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美丽的眼 ——怀念潘今垡先生
2010-01-04 16:59:47 胡心爱
潘今垡
车过钱塘江,刚好是黄昏,江面上正好起雾,斜阳撒进江面,一种温和的色调使对岸的绿树青山掩映在水光天色里,深沉中有了空灵。三年前初见潘今垡先生的画作《维族小姑娘》,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深沉中带着空灵。那是一幅2006年世界华人协会香港中老年书画摄影艺术大赛一等奖获奖作品。
一直想要拜访先生,却总是没有逢上机缘,而今终于来到杭州,先生与我却已经是天人永隔。杭州两日,在与先生家人朋友的交谈中,我走入了先生那坎坷却丰富的传奇人生。
一
先生于1937年8月生于浙江东阳,自幼喜欢画画,却因家境困难,只能选择就读师范学校,毕业后执教于金华教师进修学校。有感于国家的贫穷落后,先生在日记中写道:“要使国家尽快富强起来,在教育、科技方面应向西方发达国家学习,国家应派留学生出国学习……”这些“不合时宜”的见解,让先生在1958年被错划成了右派,到金华钢铁厂劳动改造。两年后, 远赴新疆,这一去便是25年。
新疆25年,他辗转于新疆各地,到新疆勘察设计院参加了兰新铁路的勘察设计;在边境农场主持地形地貌勘察、测量,并自学土木工程,负责农场的房舍、商店、学校等众多的工程建设;到伊宁市城建局设计室工作,从图纸设计、工程施工到管理全由他一人承担。
赴新疆工作的这一决定并非是自我放逐,而是出于一种对生活的渴望。正如他的夫人马淑珍女士回忆: “他走遍了整个北疆,天山,牧场,农场,河滩,戈壁滩等地,人在旅途,风餐露宿,极不稳定,但那些美丽的风景都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很多年后,沉淀在记忆里的新疆画面,变成了《姑娘追》、《天山情》、《新疆毛驴车》……优美、温和的笔调,或明朗或深沉的格调之后,是一种强烈的激情、粗犷和豁达。《转经老人》,岁月在老叟脸上留下的沧桑,与那背景中的蓝天草野交相辉映,而那矗立在草原上的青藏铁路,化成他脸上的淡淡微笑。历经沧桑岁月的淘炼,依然纯朴自在,安适祥和。
二
先生一生有极深的求知欲,不盲从,勤于思考钻研,学识渊博。工程设计本不是先生的从业本行,由于他的睿智和专注,终成为所在地区单位的翘楚和领军人物。1985年奉调至浙江宁波港务局,历任工程师、科长、基本建设高级工程师、监理公司总经理等职务。在职期间,克勤克俭,廉洁奉公,一肩风雨,两袖清风,是宁波港务局历年表彰的先进人物。
而那枝艺术的画笔并没有在生计的奔波中而遗落。上世纪90年代后,先生开始在业余时间画国画,1995年后开始画油画。马女士说:“他如饥似渴地学习有关油画方面的知识。看画展,看名家画册,关注电视报纸中的相关信息,边看边研究人家的技法。不停地学,不停地画。”先生真是个天才画家,他临摹的第一幅画是著名画家全山石的《维吾尔艺人》,便得到了宁波市专业画廊懂行之人的高度评价。
先生非常热爱大自然,一有机会就到自然界中寻找作画题材,寻找自然风景带给他的震撼和感动。看到美丽的风景,先生就流连忘返。记得2002年去云南旅行时,车行进在往迪庆的路上,先生错失一帧美景,感到很是遗憾。没想到,汽车开过六七百米,竟然因故障停了下来。先生满脸欣喜,立即跳下汽车,快速往回跑,去找那来不及拍下的风景。终于拍好回来,他那兴奋的样子,就如找回了丢失已久的珍宝一般。为了能够收集到更多的素材,他始终保持充沛的精力,不辞辛苦,只要天气好,就带上相机外出去寻找画面。
三
2008年8月18日先生被查出得了脑胶质瘤。他放弃保守治疗,选择了开刀,希望自己能早日康复安心作画。然而先生再也没有从医院回来。
第二年春天,先生走了。那时先生的故乡东阳,油菜花正遍布田野,绽放了一季的芳华。而先生用72年的生命历程,在祖国的西域边疆、东海之滨留下了杰出的作品,最后十多年的埋头作画,更是为世人留下了两百多幅美丽的画作。
离开杭州,也是黄昏。车过钱塘江,江上无雾,斜阳脉脉洒在江面上,矗立在青山上的六和塔,隔着千年的眼,江面对视。我觉得那就是先生,在每一处美丽的风景里,都有先生守望的眼。
(责任编辑:苏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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