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石头——王月明的雕塑
2011-08-30 17:17:47 陶咏白
王月明的雕塑所用材料,大都是汉白玉或大理石,这些坚硬冰冷的石头,到了他的手中,却都变成了一个个富有活力的生命体,竟如此窈窕柔美,婀娜多姿,你似乎能触摸到那富有弹性的肌肤,聆听到那博动的心跳。虽然有的没有头部,甚而只是一段躯干,或幻化为火焰,或孕为禾苗……,他从具象写实,到意象写意,也探寻着抽象表现,其艺术观念在不断地转换中前行,但那“生命”主题始终不变。
王月明的雕塑,选取了女性的身体作为“生命”的符号,生命孕育于母体,无疑这是最能阐释生命的语言。然而他的作品中的女人体又都是残缺的肢体。因他並非要表现具体的人体形象,只让肢体来表达他所感、所思、所想,所要说的话。他的雕塑简化了头部,却夸张了象征生育的臀部和哺育生命的乳房,丰乳肥臀成了他作品形象的特征。他摆脱了传统雕塑完整、完美的人体审美形象,以新颖独到的“有意味的形式”令人回味无穷。
王月明曾是位书画家,从绘画二维平面出发,进而三维立体雕塑,因而他的雕塑既有东方传统绘画中书写的自由流暢,也有西方传统雕塑的坚实厚重。他努力以自己的学术修养和艺术探索去回应世界雕塑大师们在现代雕塑历程中的种种新潮流,从而确立了自己雕塑的审美品格。世界雕塑史从罗丹始,这位集古典主义雕塑艺术之大成者,率先吸收同时期印象派绘画的原则,从人性出发,追求“以深度来构思形式”的人文主义理想。罗丹之后,粗略地又可分成两大流派:一派是继承罗丹传统,继续以体量感作为构成形式的基本要素,并大体属于写实主义的语言范畴;另一派是逃离罗丹影响,着眼于“纯粹形式”的绝对价值。一如马蒂斯把人体躯干、四肢塑造成如同树干、花木一样,明确地意识到人体解剖结构之外的团、块、坨之间蕴藏着独立的雕塑语言。布朗库西将人体的自然形态归纳为几何形体,以简约而充满内在活力的单纯性为宗旨来体验自然形态,完全放弃了解剖结构对雕塑的影响。摩尔从古典的“人体雕塑”变成现代的“雕塑语言”。古典主义时期的雕塑的语言就是人体的语言,而布朗库西、贾科梅蒂、摩尔等人逐渐摆脱人体解剖结构的束缚寻找体积和团块及空间的雕塑语言,逐渐形成一种独立于人体之外的雕塑语言的新秩序,自此开始了现代主义的雕塑时代。在这历史流程中,王月明的雕塑逻辑起点,不是古典的“人体雕塑”而是沿着马蒂斯、布朗库西开创“雕塑语言”的道路继续的前行者了。但他又不是照搬某人、某派,他以洗练、概括,形神兼备,神似胜于形似的东方审美精神,既坚持雕塑的体量感,更在夸张变形中追求形体韵律的流动感,追求人与自然“天人合一”至高的和谐精神。
王月明的雕塑语言,大致可分为三类;体量感的东方抒情——坚实与轻盈的合奏;空间的想象——实体与空间的对话;拥抱自然——人与自然的互动。
体量感的东方抒情 ——坚实与轻盈的合奏
雕塑是三维立体的艺术,以追求体量的坚实厚重和张力为基本语言。王月明的雕塑,有20世纪初法国雕塑家马约尔以简化的形式和静态的节奏所创造的浑圆、稳重著称的“马约尔女性”的特点,他以“丰乳肥臀”简约的造型,追求雕塑本身的生命力和表现力。在《禅》作品中有山一样的坚实和稳重,在《泉》、《聆听》、《反弹瑟琶》等作品中有球体似的饱满和丰厚,然作品中的女人体不以腰圆腿粗的重量和张力令人生畏,却个个以那细细的腰身,啊娜多姿的动态而妩媚动人,他在雕塑中用重量感与轻盈飄逸动感的合奏,抒写出了东方式的浪漫情调。
空间的想象——实体与空间的对话
圆雕以三维立体为准则,而王月明却偏偏使作品部分平面化,《姣》的人体胸部不再是丰乳,象含胸似的凹了进去,虽丢失了丰满,却把那娇柔羞涩全蕴含在这含胸之间了,这含胸中的虚化的空间包含着多么复杂多义的情感。红色大理石《博爱》,那右胸的空洞,有多少让人猜想的内容,那左边的一个红点,不正是阐释着这里深藏一颗鲜红的爱心吗?《青春似火》中的头发似火焰样地升腾,象征着热血沸腾的青春年华。他在《风》的系列作品中,一反雕塑的重量感,把坚实的的实体,变幻成似叶片、似风帆,虽然实体缺失了,但虚的空间在人的心灵中将弥漫而扩散,如《风的印象》那摇曳不停的虚空,把运动中的空间引向何方?就象摩尔的那些“女人”雕塑,他用她们的身体的体块,构成新的形态和空间,其超常规的形体,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感,那神秘的空间和洞,是那样的神奇而迷人。雕塑虽是一种立体的固态造型,而它的价值,并不在于其形体的真实与否,而是形体所包涵的隐寓的深浅和语言的弹性程度,雕塑的隐寓存在于作品的不确定性形态的虚实之中,这种不确定性的弹性因形态超常规的变化,而给观者造成一种新奇的视觉感受,让人的想象、思想、精神有自由升发的空间。在实体的形象中,在虚化的空间中,雕塑所包涵的,不仅仅是眼见的实体,更是情感和精神的指向。
拥抱自然——人体与生物体的互动
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向来有两种误解:一是“自然属于人类”,人是万物之灵,人类的唯我独尊的自大,视芸芸众众的生物如草芥,随心所欲地掠夺和残杀,造成了今天的生态危机。二是“人定胜天”,所谓的“与天斗其乐无穷”,完全无视自然的生态规律。两者都造成人与自然的对立,造成自然生态的失衡,最终毁灭的是人类自己。阿凡达的遭遇,触目惊心,能否让人类惊醒?王月明从敬畏生命,保护自然生态的理念出发,用象征的手法创造出一种人与生物融为一体的独特的雕塑语言。《情系阿凡达》,《小精灵》那内涵健美、强壮生命力的生命体,是标彰着美和力的生命符号,是何等动人。在《嬉戏》、《舞》、《真》中那变形的人体象藤蔓纠结缠绕,是人,是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它们在大自然中是互为依附的统一体。而那从母体上生长的《绿苹果》,从乳房上生长的嫩《芽》,这别出新裁地用人体与生物体的结合形象,岂不表现了两者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在这些看似奇异荒诞的雕塑形象中,却深蕴着生命和生态哲理,如西雅图的一位印第安酋长所言:“人类属于大地,但大地不属于人类。世界万物都是相互关连的,就象血液把我们身体的各个部分连接在一起。生命之网并非人类所编织,人类只不过是这个网中的一根线、一个结。但人类所做的一切,最终会影响到这个网络,也影响到人类本身。”可见人类只是大自然生态键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现代人,王月明怀着对自然的敬畏感和感恩之心,通过他的作品,唤起人们找回在大自然中的本来位置,激励人们与自然和谐共处,寻找有利于生态平衡的生存方式。
王月明的雕塑充满了爱的情怀,以独特的人性化、唯美化的生命符号讴歌生命,不仅具有不同凡响的审美价值,并在追寻生命意义中提升着生命的人文精神。
2010·10·2· 北京 名佳花园
(责任编辑:王博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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