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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中国抽象”概念的自足性,还有待艺术家用作品来证实

2011-07-07 08:58:06 库艺术编辑部

  库艺术(以下简称"库"):是什么原因促使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关注中国抽象艺术的发展,并且一直到现在不断地策划有关抽象方面的展览?

  李旭(以下简称"李"):我觉得一方面是内心一直有这种真实的需要,另一方面是环境因素推动着我把兴趣变成了连续不断的行动。大学时代我和另外几位同学在中央美院组建过一个诗社,从1985年起曾经连续写过7年的诗,诗歌创作对语言、形式的要求都比较高,我对简洁、单纯之美的偏好,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培养出来的。1988年我毕业分配到上海美术馆工作,开始接触本地的艺术生态,从那时起,陆续结识了余友涵、张健君、周长江、丁乙、申凡、秦一峰、徐虹、陈墙、黄渊青、潘微、曲丰国、王远等一大批抽象艺术家,开始意识到抽象也许就是上海这个大都市的重要艺术特色之一。1994年,我参与了丁乙在上海美术馆首次个展的组织工作,为他撰写了画册前言并主持了研讨会。1995年,陈墙在美术馆的首次个展也是我策划的,在上海的抽象圈内引起了一定反响。1997年,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天Art”艺术中心开幕,我应邀策划了一个空前规模的抽象展——“无形的存在”,汇集了上海地区近20位艺术家的作品。1999年,我担任上海青年美展评委,与其他评委一起把曲丰国的作品推上一等奖,抽象艺术在官方展览上获头奖,也在上海创造了历史。2000年,我开始担任上海美术馆的学术部主任,在2001年到2005年间,我连续策划了四届主题为“形而上”的抽象艺术展,对推动国内抽象艺术的发展做了一些实事。离开上海美术馆之后,我参与创立了张江当代艺术馆,每年的展览中都

  有一定比例的抽象艺术。2007年,我在苏河艺术策划了主题为“线”的大型抽象联展。今年6月3日,“道法自然”这个展览又在上海Moca开幕了,这都应该看作是“形而上”的延续。除了上海的地域因素让我对抽象特别关注外,1990年代中国当代艺术中意识形态化的众多“主题创作”也曾令我非常失望,我觉得大量作品在表达上都还不过关,曾经被匆匆跳过的形式语言建设还是需要补课的。

  库:有的批评家认为西方现代的抽象主义其思想根源其实是发端于古希腊的“逻各斯”,这与东方思维是完全不同的,据此认为中国人永远不会真正理解西方的抽象传统,至少不会理解以逻各斯、思辨、理性为主线的抽象主义,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李:我觉得“抽象”和“具象”都是我们通过日语间接借用的西方词汇,中国人讲的是“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中国道家哲学崇尚“空”、“无”、“虚”,反对过分追求酷似客观世界的那种写实技巧,转而在书法里发展出狂草,在文人画中开创了写意,“不似之似”正是中国文人“意象”和“准抽象”审美的高雅品味之体现。其实,无论从理性与感性的角度去比较东西方非具象艺术语言的区别,还是讨论抽象这个词汇的东方化歧义都没有太大意义。中国那么多优秀的抽象艺术作品就摆在这里,如果一定要讨论东西方抽象的区别,我觉得只有宗教理性和神学特质那一面离中国抽象比较远,其他方面还都是可以充分对话的。中国抽象艺术的使命根本就不是去继承西方抽象艺术的衣钵,说这种话的人大概把“抽象”与“抽象主义”完全弄混了。

  库:在中国的抽象艺术的发展过程中,你是否感受到存在着一种中国式的抽象艺术?如果存在这样的区别,那又怎么理解中国式的抽象的观念、语言、形式呢?

  李:简而言之,我当然感受到中国式抽象观念的存在,所以才做了这么多年的相关工作。中国抽象有两个最基本的立论支柱:在观念层面上,是道家哲学;在视觉层面上,是书法美学。这两个重要因素是中国抽象立足于国际艺术界的根本。另外,我们不得不承认,当代中国的抽象艺术存在着许多类型,同一个艺术家不同时期的创作也有不同的追求。“中国人创作的抽象艺术”并不一定就是“中国式的抽象艺术”,当下的许多中国抽象艺术家已经把他们在生活中的真实感受放到作品中去了,而我们的都市生活模式已经被国际化了。况且,还有不少抽象艺术家认为“中国抽象”这个提法并不重要。

  库:很多中国抽象艺术家在“道“之外,选择了”禅“作为自己抽象创作的思想依据。这两种东方传统哲学与“抽象”有着怎样的潜在联系?

