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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艺术当游戏的人

2009-06-23 17:01:47 王瑞芸

  游戏这个词具有复杂的属性,它可以算高级,也可以算低级。小孩子成天玩游戏不止,那游戏就显出低级,至少在孩子妈眼里是这样,她会一叠声恨道:“玩,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没出息的东西!!”那个玩,就是游戏的代名词,简直连得上是罪。

  可是,“游戏”走进哲学,身份就不同,比如有一个“美的游戏说”,那颇了得,游戏连着的是美,这时候,游戏就显着高级,表示人做着正事,却又能不拿它太当个事,听着就透出十二分的潇洒,简直要叫人仰望。

  那么游戏究竟是好,是不好?这个倒难,说哪一头,都会得罪了人,不如只说游戏的状态,那就是:全力以赴地投入,了无牵挂地放下。总了归齐,游戏就是这么一回子事,不复杂的。

  只要人愿意,世上有很多事是可以拿来玩(游戏)的,玩股票,玩古董,甚至一直可以玩到爱情,但少有听说玩艺术的。爱情似乎还玩得起,往往走了一个,还可以有替补的,艺术倒有些儿玩不起呢,因为艺术关乎着名和利。说来,我们人要的东西也不算很多,差不多就这两件儿。因为要得少,这仅有的一件两件就显得严重了,输不起的。因此我们满眼看见的都是为艺术认真而且奉献的人,奉献青春,健康,乃至身家性命,我们口口相传着艺术大师的种种故事:比如年轻的达芬奇孜孜地画蛋--那是真刻苦,比如年老的毕加索能在画架前一站五七个小时--那是真勤奋;我们绝少看见拿艺术当游戏的人。因为--真的--艺术不是好玩的!

  然而,我们说“绝少”,不是全然没有,艺术史中倒也找得出一个两个拿艺术当游戏的玩家。而且,他们玩起来,还不是一时的,是一世的,那真叫敢玩,会玩,结果呢--还是先不说结果吧,说出来,人未必肯信,不如先看看他们是怎么玩的,自自然然再把我们带到结果上,这样可不妥当些。

  这里要说的是两个外国人,一个是有头有脸的现代法国艺术家--杜尚,一个是无名无位的美国工匠--罗迪。

  杜尚(Marcel Duchamp 1887-1968) 生于法国,少年习画,而且成就不坏,二十来岁已成为巴黎绘画界的先锋派画家,属于最早探索立体主义团体中的成员。1913年,他有一件立体意味的作品《下楼的裸女》,在美国1913年著名的“军械库展览”中引起轰动,使得他当时在美国人眼里比毕加索还要有名,他被视为最出色的欧洲现代画家。这一切对于一个年轻画家真是顺顺当当,前程似锦。可是突然,他一下子中止了这个前程。不是他的身体出了毛病,也没有失恋之类的打击,更加没有事业上的任何不顺遂,契机只是件小事:他的一幅作品送展览时,评审人希望他稍稍作些改动。那绝非声色俱厉的批评,更非断然拒绝,因为评审人跟杜尚的哥哥是朋友,而且这个要求是请杜尚的亲哥哥向他转达的,算得温和有礼。杜尚当时听了也并没有火冒三丈,只是“一言不发”,乘了出租车去把那幅画取了回来。但此事让他决定不再跟这些现代艺术家们一起玩了,因为跟他们在一起,艺术显得越来越不好玩了。 “那时立体主义不过才流行了两三年,他们已经有了清楚明确的界线,已经可以预计该做什么了,这是一种多么天真的愚蠢。这件事使得我冷静了。我对于这些曾认为是自由艺术家们行为的反映是,我离开他们去找了个工作,我成了巴黎一家图书馆的管理员。”(“杜尚访谈录”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 P6—以下只列页码)

  杜尚一个人躲到边上,做了图书馆管理员,想什么着呢?他没要怎么着,他只想“不怎么着”。他进入艺术,只是想照自己的意思做点儿什么,并不想拿艺术给自己谋求什么。“绘画对于我不是要拿出什么产品或要表现自己的压力。我从来都没有感到类似这样的要求:早上画素描,中午或是晚上画草图等等。”“我没有打算,也没有任何建设性的计划。”这是个典型“玩玩”的心态。

