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忆”万捷对话赵大陆
2011-09-09 07:34:43 未知
万捷对话赵大陆
万捷:这次展览是赵老师回国以后第一次最重要的一个展览,是在中国美术馆,筹备了很长时间,这一次的作品也是赵老师这么长时间创作过程中很有特色的一批作品。赵老师为什么选择这批作品作为这次展览的一个主题,在中国美术馆举办这样一个展览?
赵大陆:这个主题对于我来说是特别重的一个主题,好像是内心的一个情结,我很早以来就开始准备画这个主题的画,可是一直没有准备好。经过这么多年颠沛流离,国内国外地走,一直惦记着这个事,直到我比较安定、想法比较成熟的两三年前开始陆陆续续地画一些,因为这是一个我想透了的问题或者说我发自的感情是非常真挚的,也可能是我所有的画里面最不带功利性的,最没有某种市场特征的东西。可能这样的东西,反而让你更纯粹,我越来越想画这组画,所以《兵团系列》基本就这样形成了,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还有不断地完善和不断地改进。包括以前给您看过一些初稿的东西,您也是很支持、很鼓励的,这个也给了我很多的信心,完全不是因为市场的一个原因。
万捷:赵老师很有意思,一个是有兵团的情结,自己亲身经历、亲身感受,另外也是经过这么多年,你的各种创作的积累,刚才说这也是一个情结,各种积累、各种探索最终还是回到把兵团这一段经历从内心来描述。本身你就是一个很纯粹的艺术家,几乎你跟社会上的这些应酬是不交流的。但是我觉得《兵团》这个系列,你从刚出国就开始构思,去澳洲,不断地用你的各种手法试图来表现,包括比较抽象的、比较写实的,包括一种比较现代的,跟现代人能够结合的一种想法,让他们去理解那段经历。因为很多年轻人对那段经历并不熟悉,我是一个直接感受者,这么多年的创作,我一直在旁边看,包括手稿和你的思想,我觉得是非常有意义的,因为这代表了这代人的精神、这代艺术家创作的精神。就变成梁晓声似的他那种经历来创作文学作品一样。所以我觉得刚才您说了以后,我们觉得非常值得举办这样一个专题的展览,大家能够直接感受你的体验,因为本身你就是一个直接的参与者。
赵大陆:刚才您说的这个很对,我是用一种比较现代的方式,我画的是过去的一种生活,但是我不能够用过去那个时候的感情,我也不可能做到用过去的感情表达过去的东西,我只是以现在的一种观点或者现在的一种感情,一种当代的眼光来看那个事物,这样可能我会更高一点,也会更容易跟我们的后辈、年轻的一代沟通。更可以打动我们的同代人,这样一种真实的感情,所以我就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出于这种感情,决定这种表现方式,通过这样一种集体的、回忆式的、朦胧的表现那个时代兵团人,实际上他是一个群体的,像运动一样的东西,所以我没有过多地表现个人具体表情上的东西,这个我把它特别地弱化,强调大军团集体行为的特征,选择到了这种方式,实际上方法是由思想来决定的。
万捷:这个我们就理解了。原来赵老师是比较写实的古典主义的技法来表现各种——比如说重大历史题材,包括过去的人物都是用古典主义来表现的,这次用一些抽象的,而且这种朦胧的,这种群体的,虽然历史重大题材里边也有很多群体,但是这一次的表现群体和以往的表现不一样,它与你个体过去写实技法又完全不一样,这里边又能够看到你的写实的感受,又有大的朦胧的抽象的感觉,能够直接给人视觉冲击的一种技法。
赵大陆:所以这次在每一幅大的作品旁边我加了一些小的静物,那是非常写实的小的静物,那个东西是跟当时那些群体的活动来比照,他们是可以走过历史的,兵团解散了就没有了,可是那把铁锹,你要保存它一直可以到现在,反过头来从这么一个现实的东西,就说它是一把真实的铁锹,从它可以走回到历史的真实、走回到那一帮年轻人在那个黑土地上站在那儿、群体地跟那儿行动、跟那儿劳动、跟那儿锻炼或者是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场景。我想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更强化一种对记忆的感觉。
