年黄桷坪艺术区有什么变化?
焦:前些时候,张小涛回来谈到黄桷坪有多少艺术家工作室,我说有两三百,他们说有五六百,这个变化非常大。现在这里正经历双重考验,一方面是艺术市场,金融危机对艺术家生存方面的考验,另一方面是美院搬迁到新校区,对这个地方的艺术生态的改变与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它会越来越强烈。
《画廊》:黄桷坪艺术区与中国其它艺术区相比,有什么优势与局限性?
焦:如果没有市场是不可能有艺术区的。与北京、上海不一样的是它不是消费区,它依托学院,受学院的影响也是最强烈的,有很多原创的东西,它是以四川美院为主轴的,但是北京、上海就复杂得多。但对学院过分依赖可能会导致它的单一。其次,黄桷坪这个地方,有很强的草根性,更有活力一些,因为远离艺术中心,受样式化影响相对弱一点。
《画廊》:黄桷坪501艺术基地在今年9月份也发生了涨租的情况,资方与艺术家发生了矛盾,您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
焦:我反应没那么强烈,他们涨了房租,当时我二话没说就搬走了,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商业行为,有市场,就可以涨价,如果他们认为你重要,会想法留下你,如果他们觉得你不重要,而有更高的商业利益,那即使现在想尽办法留下来,迟早还是要走。
《画廊》:现在四川美院的主要部门与在校学生都要搬到新校区,这对艺术区有没有影响?
焦:艺术社区因为依托学校举办和邀请到的大量的学术活动与交流与展览,才给艺术家带来了更多的机会与可能性,但是如果整个学院的重心都过去,我毫不留恋这个地方,因为无法留恋。工作环境都改变了。尤其是新美术馆修好以后,所有的美术展览都不会在这里进行,黄桷坪的艺术区如何发展,我确实看不到它的发展空间,如果是自娱自乐,那是另外一回事,
《画廊》:黄桷坪艺术区的艺术家在经济危机前后生存状况是怎么样的?
焦:肯定是很大的,其实你不用问艺术家,只要你问问做包装箱的师傅,他们就很知道现在的状态是怎么样的。
《画廊》:您对黄桷坪以后的发展有什么期待?
焦:顺其自然。这个不由哪个人来说了算的,顺势而为。我相信黄桷坪艺术区以后可能也会存在,但它会转型,可能会向一种实用艺术或设计艺术这个方向来发展,成为依托重庆本土的创意园区。但从造型艺术这方面来讲,肯定在减弱,这是避免不了的。至于新的方向与定位,我不知道,我不是政府。
(责任编辑:苏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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