  他这种态度真是有点“不端正”。当时和他在一起从事现代艺术的画家们可没人这么想,因为艺术真的轻视不得,我们只消来看一个事实:在20世纪初期,巴黎的艺术家正赶上了千载难逢的西方艺术的转型期,只在二三十年中,许多汲汲无名的画家一跃成为大师,其过程简直就象个魔术。比如,在1890年左右,人可以在巴黎画店的箱子里随便翻出一张德加的单色版画,只要10个法郎就能买下,即使在1895年,马奈画的大幅肖像画,2000法郎还找不到买主,而凡高的画在1897年,500法郎一张也卖不出去。塞尚的画在1897年,五张油画放在一起才卖出了900法郎。然而到了1910年, 德加画的“芭蕾舞女”,已经卖到了43万法郎一张!艺术家的暴发走运几乎象火箭升空,想想也让人心痒难耐。当时恰好又是艺术上的“乱世”,谁都可以拉大旗造反,闹好了就能一夜成名。结果弄得当时欧洲几乎每两三年就有一个新流派出来。只看巴黎1910年的独立沙龙展,竟展出了6000件作品,那是多大的声势,多浓厚的渴望啊。退一步说吧,即使一个艺术家没有能耐独创新风格,跟着上船也行,人多势众,推波助澜,落后便可以一起在船板上分胜利果实,忝列于美术史的“XX主义”标签之下,落个小名家什么的当当,也挺不赖。那个时候,巴黎艺术界人人都象一支快要离弦的箭,准备着往各个不同的方向飞出去,在艺术上大捞一把。可在这个大好形势下,杜尚这种人居然“没有打算”。他是说说而已吧?

  的确有很多人对杜尚非常不服气,觉得他后来在艺术史上占有那么重要的位置,享有那么大的名声,哪里会是无意的。这是拼命有意都难求的事,怎可能被他无意无为就轻易得手了。他八成是在装模做样吧,虚伪!

  话说到这里就难了,人的思路要走深一些才行,我们有世道,有天道,就世道来说,一切须得有为,才可以成就;就天道而言,却正和世道相反,一切须得无为,才可以成就,(老子早看到了这一点,因此拼命劝人无为), 而无为后的结果必有大成就,想小都不行。杜尚后来被世人看重和抬举的成就便是从无为里生长起来的。我们若一味以己度人,囿于“世道”看“天道”,自然就死活看不明白杜尚一生所呈现的独特风景,那真是可惜了。

  杜尚是否是个骗子,我们在这篇文字里懒得操心,(乐意的人何不自己去钻研求证,写出书来都成) 这里我们只说他游戏艺术。

  要游戏任何事,先要有个前提:无求。从杜尚一生的形迹看,他的确是生性散淡之人,对名和利的欲望少到几乎没有。在物质上,他一生什么也不积累,“我从某个时候起认识到,一个人的生活不必负担太重,不必做太多事, 不必要有妻子、孩子、房子、汽车。”他果然身无长物,住处“简单得象个船仓”;出门旅行不带任何行李,只把两件换洗的衬衫都穿在身上,牙刷放在口袋里。在名声上他也不作任何积累,在他年轻时主动退出立体主义团体后,从此不加入任何艺术团体,从不标榜自己,从不为自己做宣扬,从不主动参加展览,他对自己的一生一无所求。他自述:“我不是那种渴求什么的所谓有野心的人,我不喜欢渴求。首先这很累,其次,这并不会把事情做好。我并不期待任何东西,我也不需要任何东西。期待是需要的一种形式,是需要的一个结果,这个情况对我来说不存在。” (P88)

