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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欲望隔海相望的女人

2011-12-13 10:20:04 孙欣

  特里萨·德·劳雷蒂斯认为:“女人始终是基本的变现主题,不管是直接作为欲望的对象还是借以表达欲望,这种与力量和创造性密切相连的欲望是推动人类文化和历史发展的动力。”在现代艺术中,女性形象成为一种反思现实生活的符号代码和各种艺术观念的载体,某种程度上,恰如其分地传达了各个时期艺术家之于世界的独特感触和情感幻想。透过张见这些充满女性质素的画面,像是穿越一片融化了雪的土地。那些对张见有益的经典文本印象,都被深深渗透,然后消失无踪——他把所有这些带有启发性的暗示,收入囊中,然后生发出全新的与众不同的气息。画面中反复出现的元素,帷幔、棕榈、荒原、云朵、蛇、半裸的有着优雅身段、幽然魅态的女子,具有松散、清淡、优柔、粘稠的阅读感,勾兑着人间烟火气息、道不尽的风情——这让人想到,面对一滩泥泞的沼泽,人的内心会对其有所防备,不至于陷落;而面对一潭迷离的春水,我们却容易忽略它的深浅,就在不知觉的触及当中,被浸润、被渗透、被吞噬……这并不是荒谬的逻辑,而是神秘的力量和其背后隐藏着的灵魂所赋予每个观者的心理暗示。稀薄而多情的质地,持远的理想,凝结于间的空气感,让人在画面的一呼一吸中体察到迷情的实诚与虚妄。

  人类有史以来,情色和艺术——从古埃及时代一直到当代,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亲密关系,对情色的表达几乎出现在社会存在的每一时期,尤以庞贝艺术为甚:经营情色成为理所当然的艺术方式。后现代主义一反现代主义回避色情的高尚姿态,煽情而大胆,且蓄意破除禁忌,借助以“性”影射的方式,向通俗的道德标准和艺术观念挑战。而面对情色——这一充满魅惑的果实,张见以澄怀的方式窥探。澄怀与窥探,这两种貌似矛盾的姿态同时被张见捕捉:画面中的女性被静置窗前,剪影般,一切无关于外面的世界。纱幔掩映着女人的身体,经由细腻的光感与风物所组合的节奏,如同沙漏垂直而下流淌,让人联想到张见笔下匆匆而过的光阴——那也一定是有质感的,可见的,可叙述的。时光滤去繁缛,女人绽放出迷离幽淡的春情,再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事情的真相,也同样没有谁可以比她更多地占据张见的内心。

  一切都是幕景,一切都是道具,一切都是现实世界中似有似无的梦境。艺术家不是那个按照呈现面目去看待和理解的人,事物在他们眼中更为丰满、单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生命中总是常驻朝气、春意、情念。张见所持有的思维倾向,凭借画面营造的梦境以及散透出的个人化气息来释放视觉、联想和诗意的强力。他之于画面的想象,迂回于传统崇拜、精神追想、情感迷藏三者之间的细节——那具有非绝对性、带有模糊化特质的,也可能是虚设的细节当中——细想来,那几乎是潜游的姿态。其动势,绝不是跳跃的、铿锵的、激励的,而是静缓的、典雅的、沉湎的……

  张见的画面中,至少出现过三种气质倾向的女性。一种是高贵典雅、端庄温韵、具有神女气质的凡女,以略微单纯的色调身处近景,远方是开阔的天地:荒原与云阵。他坚守最为传统的创作方式,忠实于笔与绢——此种最具代表性的中国传统艺术创作媒材,呈现中西经典文化时空错置的交叠趣味,显现于《置于风景前的肖像》系列;另一种,是一眼望去具有情色诱惑的印象,错落而有致的构图传达出一种不确定的美。在这里,张见将具有中国传统文化意味的物件:桃花、丝绸、太湖石、迷离的女体,以不同于古人的叙述方式,用饶有兴味地“经营位置”,放大或缩小着元素的意义。此时,作品变成了一枚放大镜,递给众人用来端详。不由想到尼采的言论:思想,诗歌,绘画,乐曲,乃至建筑和雕塑,不是属于独白艺术,就是属于面对证人的艺术。《桃色》系列倾向于这一类型。再者,是本属于神话故事中的妖女。《Medusa的预言》中与蛇相绕的美杜莎——是一个纠结着极致美感与深重邪恶的女性,“不合时宜”地出现于张见的画面,成为被选中的女人。她被置于虚设的平凡当中,却又隐藏着与现实之景相悖的暗喻。若被置于另一种语境下,或许会产生关于未知世界神隐层面的猜想,而张见偏偏把她放置在一个交错的时空,她仿佛成为一则与现世相关、却不得道破的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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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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