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锋:混搭的图像与生理病态的研究
2011-02-23 10:50:53 未知
胡斌:我较早就看到你的作品,你在“七零八落”那个展览上的作品让我很受触动。你的作品中有一类是描绘一些手术、治疗的场景,有膏药、解剖、医疗药剂这些元素出现,你创作这类作品有什么缘由?
李剑锋:我的创作轨迹可以说是从青春期的自我隐喻,转向生理病态的研究的过程。当时很多人受市场影响,朝平涂、大脸这方面发展,真正对社会和心理、生理的病态研究很少,而我恰恰对这个比较感兴趣。记得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住过院,这种经历对我的创作有很深的影响。从微观的社会学来看,生理上的病态容易造成心理上的病态,这正是我想剖析的内容。艺术家表达的方式是多样的,而我采用的视觉传达是图像的,技法则是传统的架上绘画。画面一开始出现动物、解剖,医院里面的场景,到后来这种轨迹越来越明显,再发展现在,题材变得更为丰富,生理、心理、社会学、宗教、政治等等方面的内容都演变转换到我的画面上。这些都与我的阅读和兴趣点有很大的关系,平时阅读偏爱一些哲学方面的书籍,这些东西能引发人最本能的思考。因为作品回归到原点的话,必须要有哲学背景的支撑。而我对后现代主义哲学有一定的阅读,更热衷海德格尔、福柯的作品,特别是福柯,比如他的《疯癫与文明》,就对我有很大启发。当初我作品中出现动物是源于一种本能的感觉,觉得画面上应该有这些东西,但从哲学层面解释,它是有出处的,动物是反自然、反秩序的生命结构,是以其狂乱威胁着自然的积极理智的消极否定方面。而人是理性的,当代哲学中也有反理性的诉求。
胡斌:现在对身体问题的关注跟整个哲学的背景也是联系在一块的,很多围绕身体的哲学论述可能会对艺术创作产生影响。当然还有更直接一点的创作来源,比如有些艺术家作品中的怪异形象是来自于神怪小说,有的解剖或生理实验图像则跟医学试验和手术有关。你的图式中除了自己想象夸张的成分,有没有来自于独特生活经历或者接触其他自然学科带来的灵感?
李剑锋:我太太是医生,所以她对人的生理方面很敏感,也导致我有些神经质。总的来说,创作灵感来自多方面,首先是视觉上的感官,然后是阅读,包括一些中世纪的宗教和神怪绘画,尼德兰的绘画,博斯的作品中那种神怪的诡异,异域的神秘,对宗教的痴迷,这都刺激着我的想象神经;闲暇之余会看大量的电影,库斯图里卡的电影作品中就有很多荒诞和引人思考的情节,让我的思绪有了衍生。每个艺术家的研究方向不一样,不知是殊途同归还是分道扬镳。艺术创作本就是科学以外的另一种实验,一种炼金术,实验的结果可能是美人,怪胎,或什么都不是,不是主流但得到了一种关注。历史有文本的历史和图像的历史,图像的历史是最原始和本能的,作品最终还是要通过图像对社会诟病的批判性有一种诠释,不可能是直接的控诉,而是通过隐喻来形成对社会及政治的一种批判。
胡斌:我知道你的图像不是简单地对社会的反映,但这种对社会的隐喻肯定也有不同的指向,能不能大致归纳一下?
李剑锋:作品《99号汽油人》,场景中出现病人、动物,还有人的残肢,污蔑的手势等等,是很直接的对社会所关注的以及社会矛盾问题的一种表达。而《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幸运儿》,可能最初的动因是源于对这样的一种现状的体悟:有的人家庭背景很优越,上学到工作再到生活各方面都很幸运;但有的人没有那样的背景,要靠自己来打拼,人生之道艰辛了许多。这也是阶层固化的产物,是混杂的病态。在其中蕴含着一种对底层关怀的隐喻。
胡斌:你前几年的作品中,还有动物治疗、交配的场面。这些形象有什么指向?
