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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生存与“逼上梁山”

2013-01-15 11:47:25 华朝锋

  在北京通州有一条可通往宋庄画家村的路叫“宋梁路”,至于这条路为什么这样命名我想也没必要去考证究竟,现实是这条路修的挺气派,从交通规划上来说,这条路应该是一条很重要的路段每天都是车流不断,我也会经常走这条路。每次经过都会看到竖立在路旁的交通指示牌,上面醒目的写着“宋梁路”三个大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牌子就会让我在第一时间想到“水泊梁山”,有时在公车上经过此路段时也会与乘务员就此调侃几句,引来众人哈哈大笑。到后来,我每次经过这里就会开玩笑的说我要去梁山。

  说到水泊梁山大家应该不陌生,《水浒传》做为四大名著之一被很多人熟知,电视剧的热映也使得这部经典剧作家喻户晓。“老不看三国,少不看聊斋”这是老人们经常说到的,不管这种说法有没有依据,但既然这样口口相传也就这么一听是了,该看也得看。对我来说恰恰相反,我倒是更喜欢看聊斋对三国倒没什么兴趣,除了《三国》外,《红楼梦》《西游记》加上《水浒传》我都是很喜欢的。当然,《金瓶梅》就不必多说了不宜宣传推广的名著自然有不合时宜之处,所以做为成年人的话有闲暇时适当翻翻也没什么坏处。

  

《风雪山神庙》华朝锋作

  我对《水浒传》的喜爱更多的是被其中的英雄形象所感动,好汉们各个身怀绝技、行侠仗义,十足的满足了心中对正义的崇拜感。做为现代人,我们在生活中有时也会遇到类似于水浒传里的情景,比如“路见不平一声吼”,这种情景我自己也曾亲身感受过,生活中还真有这样的好汉,这让我很是敬佩。《水浒传》另一个感人之处就是它的悲剧色彩,做为感情动物的人来说,悲剧往往更能在人们心中起作用,因为只有悲剧才会使人久久难弥内心伤痛以至于想起来都会纠结,这一点比起喜剧来在国人心中更能引起民族情节。为什么国人更愿意接受悲剧而对喜剧不善回味呢?四大名著多半是悲剧,《西游记》看似充满喜剧色彩其实也是一部典型的悲剧,只不过少儿时期对它的认识还不深理解的还不透只当是喜剧看了。

  中国的历史是一部文明史也是一部血泪史,远了不说,盛唐时期的历史相信很多人都会认为是一段文明史和光辉史,但如果研究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血泪的一面,我的一位老师也曾说过,如果看过这段历史的话保证你心惊肉跳。中国的历史决定了国人的民族性格,在与苦难相伴的岁月中屈指一数,有几天、有多少人是真正在喜剧中度过的,正因为几千年来的苦多于乐才有了悲剧更容易使国人产生共鸣的结果。

  在历史的沿序中,生存一直是国人感受最多的一个词,对生存的概念古人怎么理解不必去过多研究,只说说我们正在经历的生存问题。还是拿我为例,说我自然就会说到生存的技能,这就说到了艺术。在最初学艺的初期,对生存问题考虑的不算很多,所谓“一心不可二用”所以在学习阶段也不必考虑太多学习之外的事,学业结束后就会面临这个躲也躲不过的现实问题。那么,靠艺术生存的话在这个时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境遇呢?我想就从我走出校门开始谋生说起。

  毕业后我进了一家艺术公司,这是经同学介绍给自己的,需要说明一下的是,进这个公司没有任何个人能力外的手段参与,完全是靠自己的表现获得的这次机会。这是一家韩国人开的艺术公司,我在这里的工作就是画画儿,至于这些画儿画了以后做什么用我一开始了解的不多,后来知道是出口到美国的商品画。说到商品画儿这里适当说几句,人们对这一画种的认识往往都是低俗、廉价、不够品味的画儿,在国内也有很多生产经营此类画作的组织和个人。既然人们对商品画儿是这样的认识,那么显然从事这一画种的人自然也都被认为是“画匠”了,与“画家”的身份是有区别的。对我来说,生存比看法在此时显的更为棘手,所以在不知道什么是商品画时就有些“无知无畏”,只要能让我画就可以做。那么,这种“低俗廉价”的商品画真的就像人们所说的没有专业水平吗?我在从事一段时间后发现并非如此,公司老板本身就是个画家而且还是韩国知名美术学院毕业画的还很好,这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每次他在看我的画时都会指出一些很专业的问题来,虽然我没学过油画但素描、色彩的基本功底和对西方绘画的基础认识告诉我,他说的是对的。后来得知,这些画儿从韩国传入香港后被称为“韩画”,是韩国的一项轻工产业,即对本国市场也对国外出口,其中最大的消费地就是美国。

