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庄告急
2010-01-13 11:17:01 王澜宁
宋庄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艺术家群落,在各地艺术区普遍面临拆迁之时,它如同一块艺术家生活创作的乐土。无论是在人文社会生态和政策环境支持等方面都相对优越于其他艺术区。从好的方面看,当然一切都好,但要专找不好的方面看就仿佛一下子截然相反了。
艺术家的社会位置在哪里?
前一阵子,宋庄新建了几个公交站台,在广告栏里打出了“中国·宋庄:世界上最大的艺术家‘郡落’”。本是群落,却打成郡落。宋庄的“郡落”一事似乎暗示着宋庄这个曾经因偶然原因自发形成的艺术家聚集区,已经被政策接管,因此政府是要加强对其引导和调控的。对于宋庄,当地政府看到的是接管以后的经济利益。先不说宋庄某些画家能拍卖到上千万元的画作,光说好几千位艺术家住在这里,吃穿用度,买房置地,都是对宋庄经济收入的一大利好。而更重要的是,借助艺术家资源,不仅可以从政策里得到专项的财政补贴,还可以大行招商之道,并通过房地产开发而增加GDP。毕竟,对于宋庄这么一个地处北京边缘又毫无特色的村镇来说,把艺术当做产业来经营,对于经济、政绩都是大有好处的。政府把从房地产开发中获得的利益拿出一部分来,帮助艺术家,有利于构建和谐,繁荣中国当代艺术创作。但同时,对这些艺术家的管理,有点让你只见胡萝卜,不见大棒。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可以利用艺术家发展经济,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吧,只要能卖钱。目前宋庄的规划好像是一种太过美好的梦幻,原生态艺术区、卡通动漫产业区、多功能服务区等互不矛盾。而现实的实现和规划之间会不会可能相去甚远?艺术和产业如何可以共生共赢?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没准哪天风向转变,大棒一出,艺术家便又要找寻下一个流浪的暂居地。在前不久,还有艺术家在宋庄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规划建设的宣传挡板前拖着花圈表演《宋庄》行为,他们的行为表达出他们心中乌托邦梦想终究会破灭的结果。“乌托邦”这个名称总是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它本身是一种美丽的幻想,又是一剂精神鸦片,短暂的快感过后只能是慢慢的腐烂。
而现在798艺术区周边地区,大大小小的艺术区都有面临被拆迁的命运,迈进2010年的第一天,“不确定的可能性——798及周边艺术群落青年作品展”在宋庄美术馆开幕,策展人不无忧虑的提出,在艺术区拆迁的背景中“我倒觉得去哪里居住是次要的,在这个问题的背后是,艺术家在我们这个社会的位置在哪里?”全国各地艺术群落也在或多或少的担心自己的下一步处境。居住在南京幕府山艺术区的毛焰说:“不管政府怎么规划,艺术家应该懂得珍惜现有时间和空间,投入尽可能多的精力创造出好的作品”。在艺术家不断诉求自己所有的创造力和应得到更多的尊重之时,目前艺术家确实也应该首先反思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和给予社会的能力。
有野心和创造力的艺术家少之又少
在宋庄,仅仅有那么不超过两位数的天价艺术家,但却结结实实的编织了一个“宋庄梦”。许多“什么都没有”的艺术家来到宋庄开始了其职业艺术家生涯。于是,没成名的开始模仿成名的,成名的开始复制自己以前的,新来的效仿常住的。和西方很多艺术潮流或者运动一样,宋庄的艺术现象在实践的推移中不断重复自身。然而,我们不得不喟叹有创造力的艺术家太少了,能保持创造力的艺术家更少,命运不会反复垂青走同一条道路的人。宋庄当代艺术家的创作力无可挽回的衰落下去。从2007年开始,宋庄来了不少留着大胡子、喜欢穿道袍或者抄写金刚经的人,他们以前常在潘家园、琉璃厂一带活动,现在他们带着各种书画协会的头衔来到宋庄。一时间,宋庄出现了很多经营传统艺术的商店。在宋庄走上一圈,看得最多的已经不是前几年的“大脸”或者“俗妞”,而是“厚德载物”、“听琴图”、“松下问童子”。虽然传统的书法绘画现今已大多堕落成民俗工艺,且不说其前卫性,就连时代性也让人颇为怀疑。当然这样的东西很得“暴发户”、“老板们”的喜爱,看看山水仿佛重回自然了,看看某位“手录”的唐诗宋词,仿佛胸中顿有层云生了,看看“金刚经”,仿佛罪孽洗清,能得涅槃寂静了。这类人倒是在宋庄如鱼得水,拿着工艺品说是大师书法。小时候曾经有人摆地摊,把别人的名字写在纸上,借用中国字具有象形性的特点,字写出来如同某种图案。宋庄就有很多这样的艺人自称“大师”,只不过他们用了上好的墨汁把字“画”在了更大的宣纸上,然后生拉硬拽的送某名人几幅字或者画,最重要的是要有名人和自己的合影为证。这类如今也要和“当代艺术”扯上关系,笔者不觉顿生无聊之感。
