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民营书店的代表性企业，学而优和方所，分别在11月18日和25日进行了周年庆典，方所一岁，学而优十八周年。店庆期间，在方所消费一千元就可以成为会员，明天也将开展一系列与广州文化相关的活动，而学而优与时代美术馆合作开启了“艺术+”，开始了新模式的合作。一个初试啼声，一鸣惊人，一个根深蒂固，走向成熟。但无论如何，二者都面临着电子阅读和网站促销的考验，网络书店打折更是在这个月11日达到了高潮，引得网民狂欢。如此冲击之下，方所总顾问廖美立和学而优总经理陈定方都对电商表示了愤慨。外力之外，广州民营书店如何自身如何发力?方所与学而优应对的方式是否有效?这是民营书店在店庆后必须面对的问题。

　　方所的总结与呐喊

　　“做真正意义上21世纪的书店”

　　11月25日，是广州方所开业一周年的日子。在24日晚上，陈丹青讲座“文学与读书”已经给周年庆提前“预热”，吸引了近千人来到现场。在方所开业的这一年里，已经举办了71场文化讲座活动，梁文道、白先勇、吴念真、王文兴的讲座同样是如此盛大。这一年，广州的文化活动已经与方所息息相关。

　　渴望：把书店做下去

　　在开业周年庆典上，方所董事长毛继鸿说，“开方所，解决了民众与城市之间的空间关系”。他的女儿和方所出生的时间差不多，这让他心生感慨地说：“我更加明白‘愁生不愁长’的意味，只要这个命运的种子有足够的正能量。”毛继鸿觉得，如果方所能够使得某个小孩对生命和艺术态度产生改变，那么“开方所是比开例外服饰还要伟大的事情”。

　　“书店是城市的预言者，”庆典上，方所总顾问廖美立说，“方所在这里，要停止也很困难，因为在这一年里，它又让我做书店的各种欲望都出来了。”从台湾诚品书店退出之后，她本来打算专心做“行人文化实验室”，集中于出版和内容方面。但过去这么多年，“没有一个行业能像书店这样吸引人而且有趣，每一个类别都衍生出不同的世界，认识书里书外的朋友。”

　　呐喊：反对电商恶性促销

　　“为什么中国政府不能像法国政府一样，管制立法，限定书价的恶性打折，来保护所有的独立书店?我强烈要求书店受到政府的保护，”廖美立声音提高了几度，在庆典致辞后的论坛上强调，“全世界都在打折，但是没有像中国这样，电商用低于成本价3到4折来销售，赔本去卖，这是上市公司为了人流量，那么书都成了牺牲品，台湾电商的书最多7.9折到7.5折。而大陆独立书店还用6到7折的价格在拿货，根本没法生存。”

　　这是开幕典礼中的“城市与文化论坛”，也是方所明年的年度关注主题，意在拉近方所与广州本土的距离。活动邀请了艺术家叶永青、广州美术学院副院长赵健等人，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冯原则对廖美立的“书店需要保护”的观点表示反对，他认为：“文化一旦受到帮助，肯定要受到支配。我们现在需要文化多样性的空间，而一旦保护，则会回到过去，我们过去有很强大的书店系统，但是今天的事实告诉我们，多样化比保护更重要。”

　　电商的促销手段在近期引起了网民的关注，廖美立和冯原的争论，或许正是代表了学者在理论上与书店业主在实际层面上的矛盾。论坛结束之后，廖美立对南都记者表示：“关于电商恶性打折，这在书业是有共识的，这会对一个产业造成毁灭性的破坏。”因而廖美立希望政府在立法上进行规范，而不是仅仅像南京市“补贴500万那么简单”。

　　毛继鸿在论坛上没有发话，会后他对南都记者说：“我还是赞成美立的观点，不是说所有都要政府去管，政府应该做的，是去维护一个市场秩序和游戏规则，而不是让商业的利益完全驱动。”

　　动向：连锁模式铺开

　　在庆典致辞上，廖美立也透露，将会在重庆、武汉、成都等地开方所的分店：“肯定是要开，也正在考察选址，但是还没具体的时间表，”廖美立对记者说，“我们把它看做一个文化的事业”。而方所未来的分店之所以是二三线城市，廖美立有自己的考虑：“北京、上海的分店也要做，但肯定是准备充足以后，不是现在简单的复制，而是真正意义上21世纪的书店，那面向的是世界舞台。”

　　毛继鸿表示，如今，正式提出做连锁的目标，也正是因为有了广州这一年的运营经验，“没有经过365天，没有一轮四季，你是不能说你要做连锁的。”

　　据店方介绍，2013年方所由欧宁策划的一系列活动和展览，将会更加拉近方所与本土文化的关系，“珠江人文地理学”等很多题目都会拿出来探讨。

　　据廖美立介绍，未来方所的分店可能会开在重庆、武汉等地，而现在的方所，也悄悄有了一些改变。刚开业的时候，方所的会员门槛很高，需要消费8000元，而现在，只需累计消费1000元就可以。有意思的是，老板毛继鸿用他女儿的001号会员卡，在方所买书只有七折的优惠。同样，廖美立去买例外的服装，也要以七折的价格买。