  李:禅宗与道家本来就有意趣相投之处,“无念”、“无相”、“无住”、“不立文字”与“述而不作”、“无为无不为”本来就颇多神似,其实儒、释、道三家很早就已相通了。在西方哲学与科学之中探讨的基本上是“有”的问题,而以禅宗和道家为代表的东方哲学大多探讨“无”的问题。我赞赏艺术家们学习和探讨哲学问题,但非常反对其中有些人将哲学理念机械地应用在视觉作品中。

  库:现在有很多艺术家将自己的创作与日常生活缠绕在一起,用“修行”、“参禅”的概念来诠释自己的艺术与生活的关系,这是否称得上中国抽象艺术的一种独特思维,是否会成为中国抽象新话语的一个思想支点?

  李:在艺术判断上,我向来反对将某种现象本质化,将个体经验扩大化。“修行”和“参禅”当然可以作为某些个体的价值取向,也可以说是东亚抽象艺术的独特思维之一,但类似的思维不可能为中国艺术家所独占独有,更不宜作群体化的、一言以蔽之的概括表达。艺术创作不是群众运动,不是大合唱,而应该是千差万别的独唱。

  库:你觉得南北方的艺术家在抽象艺术的传统与追求上有什么不同?

  李:据我了解,这个新的“南北宗论”仅仅存在于一些艺术家的日常闲聊中,至今还没有看到评论家和策展人对此有所动作。如果有机会,我很想策划一个比较展巡回于京、沪两地,听听圈内外观众们的反应。用“北”和“南”来作分别,不如用“热”和“冷”、“感性”和“理性”、“表现性”和“秩序化”以及“形式感”和“观念性”等对应概念来分类,以免造成地域化、情绪化的对立。其实,在人口流动和迁徙如此频繁,信息沟通如此便捷的今天,“北方”和“南方”也仅仅是相对的概念,不可能绝对化了。

  库:有很多年轻艺术家现在选择了抽象作为自己的表达方式,为什么抽象绘画在目前再度热闹了起来?

  李:我觉得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当代艺术界始于1990年代早期的“主题创作”倾向逐渐式微,新一代艺术家们也开始思考艺术本体的问题;二是抽象艺术经过多年沉潜后逐步被市场重视,对急于寻找出路的投机心理有一定的吸引力。年轻艺术家涉足抽象是我多年来一直热切期待的事,但那些只做了两三年的个案我基本上不会看,因为抽象从来就不是早熟品种,没有经过十年八年的锤炼甚至寂寞,艺术家本人都未必清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当前,抽象的热闹很大程度上与市场的必然转型和潜在定位有关,知识界的关注和受众的普及教育等环节还远远没有跟上。

  库:在你看来,当今中国抽象艺术的发展有没有出现哪些新的趋势与新的特征?

  李:当今的中国抽象还不是当代艺术界的真正热点,也不是一直会诞生新趋势和新特征的温床。既有阵容中的成熟个体能够深化他们各自的风格,初来乍到的新人能够像前辈那样足够沉潜,用修为换悟性,在我看来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我所关注的新趋势,是那些对中国文化本质特征有悟性的抽象艺术家能够继续有所作为,用内在精神而非表面符号来表达东方人对形而上视觉的思考。

  库:在当今后现代、多元化的语境下,你认为摆在中国抽象艺术家与理论家面前的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

  李: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足够的角色意识,我既是抽象艺术的铁杆拥趸,也一直关切抽象精神的中国文本和表达方式。“中国抽象”这个概念的自足性,还有待艺术家们不断用具备充分说服力的作品来证实,持续地以生动鲜活的展览来呈现,理论家们的任务,则是在这样的作品诞生之时,做好全新的论述和推广工作。在当代艺术界普遍“去知识化”的年代,对“中国抽象”的论证还需要吸引人文学者和文化媒体的广泛加盟。

  注:本文曾发表于《库艺术》杂志2011年第21期

(责任编辑:王博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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