  韩国人之所以来中国开公司,就是因为中国的劳动力廉价且画家人数众多。在那几年,国内平均月工资还没达到两千元时这种公司的画家就能挣到上万了。从某种意义上说“韩画”公司的存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一大批国内画家的生存问题,为诸多的职业画家群体提供了就业机会,这一点比起“画匠”和“画家”的区别来孰重孰轻哪个更现实呢?再一个,在这种公司里的人并非全是“画匠”,来自国内各大院校的美术人不在少数,而且学院教授也大有人在,现在有些名气了的几个画家也同样有过此种经历,只不过他们更会左手谋生右手画画儿罢了。在北京共有四五家这样的公司,南方可能多一些,北京的这几家公司人数如果算下来应该不少于千人,那么这些人都是依靠此类公司生存的,“衣食父母”就是美国。关于对这段经历以前文中提到过一些,在从事了两年后我也在画“韩画”这件事上得到了一些物质回报,解决了现实生存问题。还是那句话,我不认为靠手艺吃饭有什么丢人的,对于看不起底层“画匠”的说法我也不多计较,没有什么意义。总之,能够每天画画儿是值得乐观的,也是我喜欢和愿意做的。

  市场,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相对成熟的发达国家更是如此,有的时候几天甚至一天一个变化。这对韩画公司来说,老板们的头脑更得跟的上市场变化,这方面我看到更多的是,韩国人比我们要敬业的多商业头脑也比我们灵敏的多。“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对画家来说显然自己是治于人的角色,剩余价值自然是归劳心者获得。当西方市场出现波动或萎靡,剩余价值不能完全支撑劳心者的公司运转时,裁员就成了资本主义体制的现实特征,没有什么人情可言。这样的变化给劳力者带来的就是生存压力,为了继续在艺术这条路上混碗饭吃,不得不考虑转型问题,“出口转内销”这个新名词此时就开始出现了。这方面有的画家转得相对轻松,有的转得则较慢往往取决于个人能力。我在后来转型问题上算是比较平稳,因绘画功底还算扎实再加上对油画有了更多认识,所以在后来的油画作品上也得到了一些认可,那么后几年的生存手段就是靠画油画来维持。

  对国内艺术市场的了解是在参加过艺术博览会和一些展览后才加深的,很明显与美国市场有所差别,这也不奇怪,文化审美意识不同自然市场接受的艺术作品也就有所不同。要想在国内市场继续依靠油画生存就必须按照国内市场的要求来做,这一点有时由不得自己。适者生存,所以后来的作品都是现实主义题材和写实作品多一些。这一点在我看来,国内对油画的认识和理解与西方国家相比还相距甚远,一定程度上与韩国都还存在一定距离。说句多余的话,中国的美术教育水平尤其是油画的基础教育与国际上相比还有一些差距。

  06年开始,我与国内的拍卖市场有了一些合作,其中现场拍卖和网络拍卖都有,说到拍卖这里需要着重说一下,艺术品拍卖公司的成立其实历史时间并不算长,近几年才逐渐多了起来,现在比较知名的几家应该是起步最早的几家,这个大家也都有所了解。拿网络拍卖来说,大众收藏群体是这种拍卖模式的最大接受者,也是一些没有太大名气或美术新人们展示销售作品的窗口,但成交价格往往都不太高。这种拍卖公司的存在为众多的美术人提供了生存空间,也为国内艺术收藏市场提供着内有资源。那么做为靠卖画儿生存的画家来说,与拍卖公司的关系是艺术市场中环环相扣的重要环节,谁也离不开谁。做为画家,在与拍卖公司的共存关系中其实很弱势,你的画受欢迎、卖的好就与你合作,卖的不好就不跟你合作。在这样的背景下有很多画家是不适合走拍卖路线的,所以拍卖公司的存在还不能完全满足画家群体的全部生存需要,这就又有一部分画家被逼向另外的生存边缘。总之,不管选择什么方式谋生,这些画家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得卖画。

