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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辉:舞动色彩的抒情诗人

2011-09-28 11:31:56 高岭

  刘辉以带有抽象表现性的风景油画而为人知晓,其画面特性在同类风格的艺术家作品中是如此鲜明和突出,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与他交往的十几年光阴中,每当遇见他或者朋友们提到他的名字,我的脑海里都会即刻闪现出色彩几近肆意的油画景象。

  在我的记忆里,刘辉的油画始终以大自然的风景为基本主题,这也正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圈中朋友对他的艺术创作在主题上的基本印象。而事实上,刘辉有着多方面的关注点并且因此而成绩斐然,比如他对摄影的迷恋,他对文学诗歌的酷爱,还有他对台球的执着。翻开他2008年的《失语失语》摄影集,我惊叹他对老木枯树抽象纹理的发现;阅读他2002年出版的《半夜机叫——刘辉都市短信》文集,其中短小洗练的文字和黑白图片,传递出一个现代都市的游子对城市生活深处精神世界的敏感;而对垒于台球上,没有人不被他精湛的球技和亢奋的状态所感染;与此同时,他还与不少乐队保持着水乳交融的关系,仿佛他就是其中的一员……这是一个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和感觉的人,这也是一个能够用多种手段来表达对现实生活感受的人。或许正是因为他的现实生活本身的丰富和对现实生活的感觉许多方面才华横溢,所以他在他最钟情的绘画艺术上,没有离开风景半步。因为现实的丰富和喧闹以及他对这种社会变迁的感受,已经能够在他的其他爱好中得到表达和释放,所以绘画也就成为了他寻求脱离现实去寻找更高精神归处的唯一手段,而且这时候绘画必须成为他表达内心世界寄托的最后方式。

  认为刘辉的绘画是以风景为基本主题,并不意味着他在真实地再现眼前的自然风景,尽管他早期这类题材的绘画中大量直线和折线的使用,可以从他反复拍摄的冬季里逆光的残荷枝干中找到踪影(参阅刘辉荷塘影像《零度以下》)。但摄影中的自然景象因为呈像技术的限制,无法突现出形象本身内在的生命力;而写实性的油画描绘也只能通过在二维平面空间中制造阴影轮廓来产生幻觉,也不能生动地表达蕴涵在自然形象中情景交融的审美意象。于是,他选择了表现性和贯通性更强的抽象语言,选择了使用画刀而不是画笔。在他的画面中,油画颜料和画刀的运动痕迹不再是为了再现性地勾勒现实自然中的真实风景,而是为了展现更加深厚广阔的人的内心风景——情感的世界。

  刘辉对内心风景——情感世界的表现,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在2001年之前的第一阶段里,他将冬季干涸的荷塘和折断低垂的莲枝用厚重的颜料涂抹和切割出来,起初尚留意与自然现实景象的关联和比对,逐渐地画面中作为背景的池塘和天空变被画刀大刀阔斧地刮扫成一个整体,而折断的莲蓬枝干也简约为几条垂直斜线——画面向着抽象化的方向发展。到了该年的后期,他对起初荷塘的印象表达在画面上则更加倾向于整体化和形式化,画面的前景和背景被压缩到一个平面上来,只是不同色彩颜料的相互刮扫形成的差异变化,能够更大程度地打开观看者的想象力,让人去感受颜料色彩的变化给视觉心理上带来的联想。

  这个时期有一批作品表明了艺术家在发现和使用了画刀之后的狂喜状态——它们完全摆脱了自然景物的束缚和芥蒂,只是为了展示颜料和色彩在画刀的挂刷下如何尽情地欢腾、跳跃和奔跑,画面形象时而彼此交叠,时而冲撞,时而突兀独立,时而又坠落隆起。这种对不同颜料在画刀的干预下产生的神奇诡异的色彩效果和视觉形象张力的探索,一直延续到2003年。应该说,这种对画刀之下色彩和形式的欢愉和痴迷,是刘辉找到自己的绘画方式时的自然表现。

  2004年到2007年这四年间,是刘辉艺术创作的第二阶段,其主要特点是找到画刀奔放的表现效果的喜悦心情平静之后,不懈摸索画刀如何准确细致地在画布与颜料之间勾画出自己心目中理想的风景意象。这个时期的刘辉,在画布底色的暖调子和画面的冷调子之间不断地用刀刮刷,灰、黑、红、黄、白和蓝几种主调油彩被横刮、竖抹、推挤和勾勒,幻变出疏落寂寥又驿动善感的东方式山水意象,时而雪后初霁,时而秋阳似火,时而白山黑水,时而又久旱甘露。画面意境或平远抚慰,或细致缠绵,苍茫中带着迷茫,旖旎中透出留连。这个时期的艺术创作,完善了刘辉抽象表现性油画的个人语言风格,奠定了他在艺术界独树一帜的油画家的位置。

  如果说,刘辉试图在绘画中寻求现实生活之外的另一个精神归处,并因此找到了画刀控制之下的一种视觉语言风格的话,那么,这种风格本身其实是在不断地丰富、修正和变化发展的。就像他在起初追求理性式的画面形象切割和大块朵颐的刮扫,就像他随后对画面波澜不惊地涂抹,最近的几年,也就是他的第三阶段,他开始对画面形象进行还原,试图让绘画走出单纯的抽象性表达,而融合进一些看似现实的自然形象。他手里的画刀在铺满颜料的画布上留下短促的痕迹,它们时而紧簇,时而飘零,时而扶摇直上,时而又从天而降,打破了原先画面沉郁瑰丽的抽象景致,再生出一种新的视觉意象。它们看如树叶或花瓣,实则对抽象画面的一次具象方向的回拉,但它们毕竟不是具体的物理世界的复写,而是一种对抽象与具象之间,现实与情感之间的重新关照,试图让抽象的物质化的油彩颜料与生动的精神性的人类情感更加有效地结合起来,产生意欲还返的艺术韵味。

  在抽象表现性绘画这条路上,刘辉“一意孤行”地走了十几年,其间路的两旁曾经红火和风行过不少再现或者表现中国社会现实生活的绘画类型和形式,也迎来了艺术市场的繁荣和消落。当艺术家们都在为自己能和什么样的经纪人,什么样的老板,什么样的画廊,什么样的美术馆,什么样的媒体打交道甚至改变画风而殚精竭虑的时候,刘辉似乎依然在按照自己确定的行走轨迹挪动着双脚,说他是这个疯狂的艺术时代的旁观者和看客显然有失公允,说他是造就了这种疯狂艺术的整个社会时代的满含热泪的抒情诗人,应该是形象而贴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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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博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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