万捷:因为在改革开放初期反映兵团的文学作品比较多,梁晓声那一代艺术家。在近十年反映兵团的影视作品又比较多,但是绘画作品给别人的冲击始终是相对比较少的,这也是一代艺术家的一个社会的责任,当代这一块,因为你们用你们特殊的艺术创作和艺术技法把这一段事件,这种人、事物和精神表达出来,实际上是艺术家的一个社会责任和社会的感受,因为这种感受只有你们能够体验到,我们是60后,只能通过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感受兵团特殊年代的一个特殊经历。但是从绘画作品来说,我们这次也能够通过绘画来感受,这也是一个很难得的经历。所以赵老师绘画的意义更加不一样,我想将来从它的历史意义上讲也会让后人觉得是不一样的。
赵大陆:这个是对的,兵团这个题材以前陆陆续续也有人画过,从改革开放以后,那会儿程丛林他们画《某年某月某日雪》,“伤痕文学”、“伤痕美术”那个时候有,但是那个时候是另外一种表达的方式,好像是一种批判式的,他们更注重一种戏剧情节和戏剧场面,像俄罗斯那种,但是现在如果来看那个东西,它就是那个历史当时表达的特征,如果拿到现在来说还这样画,我觉得有点儿没有时代感了,就是你对它的认识应该更高一层,你要看到它更本质的东西。兵团或者是插队不仅是留下来一群场面,留下来是一群人,它是几百万、上千万的知识青年到乡下的群体运动,应该站在这个高度,它的内心戏剧场面是很丰富的,但细枝末节的东西,其实不应该把它作为一个最主要的表达。本质的表达就是这帮人拿着《语录》这样站着,说到哪儿就去哪儿,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是站在这样一个角度,所以我的方法也更当代一些,主题也更简单一些,有时候更简单的东西就更明确,我是这么想的。
万捷:据我们所知,实际上赵老师是把一代人各种各样人的感受和体验用你的绘画方式表达出来,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你也吸取了很多你当时的战友、朋友他们的感受也融在这个里边,你可以谈一谈看了这些作品,他们对你这个创作给予的养料或者是激情?
赵大陆:我最早的时候是想画一批兵团的照片,那些老照片,那个时候我回到北京是05、06年,我的好朋友邹静之,著名的编剧,我们在兵团的时候一直在一起,在一个炕上,后来在宣传队在一起住了三、四年,他现在也是很有成就,当时他就约我们兵团的朋友都过来,把自己的老照片拿过来以后扫描,他们特别热心支持我做这个事。然后就带到澳洲去,老在看,我最开始画了一张兵团鼓乐队的东西,但是画得比较复杂,我刚开始想画一个火车站,远处一个雪地,前边站几个现代的人,好像是说历史感,就是现代人看过去的人,这个就比较复杂了,但这是我一种特别真的思想脉络。我不断地把它剔除掉,到现在这张画的状态,可能还有点儿罗嗦,因为我最后把前边的东西改了,我写了点儿字,就是记录兵团一些史实的文字,现在看来也不是很必要,但是这个脉络是这样下来的。而且后来我就发现,就是说我画这一批画甭管谁看,他们都会很欣然的,或者是不会想到这批画会不会卖多少钱、会不会有什么其它的一些宣传效应,他会感到你在你画生活的东西,就是说他们特别感兴趣的是你真实的东西,什么时候表达我最真实的感觉的时候,别人可能也会被感动,起码会感兴趣,这样能够让我坚定了我要踏踏实实地画这批画,一切杂念都没有地去画。
万捷:这就是我们需要的艺术的纯粹性,也是我们大众需要的艺术品,所以我觉得是用你的心,用你的个人特殊的技法,你也在探索着形式在画,比如时光倒流七十年的方式,当然没有那么长,这是好莱坞电影,实际上用这种时光差的手法,也在否定自己的方式,不断地探索一些更加让你觉得表现力更强的方式来表现这一批作品。
另外一个可能你在澳洲的时候更超脱,是一种脱离的状态,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可能那种创作思想又是在一个不同的环境下产生不同的灵感,使你更加超脱地去回忆、去想像。
