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当代艺术的出场缘何如此纠结?
2010-08-31 15:05:23 郑宏彬
胡斌 广州美术学院美术史系教师、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
雅昌艺术网:前段时间,广州的画廊活动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同时“降温”,之间几个月艺术活动甚少,您觉得是什么造成的?
胡斌:我觉得问题是在于对当代艺术的收藏群体没有形成起来,广东现在的收藏群体还是比较倾向于传统型的。这个是广东当代艺术一直以来的情况,虽然有所改变,但进度很慢,你所说的突然“降温”,我个人来说好像没有明显察觉。
雅昌艺术网:那是不是说市场是关乎广东当代艺术最为关键的一环呢?
胡斌:虽说在我们从实践当代艺术活动的时候,并不是非一定要把作品卖出去,基本不是以盈利目的,但是对于艺术品的最终的出路来说,还是会极大地影响到整个当代艺术的创作链。虽说艺术创作跟一般的商品创作不一样,但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如果只是一直在创作,但作品卖不出去,问题肯定就有了。即使由于从全国的大环境看来似乎做当代艺术是一个趋势,大家都想往这方面做,而成立起了几家这样的画廊,但是“链条”里是没有多少真正的买家来接手这些作品的话,那怎么办呢?作为画廊的容纳量也有限,不可能仅是买着玩或一直收藏。而且广州这地区的画廊都是比较务实的,整个氛围就是这样。不会出现某家画廊看准了这个方向,就凭着自己资金支持一直在当代艺术上砸钱,并且之后的一二十年都不考虑作品能不能出手。广州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当然,我对当代艺术市场并没有多深了解,只是凭印象说一说。
雅昌艺术网:就您这次参与的在北京举办的“反对”广东青年艺术家群展,53美术馆开馆研讨会上透露出的广东当代艺术要自己与自己玩的话语趋势,以及前段时间樊林老师在香港主持的展览“广东主义”,还有更之前“广东快车”等展览来说,广东当代艺术走出本省做活动,似乎都会打着广东的名号,此现状是否与早些年王林、杨小彦教授提出的反北京为中心的言论有关系?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胡斌:这有点误解,不能说质疑北京趋势或者质疑权力中心就意味着广东艺术要自己跟自己玩。而是说我们当前所默认的当代艺术的格局是高度集中的,而且是单一化的,这些已经通过资本、评论家的评论、艺术史的写作确立起一个叙事版本。这个关于当代艺术的叙事版本是否全面、是否正确的问题,是大家都会存有质疑。当然北京的重要性是肯定的,但是也不能抹杀其它地方的独特性和重要性。所以不能说走到北京发展“注册”然后得到认可才是唯一的成功之路。其它地方都为格局呈现出自己独特的姿态,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雅昌艺术网:那如果像您所说的,各地区都有自己独特的面貌与姿态,那是不是广东的艺术家每次出省参加活动一定都用这种自我澄清、自荐、或者说“自我推销”的方式出现呢?这种表达的本身看上去是建立在承认自我卑微的基础上的。
胡斌:这个你说得对,就像中国跟西方的关系有时候也会这样。正因为你本身相对处于弱势,所以不管你怎么说,都表现出你示弱的态度。你跟随人家,人家就觉得你是跟屁虫;你拒绝跟随,人家又说你落后。既然我跟在你后面似乎就表明我落后于你,那么我就强调自己的特点,我来玩自己的。其实刻意强调自己的特点就是一种示弱的态度。就如中国跟西方的对比,西方还要强调自己是怎么样的吗?西方要向中国表明什么姿态吗?西方就是这样子做,然后中国就不断分析西方。所以北京也用不着跟其它地方解释它是怎么样的,只是我们去到北京展览,才要跟人家解释广东是怎样的,西南是怎样的,或者其它地方是怎样的。并且他们也有兴趣去了解这些地方的特点是怎样的。之前有些北京媒体对当代艺术生态进行分区域的研究报道,他们都会对这些地方的特点抱有好奇的心态,他们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些,这种猎奇的心态是难免的。就像我们这次的展览,我们在之前就说了,我们面貌各异,有点拧不成一团,但是在宋庄主办这个展览的时候,外界肯定也希望我们呈现出一种广东特点。在别人的这种注视的目光下,我们也会很自然地说自己是什么。
雅昌艺术网:这样来说广东艺术出去展览似乎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态呈现,那么广东当代艺术应以何种姿态站立于中国整个语境之中?
