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的视觉语言力量——盛奇的行为艺术
2012-12-31 16:54:35 黄笃
如果谈中国行为艺术的发展史,难以饶开这样的一位艺术家盛奇,因为他在1986年代就投入行为艺术的实践。他被认为是早期中国行为艺术代表人物之一。他的行为事件曾发生于北京大学(1986),也实施于圆明园(1987年),也在长城上表演了“观念21,1988年”。它被看作是中国行为艺术的开端。倘若重温过去的这些艺术文献,依然能感受到当时语境下他的一种艺术激情和一种文化僭越(transgression)。
90年代,盛奇以身体作为媒介延伸了行为观念,以身体来关注怎样去认识和理解世界中人的存在,也就是把握具体化的人的生活世界。在这样的意义上,我们对日常生活的认识取决于活生生的身体,因为身体是一种力量的综合和一种身体空间的社会学折射和凝缩。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盛奇1997年在伦敦ICA的行为表演(Happy Chicken)就是一种对人的行为规范的挑衅,他的表演使身体变得模棱两可,身体既个性又非个性、既客观又主观、既社会又自然。它正再现了一位东方人的感性思维方法,他把身体理解成一种社会话语,理解成了一种象征系统和一种社会结构的隐喻。他不是按照逻辑去创作行为,而是试图通过行为来揭示人的动物性与科学理性之间的对立。他不是要表述身体与灵魂的二元对立,而是认为身体具有一种生产性。在艺术家看来,身体就意味着冲动和激情,排斥了理性的成分,充分释放个人权力意志。因此,身体也充满一种支配力与被支配力之间的关系,它的表现形式不仅有生物的,而且有社会的,还有政治性。盛奇不是把身体看作具体的身体而是视为抽象的身体,具有一种抽象的生产力量——生产和创造。
身体是一种不断升华的生产之力,它由欲望驱动生产了社会现实,也关照了日常社会生活。实际上,身体的生产就意味着社会生产。在艺术家看来,身体一直被社会严格管制和编码(code),但他相信这些编码最终能被身体摧毁。1999年,盛奇的行为“北京-北京”就把个人身体模糊化,整个头部被红布包裹,身着绿色军服,下身裸露。个人特征变得抽象化,颜色和服装包含社会编码的象征性,暗示了身体被宰制、改造和规定,这是一个不断被驯服的身体。这种被动的身体被艺术家以自我表现的方式加以再现。这不是最终的美学目标,而是强调了身体的力与社会体制的关系。身体通过介入社会政治领域,揭示权力关系对身体的直接控制——干预身体、训练身体、折磨身体、规定身体、强迫身体。在这个意义上,盛奇的行为则明确反问,我们每个人拥有一个什么样的身体呢?
盛奇还关注社会空间和日常空间的身体,身体既有等级,也有区域性,他把身体看作是流动的、生成的、可变的。他不断挖掘身体所蕴涵的视觉意义,身体的外部问题是表征问题,内部问题则是社会对身体的控制和改造。他于1999年的行为“观念21——爱滋病”就把身体延伸到中国美术馆门前,他向行走街头的公众佩带爱滋病红丝带,以提醒身体的意义,即只有当人们生病时才会意识到身体的存在意义。尤其是他将自己残缺小拇指的左手,手心上放着红色爱滋病标志,处理成了类似宣传的招贴画,更突显了身体与疾病的联系,隐喻了复杂的社会问题,即涉及到它与医学的争斗,它与社会伦理的争斗。从此,残缺的手与翻拍新闻报纸照片确立了联系,他选取的新闻照片具有很大的时间跨度(20世纪60年代中期至今),包括时政、国际、经济、社会、军事、文化等事件,因为新闻摄影(包括偶发事件、政治事件等)对公众来说具有可读性,它与每个人的生活密切相关。艺术家充分利用了这种普遍性的基础,他将图片确立联系的同时,也就割断了新闻图片所具有的语境(context)含义,只是突出了视觉语言,因为他对各种各样政治、经济、社会、军事、文化、国际事件等素材的“翻拍”,就是艺术家主观切割历史整体性,而将之与个人记忆和生活经验的联系,“翻拍”的照片被缩小置于残缺的左手的手心,宏大历史的照片被转化成了缺乏相关语境联系的情景,他对特定语境下“照片”新闻性和政治性的抽离,使之转入一个新的空间,并使这些“翻拍”照片更趋于抽象化(实际上,他的“书法画”也与“翻拍报纸照片”有着相同的方法和观念)。总之,盛奇主观破坏或切断了新闻报纸的图与文的连续性和整体性,从而使作品丧失了庄严感和宏大性。可以说,盛奇几乎是一个“疯子”式地窃用(pastiche)他所需要的一切对象,将碎片、局部、断裂的照片重新整合——不断地组合、编排、生成新的“疯人”的视觉语言。
(责任编辑:杜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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