  唯有到了这个地步,人才能完全轻松,唯有真正心地轻松,才有兴致去游戏,而且一切皆可成为游戏。杜尚对于艺术的态度完全是放松的,他若要做个什么,可不存什么“创新”、“革命”一类的严肃念头,那就沉重了。杜尚才不肯受那个累。他做的任何独一无二的作品,其主要动机是好玩,“好玩”和“消遣”是他常挂在嘴上的词。比如他在1913年做的“自行车轮”--把自行车轮装在凳子上,他这件东西一不小心居然成为西方艺术史上第一件“动态雕塑”。可这么件重要作品,对杜尚而言“那只是个消遣。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要做它,或者任何意图要展出它,或者用来说明什么。不, 没有这一类的事。”(P44) 他的第一件“现成品”--在一张风景画片上加了两个点,起名“药房”, 也“只是我脑子里的一种消遣而已。”(P45),结果,他的现成品又是一“不小心”,成为西方现代艺术史上最重要的,对艺术改弦易辙的革命。他还有一件作品,“罐装的偶然”,是把三根形状奇怪的尺放进一只盒子里,那三把尺是根据三根玻璃丝自由落体的偶然形状做成的。这的确等于是把偶然装起来,“这个主意让我觉得好玩,……我总是由‘好玩’的想法来引导自己做事的。”(P44)

  杜尚的确如此,一切出于兴趣,他画《下楼的裸女》,是因为“没有人画过从楼梯上下来的裸女,这是很滑稽的。”,当他欣赏美国,批评巴黎时,他不说巴黎保守,只说“他们不会找乐”(“巴黎的人总把偶像放在他们肩膀上,他们不会找乐,他们从来不会说:‘我还年轻,我可以做我想做的,我可以跳舞。’”P108) 当他说道达达主义的愤怒和进攻性时,只说,“当你想要进攻时,你就不能发笑了。”

  杜尚一生就是这样玩过来的,什么负担都不掮在肩上,他不光不需要家室,也不需要工作,(他只在需要钱时,去做一点点事,比如给美国的阔小姐们教法文,物质上的开销极小,以便保持自己自由。) 有了他认为好玩的想法,他就做个作品;没有时,他就玩棋。他一生“深深的被下棋吸引有40到45年之多”,他在棋上下的功夫远比在艺术上下的功夫要多得多。 他那么迷棋,是因为“其中没有任何社会化的打算, 这是下棋的最重要之处。”(P8) 而艺术家们的社会化打算往往十分明确,而且十分强大。因此他“和艺术家混在一起,使我不大开心。”(P6) 而“棋手中的情况比艺术家的情况要叫人好接受得多。棋手们是一群迷迷瞪瞪的人,两眼一抹黑,带着眼罩,在某些方面有些象疯子,这实际上也是艺术家们所应该具有的,但是通常艺术家们不这样。这就是为什么下棋让我更加有兴趣。”显然的,下棋既没给他带来过名(要有,也只在一小撮棋手中间),更没给他带来过一分一喱的利,可是这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在乎这两件东西, 要是在乎,他就不是杜尚了。

  能这样真正游戏人生的人的确不大多见,采访过杜尚的一位法国人卡巴内叹道:“在那个年头,当时的画家们都成群结党,互相交换他们的研究发现,错误并且友情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让我吃惊的是您却需要自由,你的格调让您保持距离, 并隐退。除去您受到艺术风格的短期影响外,你保持的距离不仅是为了和运动、风格、观念分开,而且还和艺术家们分开。”

  杜尚和艺术和艺术家分开、保持距离的理由是:“反对所有这些小心翼翼的盘算,一堆非常逻辑化的原因:我是该选择绘画,还是该选择别的。是做一个搞艺术的人,还是去结婚,有孩子,有房子……”(P27) 情形很显然,所有那些小心翼翼的盘算,都会破坏人游戏的心情。若无法游戏,一切事情都会变得严重,而且沉重。那真是弄到很不好玩了,人生若是不好玩,我们为何而来?