赵大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逃到澳洲去的原因之一,就是我在那儿没有压力,没有任务,在这边经常会有一个什么画展,要参加什么什么东西,希望你画一个什么,很多这种东西,这种东西也不是说你不可以拒绝,可是又不容易拒绝,因为中国人牵扯到很多面子、朋友关系等等很多事情,在那儿一概都没有,我想做就做了,我不想做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就可以静下心来想这个,画这个,反正不行,也没人知道,也不会怎么样,再来呗。
万捷:因为我们心中赵老师是一个非常温和,而且是有点儿内向、腼腆,你更多的把你的心用在你的创作上,而且这种创作实际上几十年如一日,从我95年开始认识您到现在,我觉得这种心态是现在比较少见的,这种艺术家纯粹的心态就是为了艺术创作而生,为创作把生命献给这个创作,同时不断地像作学问那样去研究你的创作,而且汲取各种养料来做,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作品,每个阶段的作品都是有你历史的痕迹,这个时刻你怎么样用当代的思想和当代的手法来表现更久远的历史、很近的历史和现代人的精神状态,这个能够从你的作品中明显地感觉到。
赵大陆:是的。
万捷:另外从这一批作品来说是你又在不断精心的改变的情况下,其实这一批作品也不是一次完成的,也是经过你很多的技法也好、思想的斗争也好,最后给大家观众呈献出来的这个时刻的感受。
赵大陆:尤其是肖像那一部分,您知道从最早我以前那种古典式的肖像《小女孩》等等,第一次大的改变是在澳大利亚《老费》那张,第一任中国大使老费的头像,从那个开始就一点点改变,那个时候写实色彩比较丰富、比较讲究,逐渐像画记忆的东西一样逐渐地褪去一些颜色,或者说用更强烈的厚实的,真正是在造型的、发泄的手法,也可能是我平时发泄的地方不多,我不是特别文静的一个人,可是我也不能到处要发泄,找人吵架或者写文章骂人去,我也不会。发泄在这个里头,就是把一种表达时候的激情,不受约束的。后来我越来越觉得一种“表达”和一种“绘画操作”这两者是截然不同,就是从开始到结尾都不同,而最后最不同的是完了以后你的心情,如果现在再让我画一张特别古典主义的画,哪怕我画得再规矩、再好,表面上再怎么样,我心里特别不舒服,因为那个不能用我真实的感情来表达,这种古典绘画毕竟带着古代人形成的规则或者说他们那个时候对于绘画的认识,它形成一种规则,现在只是完成一种规则,就像一个工匠,师傅教你怎么做,你就按照这个做完了,实际上你想那样做、这样做,师傅说不行,规定的就得这样做,你得不到一种快乐,我现在用他的那些技术,都掌握了,我不是不会用,我特别地会用,非常的能够用,但是我要用我自己的一种感觉来表达。
万捷:因为我们看到这批肖像作品,实际上很有意思,越亲近的人、越崇拜的人,你的内心表达得越深刻、技法越精炼、那种发泄感情的感觉越强烈,所以我们看到你画太太那一张认为是最精彩的一张,可能对她的性格、对她的感情、对她的理解、最深入,另外你有画的发小的作品,可能对他的性格、创作都是感觉最深的,包括你崇拜的邓丽君,对这些东西时刻能够感觉到,所以确实你不是说我们照一个照片、照一个什么样一种朦胧的东西随便都可以表达,我们感觉到你是用心真正地在表现你心里边有深刻记忆的这种人你才去用心表达他,从作品上我们看到你画的那些人的时候,实际上都是对你心灵有震动,或者生活上一直在你心目中有一定地位的人去表达,所以你才有这样的一个发泄,而不是随便的人就有发泄。
赵大陆:这次展览的题目叫“阅读记忆”,“记忆”,我这次是用两个记忆来构成这个记忆的整体。一个是带有时代特征的群体式生活的记忆,一个是我个人内心感受的一种记忆。我画的这些人,就是过去这些著名人物,都是对我个人很有影响的,在文化上,等于对中华民族都有影响的一代人物,等于我个人内心的一种记忆把它抽离出来,反过头来在表达形式、方式上跟群体的又是不一样的,这也是取决于我因为对他的感情的不同、认识的不同,我的表达方法自然的不同,实际上并没有诚心、刻意要选择这两个方式来做,这样能够体现到真诚,是对自己来说。
雅昌艺术网:这次作品的创作是赵老师记忆的艺术展现,您呈现这种“阅读记忆”想给观众一种怎样的影响?
