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勇专访:情绪产生作品
2011-11-11 20:23:20 裴刚
被采访人:管勇 艺术家
采访人:裴刚 雅昌艺术网
地点: 管勇工作室
生活背景
记者:一个人的生活环境总会影响他的创作,你最早在山东老家,后来到天津美院上学、工作,最后又来到北京,你觉得这些地方对你的作品都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管勇:来北京四年多了,我是07年底来的。之前在天津美院,因为是学校的环境,一般来说都比较安逸,但也没有什么活力,整个体制相对来说有点压抑。北京,还是好一些的。不同的环境,肯定是产生影响的,而且这个影响可能非常大。比如说山东,是一个历史感比较强的地方,同时也比较有传统感,这对我的影响不好直接说,但我想是存在的,比如说别人说我的作品,尤其早期作品总带有历史的审视感,可能和这种东西是用关系的。当然,这不一定就是我创作的完全初衷,但潜在的东西可能决定了,而这种潜在的东西也许就是源于我早年在山东的生活吧。
记者:与这种生活经历相对应,你的作品是不是也可以分为几个阶段?
管勇:虽然,我不一定认为这种对应关系就是确定的,但事实上还是可以分为几个阶段。03年左右的作品,对画面本身的要求比较多,比如,形式本身的要求,颜色啊,线条啊,画的感觉怎么样啊等等,应该说,那时候对这类东西的关注还是比较多的,花的时间也非常多。而到了05年、06年左右,情绪化的东西就比较多了。07、08年左右,当然这个也不能分得很准确。07、08年,我一直想在绘画本身的叙事性中弄些发挥,就是说,画面中的情景化、结构化的成份比较多。然后,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批新的作品。现在的作品,其实也是一种情绪化的东西,或者是一种情绪的一种反应。而且,应该是说在这种情绪的笼罩下,对于视觉本身的逻辑关注的更多了一些,倾向于一种相对冷静的感觉。如果说,这种感觉也是一种情绪的化,我觉得现在的情绪变得理性,习惯在观看中寻找一种观看时的距离感吧。
对色彩和形象的处理
记者:就视觉的显现而言,红颜色,或者黑颜色,对你的画面都很重要,而且它们在你很早期的作品中就显现的很突出。为什么呢?
管勇:这种感觉最早应该出现在2000年左右吧,开始的时候可能只是我对视觉感官的某种偶然性的偏好,其实也不一定就代表了我找到了什么确定的意图,或者说象征啊什么的。但后来,这种感觉在画面中相对稳定的时候,是因为在直觉上,我觉得这种视觉感的东西比较有力量,或者说其他什么情绪感的体验,于是这种元素便逐渐成为一种突出的内容。
记者:你的作品中,类似知识分子的人物形象,对你来讲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管勇:那些人物,你可以说是知识分子,但在我的创作中可能并非如此明确地指向我们所说的知识阶层。其实,对于这些人物,我本人并不倾向于一个固定的身份,甚至说,他本身并非一定是一个明确而真实的身份指认。他可能就是一个人,处于某种状态中的人,这种状态是什么?可能就是我们存在于今天中国社会所能感受到的某种情绪,并且这种情绪转换为画面中带有幻觉感的视觉形态。所以,这些人物,在我看来,更觉得是一个综合的幻象,而不是能用现实的东西去套用的。因为,只有这样,我们的感觉可能才会比现实还要现实,比真实还要真实。
记者:把现实中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抽离出来了?
管勇:也可以这么说,就是一种幻象,一种投射。我认为,艺术家的作品应该是这样的一个情形。比如,我们画作品里的人做一个身份性的限定,作为我们理解的一个线索,有时候说了半天,其实不一定说得非常地准确。我认为是这样的,画面提供的,首先还应该是一种视觉的幻象。
记者:如何从你画面中的很多细节,去了解你的创作过程,以及你的想法?包括画面里边在变化的人物形象、身份,包括你所使用的那些细节,包括书、钢笔,这些带有寓意的形象,感觉好像是还没有一个能够说得清楚的,能够概括它的东西,或者能够解读它的一个基础。有时候,这种基础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去了解作品、了解艺术家本人。
管勇:我的感觉是这样的,我们其实是不需要这个基础的。因为,有时候,这个基础很清晰的摆在那里,实际上是对观者的压迫。在我看来,绘画作为一种视觉存在,首先需要提供一种可以被感知的幻象,而这个幻象的意义系统最好是开放的,能够对读者开放,它的意义其实就是观者在观看时候自己的理解。这种感觉,我觉得是艺术最好的一种状态。所以,过多的表述基础,有可能会束缚这种视觉的开放性,而使得作品失去了一种交互的动态关系。比如说,我们假定一个东西,红颜色代表我们的党,或者什么别的,而钢笔代表一个书写,那本书又代表了什么,当我们在组织这几个词的时候,肯定会组织出来一句话,而这句话最后就成为作品的意义。在我看来,这是有问题的。
记者:没有那么简单。
管勇:因为,我们也可以反过来说,比如红色意味着一种暴力,或者是意味着一种宗教,或者是意味着一种崇高,或者怎么样……也许,对有些人说可能意味着完全不同的东西。但是,至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必然是和现实有关系,但这个关系的产生,不一定只是创作时的系统条件,而是阅读时的系统条件。有了不同的系统条件,意义的发生自然会有所改变。那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限制这种系统条件呢?在我看来,过于限制这种系统化条件的意义解读,对于艺术家本人来说是危险的,因为这样有可能导致图解化的创作方法。这,就是非常不好的情况的。当然,我这么说,并不反对别人对于画面的意义解读,以及这种解读的传播。我所谨慎的,谨慎这种解读,是对于我自己而言的,我不希望自己在这种解读的习惯中成为简单的图像观念对应的创作者。有时候,创作对我而言,是基于一种不起眼的理由,而不是预设了什么明确的意图,或者说预设。而以这种方式面对作品,我自己也许也在一种不确定的视觉经验中,体验画面自身的变化。这种变化的视觉产生过程,可能是视网膜的混合过程,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对于绘画而言,这是很重要的。
记者:通过眼去混合的?