  因此杜尚的选择是清清楚楚的,合情合理的。在寻常世人眼中,他不要名,不要利,活象个大“傻冒”,对于他自己却是很“划得来”,他自己过得轻松愉快不算,他(也是一“不小心”)弄得自己周围的人都喜欢他。 据说,凡见过杜尚的人,无一不被他的个人魅力所折服,无论男人女人几乎个个都为他着迷。卡巴内对他说“普吕东说过您是20世纪最有才智的人”,“罗奇告诉我,您的行为举止非常吸引人。”

  由于杜尚保持了自由,他一生都活得潇洒自在,行所当行,止所当止,悠然游戏。而正是由于他有了游戏的心情,才能闲闲地看出了西方艺术中的种种紧张: 对于艺术地位的紧张--必须高高在上;对于艺术题材的紧张--必须严肃慎重; 对于艺术家的紧张--必须优于常人。他就好笑起来,说,“活着,画画,做一个画家-从根本上说不意味着任何东西”;他还笑道:“我不觉得艺术很有价值。是人发明艺术的,没有人就没有艺术。所有人造的都没有价值。”(P111) 他笑过了,就找来个小便池,签上名,说,这也可以是艺术。这个举动引发了西方艺术中的强“地震”,把天都翻过来了。

  信不信由你,越是不拿艺术当个事,越容易获得力量,越看重艺术,效果往往相反。不信我们来看一位海外艺术家对于艺术的认真:“艺术的可贵之处在于不断创新,每一幅画都要把自己的才气发挥到底,要跟别人不一样,发挥到淋漓尽致,要精进、要配合社会变迁的节奏,硬碰硬的求精进。画作要有哲理并要求完整。我个人对艺术抱着使命感,这一点一直是我坚守的信念,就绘画表现来说,建立自我特有的绘画语言,并强调时代特有的精神面目,也是我一向执着的。绘画可以提升文化,有使命感的画家在文化活动中是最重要的。”

  看了这一堆话,感觉如何?一个字:累!显然的,这个人跟艺术没法儿游戏,估计也没法儿有大出息。这里倒不是随便贬低人,道理三岁的孩子就能懂:一个背着一堆重物的人(“要跟别人不一样”,“硬碰硬的求精进”,“坚守的信念”,“一向执着”,“使命感”),能走得很远吗?

  通常一个游戏者总是不具备攻击性的,因为玩嘛,实在就没啥重要了。杜尚能一路玩过来,正是因为他一向感到:“没有什么事情是重要的”--这是他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能这么说只因为他看到“本来我们这个地球在浩瀚的宇宙中就是小而又小的一点, 人们又老要摆出一种权威的面孔,这一点难道不够让人觉得好笑吗?”整个事情好像也就这么简单。因此这个艺术史上的大“玩家”,虽然一不小心做成了西方艺术最大的“颠覆者”,“破坏者”,但他从没有让自己摆出一付造反派的腔调,更没有让自己显得象个“嬉皮”嘴脸。他的外表非常优雅,秀骨清相,彬彬有礼,衣着合体。他一生中从不攻击别人,也从不与人争论。对于不赞同的事,他用避而不谈一法来躲开。他总是能得体而礼貌地接受他并不喜欢的一些事:出席开幕式,给讲座,接受采访……他说“接受和拒绝是一回事。”因为实在“没有什么事情是重要的”。

  于是他游戏一切,当然也包括艺术。一不小心,西方艺术被他的游戏玩出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另一个游戏艺术的例子倒是一个跟杜尚全然不同的人,游戏的方式也不同,但结果一样叫人吃惊。

  只说在美国洛杉矶的周边,有一个非常破旧糟糕的区域,叫华斯(WATTS),那里住着各种族裔的移民,形形色色,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语言和文化,生活贫困,生存艰辛,罪行丛生,这一切让华斯区简直是恶名在外。然而,那里却突然冒出个奇异的东西,一个用水泥、钢筋、磁片、碎玻璃做的一组高30多米的塔,造型十分华丽,色彩绚丽斑斓。这个奇异之物如今被命名为华斯塔(WATTS TOWER) ,成为洛杉矶一处闻名于世的景点。这景点不仅吸引艺术家,文化人,甚至吸引外国贵宾和游客。

  是谁会在这么一个地方,建出了这么一个东西来?