赵大陆:其实我并不想影响观众,我也不能影响观众,但是我可以把我内心的东西展示给他们,如果他们会受到影响或者会是从这里头感兴趣得到一种东西,我很高兴,他会对我们的历史有一种认识。反过头来还是说到艺术家的一个责任,他有责任把这个东西用形象呈现在我们的公众面前,尤其是呈现在下一代面前、一代、一代历史文化就是这样积淀出来的,一定要是一种真诚的东西,不是一种虚假的,你就会把这份东西留在社会上、留在历史上。将来你们这代人走了,后代人会看到还有这些东西,如果你没有做这件事,这个文化历史上就少这么一件东西,当然你一定要把它做得真正有这个价值,至于说我直接地给他们一种什么影响,这个我真的不去想,可能直接的影响只是对我们这一代人会有一些马上的共鸣。
万捷:他不是刻意去影响别人,哗众取宠,而是把自己内心的东西表现出来,能够产生共鸣的人就有共鸣,不能产生共鸣的人你胳肢他,他也不会笑,所以我觉得他这个作品,他是一种让大家去感受,不是说我刻意去表现什么,让你去感受什么,大家从作品里去感受,另外我们也希望能够有更多的老兵团的人看这个展览,所以我们在宣传方面也希望能够请到更多的有兵团感受的人,通过展览看到他们什么样的感受、看到他们对这个记忆,赵老师这样的创作是不是能够反映那个时代,他们有没有共鸣,能不能产生共鸣,另外年轻人看了以后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想一定是不同的人看到作品有不同的感觉,也希望跟他们有一些交流,将来我们在互联网、互动上有一些交流,他们有什么样的感觉,因为赵老师用的手法本身是比较现代的一个手法,现在的年轻人对兵团通过文学,特别是影视作品有很多都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了,比如说知青的生活,兵团可能有人分不清楚,还是多多少少有很多这样的作品了,所以从绘画作品来说,刚才咱们谈过了,是另一种形式,但是这种形式记忆更深,因为影视作品可能传播性并没有那么强,现在这个时段强,因为它有流行性,可能将来很少有再拿出来放的,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但是绘画作品是不一样的,文学作品,特别是绘画可能更直接,通过收藏家、美术馆、博物馆的展览,还有传播,我想会更持久、更直接。
雅昌艺术网:刚才又谈了一下作品对观众的影响,在对话过程中赵老师提到了艺术家的一个责任和使命,就这一点赵老师可不可以再谈一下?从您的角度来看,艺术家的一个责任和使命对大众来说是什么样的?
万捷:我觉得艺术家就是对某一个时代的感受,用他的艺术手法、艺术眼光和他的心表现出来,我们当代有这种能力,有这种表现的能力,有这种心态,就是他的责任。如果你说让他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想到世界人民在干什么、中国人民在干什么,这是很难的一个责任。
赵大陆:万总说这个对。
万捷:我觉得是一个很朴素……。
赵大陆:它是自然而然的。当然艺术家有一种他的责任,就是因为他是艺术家,如果是真正艺术家的话,他是一个极少数群体,他们是负责一种创造事业的,是做创作工作的,如果说到责任,他们就有责任向社会、向世界提供想象力。
万捷:如果有这种技能和想象力一定要发挥出来。
赵大陆: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在六十年代美国人拍电影拍太空,你现在看很幼稚、很可笑的,他们什么《呼叫》、《未来世界》,现在都实现了,那是谁提供的这个想象力呢?艺术家肯定对科学家有过这种影响,一定的。反过头来一个好的科学家他也是应该具有艺术的想象力,他才可以走在科学的前沿。
万捷:没错,艺术和科技是分不开的,在不同时期艺术家感染科学家,科学家感染艺术家。
赵大陆:包括雅昌,做印刷的那么多,我看着雅昌这么多年过来,它就是把艺术的标准和艺术创造性的创新、工艺都是放在非常高的地位上,这个不是说吹捧,所以造就了它今天的成就。所以科技和艺术还是很紧密的,艺术家的责任也应该是这样的,启发、启迪。
万捷:我觉得艺术家的责任不是说我们定一个特伟大的目标,因为艺术家他也是普通人,但是他又是特殊人,你说放弃一切为了艺术,这是一种精神、一种境界,但不是说这就是艺术家的社会责任。我觉得艺术家的社会责任,刚才赵老师说得非常准确,你是艺术家你是有能力、有这种洞察力、有表现力、有创作力的一个特殊的群体,你有责任把你的感受来实现,让其他人,一个是把这个历史能够以自己感受的历史表现出来,一个让其他人能够感受,但是感受成什么样是另外一个问题。我觉得一个艺术家能够多创作、能够尽可能地发自内心地去创作,这就是他的社会责任,就跟企业的社会责任,基本的社会责任是一样的。