李剑锋:对,像更早的作品《边界》,是一种直接的控诉吧。当时我岳父得胰腺炎住院,身上插满管子,看到这种场面我很震惊,人这时在生死边界徘徊,是那样的飘忽。还有,他单位效益不太好,没有更多的公费医疗,主要的是靠自己的收入来支撑。当然我把这个进行了视觉转换,画面的主角是一头野公猪,这种荒诞的画面恰恰是最真实的,是社会底层与医疗结构的矛盾——老百姓看不起病,病人对社会的控诉。甜美的东西是真实的虚幻,荒诞怪异的恰好是虚幻的真实。2009年创作的那幅《XY》,表现交配的作品,则可能主要属于图像上的探索,还没有特别的心理上的暗示和指向。所以我的作品总体看来,一种只是图像的混搭、嫁接,另一种则是具有真正的心理暗示和指向的。
胡斌:写实在你的表达中应该是很重要的手段,因为你一直坚持用写实的手法进行创作,你是怎么看的?
李剑锋:我喜欢用写实,但这种写实还是有别于学院的写实,具体讲应该是具象吧。技法只是表述的一种手段和语言,最重要的是心灵的感受,只是这一时期我需要这样的语言而已,可能我有一天也会放弃这种语言。博斯、韦登这些画家,他们可能也只是借助具象的手法来挥霍他们的想象。最早的创作造型上很主观,笔法上很放松,再到现在这种具象手法,其实就像说话一样,从方言转到了带有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认真分析下来,我现在人物造型还是很主观,也有点拙,似乎是一种错误的造型,但我觉得恰恰这种错误的造型看上去更像我。我要把这种炼金术完成下去。
胡斌:你之前也说,你的创作途径可能有别于当代艺术其他流行的图式,同时,你应该也发现,当代艺术界中也有跟你取向相近的一些艺术家。就目前中国当代艺术的整体环境而言,你对自己及与自己相近的这类艺术有什么思考?
李剑锋:这个问题有点宏观,不太好回答。作为一个艺术家,他首先应该有一种视觉上的经验,要了解美术史、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过程。在这样的进程中出现了很多流行的图像和技术,也涌现了许多优秀作品,但一些追随者只是模仿了其中的表象。当然也出现了70后所谓的“青春残酷”、自我隐喻这类作品,这些东西对我也产生过影响。但若真正深入地思考后,才觉得离自己想表达的还很远,所以我觉得必须有自己独立的思考。我没有考虑过自己在当代艺术中的位置,只是想着跟别人拉开距离,或者说与别人有不同的东西,有自己独特的方面,才有继续研究下去的可能。我觉得艺术家要做一些预判断,作品从一开始可能会面临这样的情况:从第一张到第十张感觉不错,第十一张到第一百张的时候,依然没有变化便有问题了。因此我现在的研究,要求每件都要有所不同,不管从图像学还是社会学等等各方面都要有别于其他。
李剑锋 《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幸运儿》 200x200cm 亚麻油彩 2010年
艺术家自述:
未来的世界是失忆,失重还是失败,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未知,也可以说是茫然。
这个世界使我愈发的没有安全感了....
作品传达的不仅是视觉上,更重要的是心理的,这些都与叙事有很大的关联。我不想用看图说话的方式来描述作品这样只会停留在事物的表面。呆滞,面无表情,甚至是精神病人般的恐惧眼神,一直以来都是我研究的对象,病人们来到一个梦呓般的场景,这样更能使自己成为一个空想家。艺术家要不断在各个方面地让自己的感官错乱,才能变成一个空想派。所有形式的场景,痛苦,荒诞,疯狂,我都在找寻,她耗尽了我体内的毒药,只保留最重要的元素。这是一种不能形容的折磨,需要所有的信仰,超人的力量,使其成为一个伟大的病人,伟大的罪犯,以及伟大的不详的人。所有的语言,进一步来说都是意念,普世的语言的时代是会来临的!任何的艺术家都比化石死硬才能编出一本任何的语言字典。思想脆弱的会由第一笔画想起,然后很快变得疯狂。
这语言是来自灵魂的,她带有香味,声音,色彩和表情,以思想抓住思想,然后画出来,艺术家可以定义多少未知的事情,他愈发的像一个巫师了,在宇宙中传播着灵魂。不仅给予了思想的公式,使她变得无穷大!一个极大的综合体变成一个被一切吸纳的常态。
这些我以文字的幻象解释魔术的诡辩。不,这一切都应出现在画面中!
2010年于北京环铁工作室
(责任编辑:郑宏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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