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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向京:“我一直在巨大的怀疑中”(附图)

2011-10-18 11:31:52 曾焱

  《三联生活周刊》:你说,这次要做东方的东西,但不想用东方的符号,指什么?

  向京:我觉得大家都在想这个问题。比如政治波普,是用得特别泛的符号;另外还有中国画这个线索,很多人从中找东方的东西,不论是形态,还是画意。我觉得这么做没什么出路,除非你去画正宗的古画。这个东西其实已经不在了,语境不在了,语意也就不在了。目前,我也很难说有相对清楚的思路,慢慢去做吧。

  我感觉当代艺术已经变成一个基本的游戏。国际大展特别明显,基本是在一个政治语境的范畴里做很多文章。那些作品的很多语言都非常接近,也可以判别出这是非洲的艺术家、这是印度的艺术家,但从作品的结构上来说已经一致化了。

  《三联生活周刊》:我发现从开始做作品起,你从没有变化过材质,一直用玻璃钢。一般来说,女性艺术家对材质的选择容易角色化,比如丝绸、纸品。

  向京:我肯定不会特别去强调自己的女性角色。我在某一次女性艺术展上,看到有些艺术家用到粉色或白色的丝绸,我就不会用那些东西。另外,雕塑嘛,我愿意用塑造的手段。对我来说,玻璃钢挺好的。玻璃钢的颜色很接近皮肤色,看起来特别没性格的材料,恰恰是你赋予它什么,它就是什么。而其他材料的属性都太强烈了,比如说丝绸,丝绸本身的话语已经在那里了。

  人家也说,从雕塑转做装置艺术可能比较当代,认为我太传统。但是我觉得,任何一个方式都可以做当代的东西,关键是你是否关注当下的问题、你的精神性是否是当代的,并不在于手段。就这一小块,往深了琢磨有无穷无尽的乐趣。你看我没改变吧,其实我每次在着色方法上都有很多尝试,专业的人可能都没看出来我是怎么做的效果,其实全都是很傻、很土的材料。

  《三联生活周刊》:你在塑造手段上不做变形,看起来非常写实,这在当代艺术的语境里很罕见。

  向京:放在展厅门口的那个作品《无限柱》,真实的演出最多五人相叠,最底下那个人都已经做不出表情了。像我这样弄上10个人,在现实中完全不可能。但是我们看它却好像怎么都成立,因为有表演的情绪在,就没有身体的痛感了,它变成一个轻的东西。另外,杂技的构图也跟西方的马戏不一样,它都是平面的,从某个角度看着比较均衡。

  我以前从未对自己在创作中产生巨大的怀疑,是极其自信的,做得特别流畅,想得也清晰,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当然,这个控制是指问题的发力点,你的视角、立场还是个人化的。但是这次,我在做的时候想这想那,对自己充满了极大的怀疑,很焦虑,直到做那批“动物”。“杂技”是在前面做的,时间也断断续续。

  《三联生活周刊》:这种焦虑跟你改变方向有没有关系?因为你决定暂时中断从女性身体经验出发,开始关注人的处境,这个题目显得比较大。

  向京:我觉得是。因为我要转换一种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不是我能轻易控制的。过去我老是强调主观视角,世界是在个人眼光之下的,我一直在营造个人视角下的世界。这次我设置了太多问题。比如我做“杂技”,我始终觉得这是个修辞,是在指涉人的处境,我就怀疑这东西对不对,会不会到位,是不是刻意了,所以一直在巨大的怀疑中。

  《三联生活周刊》:所以不管人们怎么说你的作品没有观念,你都不大在乎,是吗?

  向京:我觉得,观念,还是有吧。观念还是很重要,是作品背后支撑的东西。但观念必须要有些转换的部分,变成更加视觉化的呈现。如果仅仅是观念,那还不如直接写出来好。费解,这种形态太让人讨厌了。

  “我不喜欢用女性主义来局限作品”

  《三联生活周刊》:你曾说过,不愿意别人用女性主义来评价你的创作。这是你改变方向的原因吗?

  向京:首先,我不喜欢用女性主义来局限自己的作品,那样你就是一个仅仅在此话题内发言的人了。另外,我觉得女性主义根本是与中国无关的话题,是西方的运动中产生出来的概念。所以中国也谈不上什么女性主义。在这里是整体认同一种价值观,我们不去对抗什么,也从来不打算对抗什么,这是与西方很不一样的。所以,我不愿意用西方文脉中的概念来强加于作品。

  《三联生活周刊》:你对女性经验这个词也反感吗?

  向京:这个还好。女性经验就是包括我刚才讲的身体性,女人就是用身体去思考的。女人情感化的思考方式也与身体有关,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发现真是这么回事。当代艺术很屏蔽情感化的表露,我就特别想放大这种表达,我就愿意去强调。我甚至很期待去设计一些道德话题,比如善、恶,为什么当代艺术就要摒弃这些话题的讨论呢?我不妨以后都做一下。

  《三联生活周刊》:那你觉得在中国存在所谓女性艺术史的视角吗?

  向京: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无聊。很多女性展览并没有揭示出女性生存的真实问题,只是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我不愿意面对女性艺术史这个概念,首先人数不够,其次质量不够高。这个话题太边缘了,还是等有足够的讨论内容后再进行吧。现在做所谓女性艺术展的特别多,多过了女性艺术家本身,而这种展览无非就是时尚杂志的话题,变成被消费的一个东西。你被它玩了一把,你被消费了,同时你还是同谋,你帮助它消费自己。我特别反感这个。

  《三联生活周刊》:会不会觉得,有时候看得太清楚,创作的困难会更大?

  向京:我经常会有这种状态,想做什么还不清楚,但是不做什么很清楚。曾经有一个策展人找我,想做女性艺术家的展览,我说如果你是真想做研究,应该找更年轻的女艺术家,比我年龄还大的就不用关注了。像我们那一拨人,现在还显山露水的几个,从外部形态上看都相似:一定是夫妻俩都搞艺术;一定是两人相互帮衬,包括我自己在内也是这样。这几个人就是我们这一代女艺术家的生态的标本,只有这种形态的才幸存下来,其余都消失了。所以我说,我对你们做女性艺术家展览不感兴趣,要是做一个“消失了的女艺术家”展我倒很有兴趣。

(责任编辑:陆晓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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