万捷:赵老师您是78级的,改革开放的第二届,77、78的大学生,经过差不多三十多年,从78年毕业到现在三十多年了,实际上他自己感受他自己的创作过程可能分成几段、不同的阶段。有在大学阶段的,那个时候说“星星画会”的阶段,那个时候年轻人比较活跃、比较兴奋,那个时候年轻,另外改革开放经济大发展的时候,刚刚有拍卖的时候,赵老师在92年的时候已经很有名了,刚有拍卖的时候在香港佳士得拍卖的时候就已经很有名气了,在中国的艺术市场很好的时候,你又选择了出国,出国去澳洲,我觉得去澳洲,从澳洲经过一种很真空的历练以后又回国来把你想的东西来创作,刚才你谈的可能是有这几个过程,是不是赵老师把这几个过程简单地给观众介绍一下,这样每个时期,因为这次作品只有两个主题,一个是《兵团》系列,一个是《肖像》系列,很多作品大家可能不太了解,比如说重大题材,并且在澳洲是什么风格,那个时候还有很多作品,比如说你自己跟自己较劲的这些创作,因为艺术家本身是跟自己较劲的一个过程来创作。
赵大陆:我也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艺术院校的学生,78级的,美院也是78班的,因为艺术院校没有77,都是78开始的,当时我是上了电影学院美术系,基本上学的还是这一套,都是美院的老师教我们写实的这套东西,苏联时绘画的这些东西,但是我们这一代人不同于我们上一代人,就是我们老师那一辈人,我们在这个时代一进来就开始改革开放,思想就活跃起来了,实际上最有典型性的就是“星星画展”,我们是几个大学生,像黄锐他们是社会上的,多数不是大学的,我们等于弄到一起办了这个展览,没有想到那么轰动,弄那么大的动静,这也是体现了我们内心的一种想要反叛、想要冲破一种束缚的东西,可是实际上有这种能力吗?我觉得没有,当时没有,只是一种很幼稚的、萌芽状态中创造一种新的历史的或者是艺术,跟历史上不一样的东西。
万捷:其实也不是幼稚,因为作为一个艺术家在这个时代就要反映这个时代的东西,所以你们是在把正常的东西表现出来,并不是说叛逆,因为在你们之前很多应该正常表现的已经不能正常表现了,你们是正常的把自己对艺术的一种理解和创作真实的东西反映出来,我觉得是比较正常。
赵大陆:内心的一种感受,实际上我觉得如果有一种什么必用的法宝就是在内心里找,如果我内心感受到这个东西就踏实,如果让我画一个根本不知道的东西,或者凭空编造一个东西是最可怕的,也可能表面上画好了都不可能,不可能是一个正常的我自己的表达。当时我们这帮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奠定了这样一种要表达自己的愿望、这种精神的脉络。从那儿以后这么多年走下来,中间有一段是全都兴写实的绘画,乡土的题材,当时实际上我觉得是经过物质高度匮乏的时代过了以后,各个方面比较繁荣以后,人们开始带着一种欣赏的心态来看待我们过去的、贫困的,但是很安静的、很温柔的,带有一种理想色彩的农村的感觉,实际上并不是当时真实感情的表达,或者是真实社会感情的表达,不是。实际上是一种内心的怀旧或者是一种需求的体现。可是这个东西,我觉得走得有点儿长了,包括后来到意大利去看了那么多国外的美术馆,更多的是在技法上被震惊了,我觉得我要学会这种技术回国多有用,画出多好的画来等等,当时没有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前进,需要做一个跟着时代走的,用内心听到时代脚步的艺术家,那段时间出现一个偏差。可是反过头来在经济效益上或者说在市场方面又取得了一些成功,就是那种画会很有市场,很有人关注、喜欢、办画展也要你的画,拍卖会什么也好,就是你觉得有时候有点儿小得意,无非就是这样,实际上那个时候离艺术比较远,当然你也不能要求艺术家完全这样。
万捷:这就是一个时代,因为大家需要艺术品、需要先比较直接的,能够直接感受的艺术品,这是一个很正常的时代。
赵大陆:后来我就觉得不太满足了,主要是自己不满足了,这样内心就空了,我是最觉得恐怖的是说我心里没东西想表达了,或者我感受不到内心想表达的东西,我找不到一种时代的脉络,那样的话我画什么呢?可能画什么都觉得不对,也可能画什么都对,看别人画什么都觉得挺好的,实际上这是一种慌乱、是一种内心的慌乱,对艺术家来说这是很可怕的一种状态,真是很可怕,不是开玩笑。
