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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心广:在物性与心性之间

2010-07-22 15:07:59 鲍栋

  很难说杨心广,这个出生于1980年,刚刚从央美雕塑系毕业才三年的年轻艺术家,已经获得了多么大的成就,然而站在他最新的作品面前,我却已经感到了隐含其中的一种力量。与同代的那些已经获得了太多媒体及市场关注的艺术家相比,他所获得的更多的是年轻一代批评家及策展人的关注,但很多人,包括我从他的作品中发现的并不是那种表面的符号与风格,而是一种置身于经验之中的反思能力。

  最早见到的杨心广的作品是一组后来知道叫做《钩子》的作品,他利用树杈的造型制作成钩子,把它们吊挂在展览中,细看之后能发现那些粗糙的“钩子”有着他的精心控制,比如枝干被打磨得浑圆光滑,但又突出了木头的结疤,尤其是在钩子的拐弯处保留了树皮,而钩尖处则打磨的非常尖锐。在这件作品以及《棍子》等类似的作品中,杨心广是为了建立一种基于物性的审美反思,物性在与器具性的张力之中凸显出来,换句话说,我们从这些“钩子”与“棍子”中看到的是木头或树枝。

  这样的思维方式伴随了杨心广很长时间,而它显然是受到了“物派”的影响,杨心广在他2007年的作品《絜矩》中,把一堆鹅卵石切割成矩形再排列成一个矩形,而旁边则是由切割下来的石料所堆成的圆形,这样的手法非常接近于关根申夫的代表作《位象-大地》。不仅是这种手法上的相近,更重要的是杨心广对“人”、“物”、“场”这三者之中的“物”的偏重也是“物派”的典型特点。他做过很多木头作品,除了前文所说的那些,还有《原子灰》、《瘦》、《接触》、《年轮》、《木板》等等,他在这些作品中始终以各种方式凸显着木头的纹理、结疤、裂痕等自然属性。虽然这些作品中也不可避免地包含着“人”和“场”的范畴,但他的重心显然是落在了“物”的层面上。

  但是《凭栏处》这件2008年的作品却有所不同,在一个木制的中式栏杆上,他用老虎钳夹碎了多处木料,这个作品多了一个现成品的维度,栏杆已经是一件有着文化含义的人工制品,而“凭栏”早已成为中国古典美学中典型的感伤意境。在这件作品中,老虎钳的绞夹虽然带来的是对木料的物质感的强调,但更重要的是对栏杆的器具性的破坏,以及伴随的对其文化含义的审思,也就是说,它的重心在“人”,或者说意义的场域中。

  正是这件作品使得更多的人开始关注杨心广,人们在他那里发现了一种开始走出极少主义、物派及概念艺术趣味的艺术实践。中国当代艺术的年轻一代在很大程度上已经陷入了这类趣味,表现为对美术馆白盒子趣味的迷恋,或者满足于沉浸在一种概念样板戏之中,追求作品的“干净”与趣味的“正宗”,虽然人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症状,但是杨心广无疑提供了一种具体的转变可能。实际上,杨心广所受到的物派影响也是来自于美术学院的教育,在他的学生时期物派即成为了他艺术观念中的一种潜在标准,他后来的艺术实践既可以视为对物派的继续延展,也可以理解在物派中的逐渐蜕变,《凭栏处》即是这些蜕变的结点之一。

  蜕变的真正动力是杨心广对“物”的态度及与“物”的关系,与极少主义及物派对“物”的理解不同,他面对的“物”不是抽象之物,不是自然之物,不是与自己无关的物,而是那些现身于个人经验范围之内的物,比如说,他必须要看到甚至摸到那些木头、石头、树枝或者板材之后才能知道如何去处理它们,而这其中有很大的偶然性与随机性。极少主义是一种指物为物的哲学,物派虽然把物拓展为自然,但是依然是扩大场域之后的指物为物,杨心广与此的区别在于,他采取的是一种随缘借物的态度,与指物为物所不同的是,“借物”更加地凸显了“人”与“物”之间的对话关系,核心也是“缘”。简言之,杨心广的艺术哲学虽然与极少主义、物派有重合的部分,但是更有着差异,这种差异被他逐渐领会与把握。

  在随缘借物的这个线索上,《数沙子》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作品,它开始于一种“极多主义”似的都市禅,在百无聊赖的庸常生活中,杨心广开始数一堆沙子,但数完了一定数量之后,他突然想到如果再数一遍这堆沙的话,两遍的数量会是一致的吗?结果是,两遍的数量差了不少,似乎有不少的沙子“消失”了,但杨心广并不强调数量的准确,因为什么是“准确”呢,以什么来评判“准确”呢?如果可以说数沙子的行为本身是“极多主义”的话,那么数两遍沙子则已经超越了“极多主义”对时间性——即时间的物性在场——的强调,在这里,时间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时间的展开中伴生的机缘。

  虽然它典型地呈现了艺术家的哲学姿态,但《数沙子》并不足以体现艺术家对机缘的把握,最充分地呈现了杨心广随缘借物的作品是《底下有块石头》,这件刚刚完成的作品来自于一系列的机缘巧合:最初他尝试着用铁丝扭出很多树的形状,打算以稍早的作品《树梢》的呈现方式,但是铁丝很难直接固定在地面上,因此他找到了一张板做成底座,这张板是非常普通的木工板,甚至侧边都保留着商标与型号,于是,“树”就栽到了这张木板上,木板似乎成了“大地”,其时正逢大雪过后,北京郊野的大地覆盖着一片白色,他受到启发在板面涂抹上白色颜料,然而作品看起来太“干净”了,也就是说太完整、太自足了,最终,他搬来了一块石头,把木板斜架在了上面。

  这是一个容纳了各种机缘的作品,“人”与“物”,“物”与“物”,乃至“人”、“物”与自然的各种偶合关系皆被艺术家把握住了,并且交给了观众,我们从中窥见的就既不是物性也不是意义,而是对艺术家心思运转的领会。我们也无法拿某种外在的标准去衡量他的艺术实践,甚至他的作品已把我们从那些标准中解救出来,让我们能够置身于我们拖泥带水而机缘相生的生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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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苏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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