  说来叫人不信,那是一个叫罗迪(Sabato Rodia 1879-1965)的泥瓦匠,独自一个人用了三十多年时间慢慢建造起来的。罗迪是一个意大利移民,10来岁时从意大利移民过来,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不仅不过人,甚至还不如人。首先他生得十分矮小,身高不足1米5;其次他没有文化,大字不识,到老到死,英文也没有说利索。他的生活跟大家一样,有了妻小,挣钱养家过日子,他就照这样浑浑噩噩过到43岁,突然对自己的人生很不满意,感到活着被动,机械,不随意,不快乐。于是他突发奇想,人为什么就不能在自己一生中,随了自己的意思做点什么,想做个什么就做个什么(只要不是害人)。 结果,他想到,自己是个泥瓦匠,何不就用这点子手艺,照了自己的心意,给自己做一个大玩具,高高大大,漂漂亮亮,怎么就不行呢?

  于是,他真的在自己家的后院里动手做起来,没有任何机械设备,没有任何资金准备。可是,人但凡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能找到办法,想出门道。他用最少的钱去买来水泥(水泥在美国很便宜),其它的建筑材料主要靠捡,钢筋啊,碎磁片啊,玻璃啊……借助这些材料,他开始一点点做,虽然只有周末和工余的时间做,但他契而不舍,先挖地基,用泥灰砖块建出结实的台子,然后在台基上用钢筋一圈圈地往上盘出架子,他一层层地盘,一点点地上,没有脚手架,他就自己拎一个小桶,桶里装着和好的泥灰,或者贴面用的磁片,肩上扛着钢筋,从底层一圈圈地往上建,他就一点点地往上爬,最后他建成了三个高塔,其中最高的一个30.34米。他花了三十四年玩了个持久的游戏:完全照了自己的心思兴趣,做成了一个奇异美丽的大家伙,他对此感到很满意。这个“游戏”结束后,他把两手拍拍乾净,走到邻居家去,说,我老了,这么个大家伙也用不着了,我把整个院子和塔送你得了!他的邻居第二天备了礼物去谢他的“大玩具”,结果扑了个空,罗迪前一天晚上离开了那里,不知所踪。

  小个子工匠罗迪用三十四年给自己建成的“大玩具”,现在成为洛杉矶市的宝贝,艺术家艺术史家更把它当成宝贝,他们研究出,这个泥瓦匠无意地运用到了现代建筑上最先进的薄翼结构,(用最轻巧的结构,承受最大的重量),他还无意地运用到了后现代艺术上的手法:挪用,组合,相拼……这么个没文化,不知美术为何物的人,一不小心做出了艺术史上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杰作,载入史册。而这一切只是起于罗迪想给自己做一个“很好玩的大家伙”。

  事情看上去象是:一个人一旦获得游戏的心情,就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能做,而且结果惊人!

  不过这里需提醒一句:投身游戏是有条件的,要断贪,去欲,不然,肯定只能是假游戏。是假游戏,就得不到真结果。要干,你得真干。

  人的生存其实一直有着两个方式,一个是自然操作的方式(天道),一个是人心操作的方式(世道),自然操作的方式来自本能:生的愉悦,在这个方式里人才能游戏,才会游戏;人心操作的方式来自欲望:权、色、名、利。那是人人争抢的东西,那里容得你来游戏。恐怕大部份人是处于人心的操纵中吧,不然,游戏艺术的人为什么如此稀少?

  只说,这两个游戏艺术的人结果究竟如何呢?罗迪是个工人老粗,不善言辞,英文也说不利索,就没留下话来,总结自己人生。我们单知道他把自己的院子和塔送给邻居后,独自跑到北加州一个小镇的老人院里安祥过世,享年86岁。当他那个“华斯塔”被外界炒得火爆而大享盛名时,他若无其事地呆在老人院中,从不向人提起他的“大玩具”,仿佛那个塔跟他毫无关系。他一过世,来自世界各国的唁电象雪片一样降临那个偏僻小镇的老人院。

  杜尚,活到82岁,死得极其顺当,无疾而终。在他过世的当天晚上,他还邀朋友在巴黎郊区的寓所晚餐。客人们离去后,杜尚进入盥洗间做上床前的准备,在那里,他的心脏蓦地停摆。他的朋友第二天赶了去,这么描述说,“他躺在那里,美丽,高贵,安祥。只不过比他活着时略为苍白一点点。一抹微笑留在他的嘴唇上。”

  这个最善于游戏的人是这么总结自己人生的:“我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的,我过得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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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苏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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