管勇:不是简单通过眼睛的混合,其实,关于绘画的处理就是一种整体经验,不单单是某一个东西决定的。
记者:各种因素互相碰出来的?
管勇:比较微妙,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不满产生情绪 情绪产生作品
记者:在绘画语言和形式感的背后,你的观念是怎样的?比如说,有绘画的形式,绘画肯定一部分是形式的,另外一部分就是你的想法和观念?
管勇:首先是一种视觉,也就是说,关于视觉背后的东西,最终还是还原为视觉的接受。我说的意思是什么呢?我们可以减弱视觉与它背后的东西的关联性,可以降低。然而,这种关联又是必然的,不可回避的东西。那么,我们又该如何理解对于这种联系的减弱呢?在我看来,就是在画面的呈现结果上,这种关联不是一种一目了然的结果,而是以视觉为中心,从而在接受通道上显得丰富、复杂。反过来,这种丰富而复杂的视觉感受,就形成一种关于绘画的幻觉,抑或说的视觉的幻象。这一点的理解,有点抽象。如果一定要简单点说,就是我们不能只是提供某种简单的视觉意义,因为这样做,在我们的阅读中,视觉反而会被忽略,那个关于视觉是什么的结果压制了我们对于视觉本身的接受。但是,绘画最终还是要呈现为视觉的结果,从某种意义上说,视觉是绘画不可忽略的核心,它需要在理解的过程中被察觉,而不是被意义遮蔽。
记者:你较早一点的作品里面,有一些胖胖的、傻傻的形象,创作这些形象的时候是怎样的状态?
管勇:什么状态吗,这个也不好回答。其实,那种形象的背后应该是一种情绪,有点张力感的情绪决定了那种形象的出现。
记者:这种力量是从哪儿来的?
管勇:应该是一种不满的东西引发、导致的。不满的感觉,就像你生气了,你就有情绪了,就是这个意思。为什么生气?因为现状太不好了,我们不满意。对,就是这样的一种情绪。
记者:当时你还在学校里,是不是这种体制的东西对你产生作用,并导致了一种不满。
管勇:也许吧,但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这种不满的情绪,绝对不是某一个简单的原因导致的。它的产生还是基于一种整体上的体验。其实,我也不是想批判什么东西,这个似乎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就是,我想表达这种不满的情绪,抑或是一种存在的状态。对我而言,对于这种状态的揭示,比对这种状态的评价似乎更为重要点。
记者:其实就是不满产生了情绪、而这种情绪又产生了作品。
管勇:可以这样理解。当时,我还画过一些有暴力倾向的东西,有暴力情节的东西。
记者:现在画面上,这种情绪越来越趋于平淡了?
管勇:对,在最近的作品中,我的兴趣点转向了。但这并不代表我认为这种情绪不重要了,只是最近没有功夫做。
记者:你还想重新画那种东西吗?如果重新画的话,你会有变化吗?
管勇:会有变化的,肯定不会和过去完全一样的。
记者:会不一样在哪里?
管勇:我觉得那几个画面,还是太美了,他们不应该那么美,应该丑一点。
记者:这样会更深入一点?
管勇:跟深入没有关系。就是和一种通俗意义上的美拉开些,我感觉那个情绪不可能很美。
记者:那么,早期的作品中,哪些因素是直接影响到创作的?七十年代的人,对文化思潮是有一些印象的,你当时是否也受到某种哲学影响?让你从这些角度和绘画产生关联? 跟你个人的趣味有关系吗?
管勇:因素肯定有很多,不好具体化,它应该是一个比较综合的背景。这和当时社会环境,甚至是艺术界正在发生的东西,比如说,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对于一些历史的看法,就获得了一个全新的角度、立场,而这种角度、立场的改变,实际上也使得我们对于生活某些确定性判断,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逆反,于是对很多东西就会寻找不同的观看视角。
记者:对历史的叙述方法不太一样?
管勇:当然,那个时候开始意识到,历史的叙述方法绝不应该是唯一的,确定的。因为这种确定性、唯一性的背后,都是某种权力构建。所以,换一个视角观看,实际上就是让自己能够摆脱那种权力的影响,成为可以自己审视,可以独立思考主体。比如说,原先一个英雄主义的东西,换一个角度就会变得猥琐。那么,它原先为什么就是英雄呢?这会使得我们不再人云亦云。
记者:所以,在你的画面中,有一些人物或者是包括一些道具,意义比较复杂,看起来好像有揶揄和戏虐的东西,还有很严肃的东西,看起来不那么单一或者是简单化的倾向。
管勇:对,我想应该是这样。
(责任编辑: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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