如果把1994年那批艺术家算作宋庄一代的话,宋庄的艺术家已经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局面,中生代则选择过一种安逸的、醉生梦死的生活,在宋庄置地、盖房,买上辆越野车,以便不断地去参加聚会然后酒后驾车,这就是宋庄艺术家的生活。
宋庄艺术作品产能过剩
当然,现实是成为能够进入艺术史的艺术家的几率比中五百万大奖高不了多少,在宋庄居住的4000名艺术家(不完全统计),起码有3900名认识到了这一点。现在住在宋庄或来到宋庄的艺术家更多的不过是希望首先能够在宋庄创作作品,然后给他们的作品找到买主,卖出作品才是硬道理。在政府大力发展“文化产业”的时候,宋庄似乎能够为艺术家提供一个迅速增长的艺术市场,能够让他们宣称用自己的创造力挣了钱,成为职业艺术家。可是,是否有一个艺术市场存在来养活这些职业艺术家,拿金融危机下常说的一个词就是宋庄的艺术作品是否“产能过剩”?在笔者看来大有可能。
宋庄的艺术家中能够靠卖画养活自己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大部分画家的收入水平比吃低保的高不到哪去,甚至有很多年轻艺术家常年卖不出一张画,挣不到一分钱,或靠家里接济,或者在朋友中混吃混喝混住,甚至有些中年人也是这种生活状态,宁可当艺术家饿死,也不愿意干点谋生的工作。因此,宋庄经常发起援助某艺术家的活动。现实显示,宋庄的确没有办法为这么多的“职业艺术家”找到销售渠道,但是也能够容忍这些人在这里混下去。
宋庄艺术的发展现状无疑是失去创作力与产能过剩,使得很多“体力过剩”的艺术家在这里越聚越多,越过越穷。艺术家赵刚对宋庄有一种期待,“不希望宋庄是一个让艺术家来了以后就变成一个穷困潦倒的地方,艺术并不是一件穷困潦倒的事情。希望它更主流一些”。
遥想十八世纪的法国,官方举办的沙龙展对于艺术家而言非常重要,参加沙龙展不仅是对自己水平的一个认可,更重要的是能够让自己的作品接触到上流社会人士,接触到画廊老板,这样才能把作品部分或全部的变成金钱,这对于职业艺术家而言至关重要。对于很多来到宋庄或者打算来宋庄的艺术家而言,宋庄这块招牌犹如沙龙展,只要来到这里,无论原来是干什么的,无论有多大能耐,都能够成为原创的“职业艺术家”,或许还能“当代”一下。但是随之产生的却是大量无创意、无理念、无技巧的三无“职业艺术家”。其作品古今中外,抽象具象,无所不包,并且很多宋庄的艺术家把自己作品的价钱定的极高,大有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决心。还有许多徘徊在宋庄之外的人总是在问自己的画到了宋庄能卖多少钱。一方面是理想概念中的“宋庄”实际上不能提供充足的、完备的艺术市场,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人借助宋庄这个招牌想要以次充好,这些都让“宋庄”有点消化不了。
是艺术害苦了人?
是不是艺术害苦了人,这个论题批评家李小山早就对此进行过论证,“其实艺术是不害人的,害人的是艺术之外的东西。这么多人眼巴巴地等着靠艺术过好日子,艺术是佛吗,会普度众生吗?”“艺术与人生不是一个实际的利益关系,而是通过艺术来挖掘和拓展人生的丰富性。”宋庄艺术家杨文胜坦言:“这边不要发展成为人人都是艺术家的状况”。其实人人都是艺术家本是好事,只不过现阶段别都巴望发展成为人人都是职业艺术家,现在想只以艺术谋好生活会急死人。一人有一个梦想,每个人来这儿都有自己的目的,但很多艺术家将浮躁、追风、无创意等不良风气和现象带到宋庄,无论对宋庄还是艺术家的创作都没有好处。现在经济危机又是当头一棒,这使得本来就卖不出画的画家更加痛苦,生活的不稳定性给艺术家带来压力。现在最难得的是当理想照进现实,仍旧还能认清艺术是什么。在宋庄走职业艺术家这条路很艰辛,艺术家应该反思如何为自己的理想献身,反思自己在社会中的获取和给予,大多数艺术家如果更多的是在想着自己的算盘,没有深厚的文化根,理想嫩绿的胚芽就谈不上在那无思想的根上生发。
(责任编辑:苏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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