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评“马秒莎”的存在与虚无
2011-09-14 11:42:55 赵松
人总是从自我开始去认识世界。经历世界,再重新认识自我,明白自我不过是世界的瞬间。世界会在自我中留下极为有限而杂乱的印象,而自我则不会给世界留下什么真正的痕迹。人来了,世界是世界,人离开,世界仍旧是那个世界。对于世界来说,人总归是微不足道的。对于存在本身及其价值感的追寻伴随着自我生命的整个过程,但会以对不可阻挡的虚无感的不断体认作为背景和终极结果。世界虽然近在眼前,但似乎常常仍在想象之外,有着不可消解的距离。这是我在不久前去北京看过马秋莎的个展《马秋莎》之后想到的。
白雪公主 双屏录像装置 3分30秒 2009
早在前年的《刷新》展览上,马秋莎的作品就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比如她口含着刀片对着镜头叙述自己的成长史的那个影像作品,从结构上讲,那个刀片的作用异常的强烈,它非常直接地干预了嘴的常态,而这种主观介入的行为本身包含着复杂的意念,产生了出人意料的破解作用,原本近乎封闭的叙述个人历史的过程变得模糊不稳定,被危险的感觉所笼罩,而为了在叙事中避免被伤害,叙述者要对刀片有所控制,这控制本身又隐含某种玩味摆弄的意思,从而使这个简单的小刀片充满了隐喻,折射出叙述者对自我、对环境、对经历、对未来、对他人、对个人抉择等等的深层意识,使这个并不复杂的叙事行为获得非同寻常的丰富性,同时赋予个人历史以突兀的尖锐度,让看的人不能不去想,这叙述的背后是什么样的一个隐藏着种种痛感的压抑着的内心世界。
她的图片作品《melody room》同样与个人历史有关。比如奶奶家的老房子,废弃的公共浴室,她借用了房间平面解构图式的结构,把房间里的各个块面像分格似的拍成照片,再把这些写实照片有选择地拼贴在一起,构成了表面上看像平面图而又色彩斑斓微妙变化的画面……效果是出人意料的,既有精致的梦幻性,又富有诗意。最为关键的还是时间的作用,这些图片是慢慢拍下来的,一面墙的不同局部可能得自于一个下午的不同时段。时间次序被打乱并置,记忆的碎片状态、重叠交错的特征、以及时间的微妙变化产生了魔法般的效果。马秋莎说她在拼贴这些图片的过程中是意识到某种缝隙感的,她保留着拼贴的痕迹,这是记忆、时间、错觉、光影、色彩的复合体,每个细节都浸染了情感与感觉的透明液。
这次在北京公社的个展,命名为“马秋莎”,是很能说明问题的。她的作品一直都是某种意义上的个人史。展览的是她最新的几个作品。最容易被人们忽略掉的,就是入口处墙壁上的那件用头发丝做的装置作品《网》。把自己平时落的头发丝一根根地结在一起,结成一张孔眼宽松的头发丝网,这是个很需要耐心的过程,正像马秋莎自己说的那样,只是安静地做这件事,什么都不去想,把它结好之后,发现它很美,很精致,但又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这个过程完成了,它其实什么都不是,所以她最后把它用随便找来的有些皱巴的普通纸作为背景,呈现在人们面前。这里面所包含的,其实就是一个在潜意识中寻找某种可能的意义,最后在清醒中意识到意义的虚无本质的过程。
这里面有个词值得注意,就是“精致”。这次马秋莎个展中的作品多数都有着精致的特征。而这精致中又都隐藏着莫名的痛感。比如那个影像作品《我们》,一对青年男女穿着白色连体衣,坐在椅子上,或站在那里,或拥抱在一起,然后分开,把衣服慢慢撕裂,一个人离开,留下另一个,呆在那里,带着残缺的衣服,裸露出部分身体。那件连体白衣就仿佛是恋人彼此融合为一体的天真愿望,最终被撕裂掉几乎是注定的结果,完全的融合是不可能的,自己最终仍旧只能是自己。这种撕裂的过程的痛感就像它的声音一样是具体的,痛定之后,是个体孤立存在的清晰,以及感情上对于分离的无奈,而所谓的完美状态,只不过是个幻觉。
马秋莎在装置影像作品《白雪公主》里进一步强调了完美的幻觉性。一个白雪公主形象的八音盒,她的半侧身子被发霉的面所包裹,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那些漂亮的霉斑是种奇怪的装饰物。而背后墙壁里面的空间里在放映的是白雪公主在清柔的八音盒音乐陪伴下慢慢转动的大幅投影,有种梦幻般的美。这样的一种对映中是有着清晰的印象撕裂感的。就这样,马秋莎在其封闭的个人状态里换着法儿地呈现着自己对世界细节的感觉,并微妙地传达出这样的一种观念:存在的前后左右上下,有的都只不过是虚无而已,而存在本身,也远没有人们想的那么真实。
(责任编辑:刘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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