万捷:赵老师非常坦率、坦诚,能够把自己创作的苦闷、空虚直接袒露出来,这个本身就是你纯粹的一种表现。
赵大陆:虽然当时也画过一些像招商局那批组画,还有给联合国粮农组织搞了一个“新千年全球六个画家邀请展——人与土地”,一个大洲选一个画家,选择我是代表亚太地区,当时还不错,我的画挺受欢迎,而且大部分的画都卖了,捐献给非洲灾民,澳大利亚也愿意让我去,作为特殊人才。我想正好也是一个机会,我干脆就去澳大利亚呆一呆,内心冷一冷、静一静,看一看,哪怕我不画画了,好好生活一段,其实艺术家应该是点点滴滴的生活,他要体验的,他不能整天在酒店里或者在宴会上,坐在小汽车里到处跑、到处演讲,那他就完了,艺术怎么搞我就不知道了。这样就到了澳洲,然后就是后来我画的那些肖像,一直到后来出现《兵团》,大概是这么一个脉络。
万捷:如果没有澳洲这一段,你创作的一种过渡可能也很难实现,本身油画是西方的,你感觉到西方在澳洲生活和文化交流过程中使你能够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我觉得是一个过渡。
赵大陆:对,我是站在澳洲,等于站在远处看中国的风景,我以前说过,就是看得更清楚,你在这个风景之中看不到这个风景的全貌,我在那边看中国的东西,我还是很关注的,但是我觉得看清楚了,包括我自己的问题也就越来越清楚,应该是什么样的问题。
雅昌艺术网:这次合作的初衷是什么?
万捷:赵老师的展览,雅昌只是一个参与者,因为我们不是合作的关系,是朋友的关系,也是对于赵老师这么多年创作的一种景仰,雅昌参与这个展览,这是我们的荣幸,不是我们之间的合作。
赵大陆:雅昌的支持,雅昌对艺术的贡献和支持。
万捷:十多年的朋友,一直看着赵老师创作,从在招商局那一批画开始,我们认识,九几年到现在十五、六年的时间了,这次的展览也是我们很荣幸能够很系统、很有专题地看到赵老师这次的展览,他对自己要求比较严格,他不是最佳状态的时候,自己感觉稍微有点儿不佳的时候,他就很少出版、展览,都不想去向世人表现,只有他认为比较完善了,到一定阶段了,他才能够来表现。我觉得这次展览对他来说实际上是一个检验,也是一个阶段的总结,同时也能够从后边看到他以前的创作到现在的一个创作的状态,我觉得现在是最旺盛的一个状态,以前确实也很旺盛,比如重大题材、工作量很大,因为都是巨幅的作品。还有就是在澳洲的时候创作也挺忙的,那个时候也是各种都尝试,我看了澳洲时期的很多东西,但是现在是最能够有感觉的,很直接的,包括《肖像》,包括《兵团》作品,这次展览一定能够给大家带来一个虽然不是大的展览、不是很大的展览,但是一定是给观众能够带来一种新的感受、能够知道赵大陆、赵大陆老师,因为他出名很早,二十年前他在写实画派里边很有名了,但是刚才我们说了,他不断探索自己,我们可以看到他很多早期作品的功力都非常雄厚,他也还在研究,比如在欧洲不断地吸取意大利的养分,看了这种技法,他觉得怎么用这种技法来表达这些作品,但是他也实现了,到今天来说,我们可以看到他的作品有一种新的精神、新的一种体验,可能我们更期待的是直接看展览。
赵大陆:万总说的这个是对的。这个总结、这个阶段,我现在比较踏实的是什么呢?我觉得我能够对我的艺术或者对观众有一个交待,包括对自己有一个交待,就是我比较想明白了,想成熟一些,甭管你画什么,你是很真诚地把它体现出来,任何一个东西,只要让你画,你对它有一个想法、有一个表达的愿望,就是用很朴素的一种感情,但是你要找到它,如果你找不到,那就什么都不是,而且不能因为一种外因的刺激来找到。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很简单,可是这么多年的摸索,刚刚觉得在心理比较明白,比较成熟了,这也是很不容易的。
万捷:我们也期待着赵老师有更多的作品,包括《兵团》、包括你的人物,还有其它的作品能够给观众更多的视觉享受,通过这个展览,我想您等于是有爆发式的,因为现在从你的创作年龄、从您的心态、从各个方面的条件,应该是一个比较旺盛的时期。
雅昌艺术网:感谢两位接受采访,谢谢!
(责任编辑:无此用户[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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