　　为回馈读者，方所店庆期间一直在打8.5折。今年8月，台湾金石堂书店推出了三小时到货服务，电子阅读和速递等增值服务，无疑是如今书店突围的一个大的方向。而据廖美立透露，未来的方所，也将在电子阅读方面进行一些实验，“具体到时候再说。”

　　“就像我们说去台湾，一定去诚品的道理是一样的。那是台湾的诚品，还是诚品的台湾呢?”回顾这一年，毛继鸿对记者说，他觉得政府对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仍然不足，只提概念造成了一种形式主义，“我们本身希望方所是广东的一个文化品牌，或许通过美学生活来带动整个世界工厂产业的转型和自主创新，但政府对这些可能不太感兴趣。”

　　学而优的迂回长路

　　“我们还需要摸索和适应”

　　11月18日，学而优书店迎来了18周岁生日，举办“学而优18周年庆———书写最美的阅读时光”活动，除了召开各种人文讲座，还与时代美术馆合作推出“艺术+”书店，同时还携手知游会，打造全新的文化旅游活动“学而优，知游”。

　　学而优在其最辉煌时期在广东布满30多家分店，现在精简为7家，其中深圳何香凝美术馆分店即将停业。在民营书店一片惨淡时，学而优18年是如何维持经营，面临着怎样的困境，未来将会怎样走?南都为你揭秘。

　　历程：18年辛苦不寻常

　　1994年，学而优书店总经理陈定方从中山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毕业后，到广东花城出版社担任编辑。因为不满足于出版社按部就班的生活，她“炒更”，在东园路的批发市场成立了图书批发公司。“公司第一年就盈利了。按照行内人的说法，我们用大半年时间就产生了一定的名气和影响力。”陈定方笑着告诉南都记者。两年后，陈定方辞掉出版社工作，在中大西门外租下铺面开了旗下第一家图书零售店———学而优书店。这家店只有100多平方，上下两层，主打学术和人文的书籍。

　　网络兴起之前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广州乃至全国有一批有影响的民营书店，如风人松书店、季风书院、西西弗书店等，“那时候大家有很多理想，想着怎么把书店做好。那时候还没有网上书店的冲击，做零售有空间。比较顺利。”陈定方说。

　　广州当时也有为数不少的民营书店。博尔赫斯书店，树人书店、彩虹书店、缺书店、红书店、必得书店、唐宁书店、红枫叶书店、闲逸书店、六月书店陆续出现，一部分也慢慢消失。学而优的规模和影响都是最大的，在广州读者心目中是民营书店的“大哥大”。

　　今年11月18日，学而优跟时代美术馆合作的“艺术+”书店，美术馆免费提供空间以及负责基本管理，双方按照书的提成比例来结算，每月结算一次。加上这家新开的社区书店，学而优目前在广东有七家分店，分别是新港店、东风东路店、北京路店、广东博物馆店、少年宫店、时代美术馆店，以及深圳何香凝美术馆店。其中何香凝美术馆分店，由于管理成本太高，准备关闭。

　　未来：开了关、关了开的阵痛

　　18年来，学而优书店开了多家分店，一度达三十多家店。这是学而优最辉煌时期。后来,开了又关，关了又开。2011年，学而优富士康店关门，2012年学而优广东美术馆店停业。这些都让陈定方无可奈可。

　　广州其它民营书店处境也不乐观。“现在缺书店已经关闭了，唐宁书店关闭了华乐路总店，只留下中信广场的门市店，必得书店换了老板，红枫叶书店还在坚持。”陈定方说。

　　随着网络营销兴起，读者阅读习惯改变，民营书店运营艰难。一年前，随着同城书店方所的进驻，每周举办大小讲座，吸引人流，这会不会给学而优带来压力?陈定方认为，店与店之间的冲击不是太大，书店运营艰难主要源于网上书店的冲击。“网络书店完全不计成本，甚至倒贴几十个点，六折进货四折卖出，打广告吸引读者，这样的做法给了实体书店强烈的冲击。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上租金和人工的不断提升，书的定价多年来却变化不大，使实体书店雪上加霜。”陈定方解释。

　　书店的进货渠道是，出版社把书给图书公司，图书公司供书给书店，书店主要赚图书进货价与销售价当中的差额。以学而优的图书批发公司为例，“过去商务印书馆六八折，以七二、七三折批发给下面的书店，还有二十多个点的毛利润，就可以做运营的空间。现在网上的三联书店大部分七五折就卖出，还有可能更低，实体书店很难做了”。与去年营业额相比，“今年肯定有所减少。”学而优工作人员说，但没透露具体数字。

　　得知上海南京都对民营书店拨款后，陈定方在今年4月给广州方面呈交申请拨款的报告。“上海政府给季风书园等数家民营书店拨款500万，虽然不是太多，但对小书店还是一种补助和支持。听说北京也要补助2000万，但是在这方面广州却没有拨款。报告递上去却没有效果。”对此，陈定方很无奈。她也积累了“一股怨气”，开始对媒体抱怨书店的艰难处境。

　　现在，对书店困境，陈定方调整态度：“书店自身要做一些重心的发展，不能光是埋怨和叹息。书店不会真正消亡，但它确实需要一些支撑点。比如我们与时代美术馆合作，与别的公司合作推出‘学而优,知游’的方案。”

　　陈定方说，学而优过去过于专注图书营销，缺乏和非图书类产品的供销商打交道的经验，导致衍生品不多，“我们还需要摸索和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