胡斌:我觉得广东现在的状态下,应该要很清晰地把策略和自己的创作意义与价值分开。就是不要在创作的过程中总想着自己作品的思路适不适合向外界推荐,适不适合进行包装,这么一想的话,作品的特色就没了。看到一些流行的当代艺术,例如人家复制了一个符号,然后进行了一些列的操作,你从中得到启示,也要复制这么一个创作模式。但这个模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再就是这在广东能不能生效也是值得质疑的。所以要警惕把创作思路和推广策略混为一谈。
反过来说,也不能像有些艺术家那样,只顾着自己的创作,一点都不去想要推广自己作品,我觉得这对艺术家的创作就有很大的障碍,可能会导致停滞不前。推广策略可以借鉴别人的,但不一定要自己去做,应该积极参与一些艺术活动,并且不要过于计较别人提出的一个名词是否真正贴切你的作品,广东就是存在这个问题。四川一度给人的印象就是卡通或者说新卡通,新卡通能完全概括四川所出现的新艺术吗?肯定不能啊,但是那么多人就是愿意用这样的形象和方式,并且从中还涌现一些人。他们跟北京的联系也很紧密,参与很多活动,让他们能够脱颖而出。这就是一个运作模式。所以广东的艺术家就不要觉得别人提出的一个什么样的口号,自己觉得不切合,就不跟大家一起玩,还是各搞各的。如果你这种各搞各的是甘于寂寞,又是这么清高,那无可厚非。但你在各搞各的同时又眼红别人,想着自己怎么总是跳不出去。有这种矛盾心态的话,就应该进行很好的切割,就是你的创作是创作,你的推广和其它外界的展示是另外一个渠道。
在我看来,广东有些艺术家有时候就是太过于计较自己出场的面貌和定位是否吻合他们的所思所想。就像我们这次的这个展览,大家看了后觉得相对于北京,主要是当红的流行的当代艺术家的,自己的作品也有很多独创性和特点,说白了就是要比他们好得多了。但我们为什么就是出不来呢?于是大家都觉得要闹一闹,但是你想要闹一闹,就要用闹一闹的方法,这就涉及到传播学的范畴,而不是艺术本体创作的范围了。
雅昌艺术网:您所写的文章中“反对‘反对’所反对的,也反对‘反对’”很有意思,透露出纠结而又矛盾的情绪。
胡斌:故意这样子的,一般写作文是不能这样表述的。后来我想了下,认为“反对‘反对’所反对的,也反对‘反对’”会给人一种对广东艺术印象类似的感觉,就这样做了。这当然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也不认为这个文章题目就好,我是有点乱来的意思。我们先不讨论这篇展览文章,而说说“反对”这个展览的出台。一般的策展模式是策展人要对艺术家有个基本了解,所提出的策展方案不能脱离艺术家的实际。按照这种实际情况提出一个概念,然后根据概念再来搜集作品。但这次的艺术家不是根据这个程序选出来的,而是艺术家和一些评论家愤慨于北京方面当代艺术的一些情况,经过座谈而提出一个题目,提出一个出场的方式。当然我们对艺术家的作品也多少有点了解,这些艺术家的作品里分了很多类,很难统一到一起,这不是一个精准的展览,而是一个综合性的展览,但这又不是一个广东当代艺术的全面概括。这个展览就等于是一系列茶话会后的结果。
雅昌艺术网:那这个展览的展出意义是什么呢?
胡斌:有部分心态是玩一玩,有部分心态是呈现广东当代艺术的一些状况。提出这个展题之后大家也没有围绕这个“反对”来进行创作,也是根据自己所想而创作,就让人觉得这一拨人跟别人好像有点差别。从最终呈现的结果来说,我们每一个参与者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在上上美术馆那样一个庞大的空间里做到最佳展示,格调上与许多粗简的当代艺术展示形成鲜明对照。我觉得,还是多少给外界提供了一种异样的视觉效果和工作方式吧。
雅昌艺术网:您的文章中还提到了广东艺术自己的气场和气质。
胡斌:我觉得这不是严格的美术史的做法。我个人心态也比较矛盾,我比较反对那种动不动就说地域性,一会是湖湘文化,一会又是南粤文化。我认为现在是共性大于个性的,现在的信息流通那么发达,除了极其落后的农村,一般地区都不会脱离整个国家的潮流,所以就不要随便谈到地域性。但我身处广东其中,情感上对于广东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之前有些媒体报道过的“爱广州有多少个理由”“不爱广州有多少个理由” 之类的,得出的结论好像是爱广州,但说不出为什么爱,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从文化上讲也可能是这里有一种个人可以比较散漫的生活,让人觉得挺舒服的。当你在别的地方厌倦了拉帮结派、称兄道弟的时候,在这里你就想干嘛就可以一个人干,但当你一旦要有雄心抱负,想要揭竿而起的时候,你会发现响应者寥寥。当然,我发现艺术跟通俗媒体是不一样的,通俗媒体像《南方都市报》、《南方周末》之类的,他们给人感觉是很有冲劲的。他们对文化的批判性锋芒很盛,其对社会的针对性也很鲜明。唯独艺术给人温吞吞的这种感觉。但我也比较认同一些艺术家所说到的,广州这种氛围可能是一个淘汰季,是一个温柔乡,把一些意志薄弱的人给淘汰掉了,剩下一些真正意志坚定从事当代艺术的艺术家所创作出来的作品是相对其他艺术家纯粹的。而这种相对纯粹的作品怎么走出去,怎么跟其它艺术在同一个平台上进行交流,这就关乎在推介的层面上如何放开,不要太过于介怀口号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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