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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之中评“山水”联展
2007-01-12 14:01:49 吕澎
中国人通常所使用的“山水”一词是不同于西方人的“landscape”(中文翻译为“风景”)一词的,中文“山”与“水”这两个字作为自然中物理现象最早的象形符号化的表述,表明了在远古时期的人类一部分对与“山”和“水”这两个字相对应的自然部分的形象认识。“山水”所提示的含义一开始也许没有边界的框定——河流蜿蜒伸向远方与山脉绵绵的起伏没有尽头,所以经常,“山水”不仅仅表达一个眼前的图像或者景致而有更为宽泛的观念内涵甚至玄学含义;而landscape却是由land(地)与-scape(景)的构成,似乎是自然中某个景别。从词源学的角度追溯,最早德文landschaft不是表达自然的景观而是指示由政治边界给定的地理区域。通常意义的landscape表明了人对自然大地观看后的特殊界定——无论这个界定是否在纸、绢或布上形象化。当潺潺流水和高高的山脉出现在眼前时,我们事实上已经开始按照我们个体的经验界定被称之为“山水”的自然,山水“画”只是这个界定的物理作业和他人对我们观看自然的观点的一个了解的媒介。所以我们使用的“山水”一词经常飘浮于景致与观念之间。 “山水”的这种性质给予了我们对自然的表达非常广袤的空间,重要的不是说我们是否看到了一个具体的山水景致,或者一个能够唤起对自然给予理解的诱因,关键,我们可以将山水放入心中,或者干脆让胸中的山水彻底出场。 多少年来,山水与绘画发生关联。而历代山水画事实上均为画家对自然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的认识的一种图像表达。而且我们不妨将其表达本身也视为一种自然的表现,中国人很早就认为,人不过是自然的一部分,以至人物在自然中所处的位置是微不足道的,几乎象一颗树或一个石子那样平凡并与自然保持和谐。因此,从自然的角度上讲,我们的确面对的是作为灵魂的自然的表达。波普尔(K.R.Popper)将这类表达归类为世界3,因为它们经过了大脑与心境的过滤,经过了已经发生的文字与图像的影响。前述一开始就提出“山水”与“landscape”的区别事实上已经暗示了读者在使用“山水”这个词来阅读本展览中的山水图像应该具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我们无法重复作者的山川履历,但我们或许可以通过别的方法来了解那些与“山水”有关的图像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被称之为“艺术家”的人将他心中或者眼中的自然对象表现出来,并且他们对自己的工作是如此地信任,以至他们相信通过图像可以与自然对话或者说出“道”理? 历史上的中国山水的产生和内涵与她的作者阅历、知识背景以及精神历史有关,儒道释思想的演变以及相关联的诗词和文论的影响使中国山水画成为一种独特而系统的教养教科书。换句话说,当面对自然的西方人去追问树木与阳光的关系时,可能中国文人与他的思路正好相反:对树木的光点和变化的关注很容易扰乱画家有可能唤起的高逸的心境。 古人郭熙告诉人们:存在着一种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风景,这就是山水画。这位深得皇帝恩宠的画家看法是: 君子们之所以喜爱山水是因为,山丘田园可以韬养宁静淡泊的心性,君子就经常居住在这样的地方;泉石吟啸傲俗可以让君子们经常获得快乐;渔人、樵夫、隐士这类人,是与君子们的性情相和谐的人;鸣猿飞鹤,是君子们经常亲近的对象。尘世生活有如缰绳锁钥束缚于人,这是人情普遍感到厌弃的;而人们向往居于烟霞之地的仙人却不得见。仅仅因为处于国家太平兴盛的年代,忠君孝亲的心意特别深厚,如果只是保持自身的高洁,出世和避世都与节义紧相关联,哪里需要像仁义之人那样过隐居的生活,远离尘俗,一定要与他们比高洁之行而博清高之名声呢!《白驹》之诗,《紫芝》之咏,都是表现古代隐士不得已而长期过着隐居生活的志向的。可是喜爱林泉的志趣,与烟霞为伴,常在睡梦中实现,却不能直接感受到。现在有绘画高手通过绘画的方式将其充分完美表现出来,这样,人们在厅堂、筵席中就能领略自然,甚至依稀听到猿声鸟啼,观赏美妙的山光水色:这不就使人快乐而与我心共鸣了吗?这也就是人们看重画山水的原因。 究竟中国的山水画为什么在一种朴实的经验主义的态度开始以后很快被不同的画家文人不同程度地转变为一种超然于物理事实的教养知识,这是非常值得艺术史家去说明的。翻阅大量的研究文献,关于中国山水画的描述通常是在那些文学性的经典词句如象“气韵生动”和哲学用字如象“气”、“意”和“理”的表述下进行的,为什么人们从两宋之后再也看不到早期中国画家的那种经验主义的世界观的充分表现,而自然本身成为山水绘画的托词?这不是简单地引用经典文献能够说明清楚的。语词的相似性与图像的形似性不能同日而语,因为语词本身就是符号组成的图像,我们如何能够将语词与一个具体的画面联系起来,比如说“气”与荆浩画中的山中小道?尽管这样的类比显得有些荒唐。 今天,在我们眼前的“山水”图像似乎已经远离了古人的山水画,不过,难道我们真的看到了新的未来世界?难道古人的“怡情兑性”真的消失了?难道现代社会的破败环境使我们内在的自然性彻底泯灭? 真实的情况是,今天的“艺术家”潜在的精神成分不断地与千百年的古人内心相通,他们受到了感染,并且还在延展古人的自然性。只是,正如我们一开始就琐碎地提示过的那样:“山水”不是一个具体的物理自然的外貌——尽管艺术家们希望借用她,“山水”仅仅是一个态度,一个观念,一个直至今天的人们仍然无法摆脱的情结。我们根本就找不回那些图像中的“山水”——尽管镜头被认为可以记录物理的真实,但是我们却感到一种无法割断的亲近。我们需要精神的“山水”,就正如我们需要物理的空气与水分一样。因此,无论谁,当他一旦沾染“山水”,他事实上已经成为“山水”的一部分,而正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常识和原因,使得我们与有灵性的他人相通,感觉到我们还存在于永恒的“山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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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晓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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