  我在这个过程中应该说还算有一定市场,凭借努力也换得了一定回报,虽然作品价格不高但也算可以勉强维持生计。也是在这一年我用卖画儿换来的钱在北京买了一个小窝,当然,也只是够交个首付,尾款部分由银行来垫付,从此我就算成了“房奴”。对“房奴”一词的认识我想现在很多人应该都有所体会了,尤其是男同胞们体会应该更多一些。那么做房奴和靠卖画生存之间究竟能不能达成平衡,在随后两年的感受中我算是有所体会。大家知道,职业画家说白了就是没有固定工作,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固定收入了,朝不保夕,就是对职业画家的形容。对职业画家而言,也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卖出作品,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这对于每个月都得必须按时支付房款的房奴来说,真是赶鸭子上架逼着你每天都得努力,那么对我来说没白天没黑夜的工作也是很正常了。刚才说了,市场不是一成不变的有起就有落,这与经济规律有一定关系,另外与作品也有关系,不是每幅作品都能顺利售出更多的时候市场是在选择画家,一定程度上市场只愿意接受又好又廉价的作品,这一点从拍卖效果就能看出来。画家为了生存不得不低价或无底价出售作品,卖多少钱就由不得自己了。

  在没有稳定收入的情况下自然我做房奴的资格也会产生动摇,不能按时支付月供就会出现问题,加上不能保证每个月都有画可卖,没有办法为了活命只好将小窝卖掉。还清银行贷款后剩余部分房款继续用来维持生存需要和绘画事业。在我周围也有很多这样的情况,前几年在市区买的房现在卖掉向郊区转移,在郊区买房的向远郊区转移,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继续维持,职业画家就是这样一步步被逼出城外的。需要补充一点的是,我从买了这个房到最后卖掉,一天都没住过。在我看来,北京的房子一定程度上是用来投资的而不是用来住人的,因为根本住不起。虽然没了小窝但此举为我后几年的生存提供了一定条件,让我苦笑的是,画了这么多年画儿挣的银子还没有一个窝两年挣的多,这让我非常失望。拥有才会失去,我对拥有一词的认识此时还没有多深,生活中对理财也不加善通,这也是能够放下一定挂念致心于绘画的一种内在性格,身外的一切都有可能失去,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这点技能而已。对我来说,生存中的物质比重与事业需要之间产生不平衡时,牺牲哪一方就值得深思,被迫也好无奈也罢,只要能够维持绘画其他的我看的并不重要,这个时候阿Q精神就值得提倡一下了!

  我带着卖房换来的钱报考了清华的进修班,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画工笔画所以就报了国画专业。在入哪个导师工作室的问题上遇到了困难,起初喜欢工笔所以想进蒋采萍老师的工作室,可让我悲催的是蒋先生态度很明确,不要。无奈我被踢到了霍春阳先生这里,霍先生在这方面倒很包容没说二话,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导师见我更适合先画工笔,所以建议先加强工笔练习再画写意。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可人家不要又有什么办法,后来可能是组织方协调我算是勉强放到了工笔班,这也就有了后来对重彩画的认识和一点经历。好在我还算努力没有给人家老师丢脸,结业创作最后也算完成了。对国画来说其实我从小就学着画只不过没有老师教罢了,到了艺术学校也学习了大半年时间同样也画了毕业创作,只不过后来因一直画油画没有机会拾起国画而已,现在拾起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但在一些有名望的老师那里画的不够资格显然是不会被接受的。在与工笔画家们的交流生存中,因我将竹子画成“弯竹”,而被讽刺为“竹子腹空的画匠”也因此被工笔画家这一部落就此除名。

  说实话,无论是对油画还是国画我都很热爱,这些年,对画种间的认识和探索一直没有间断过,在完全依靠艺术生存的道路上,只会从事一门生存技能根本不能完成这些年的生存需要,现实对画家的要求是不断提高的,同样自身对艺术的要求也是不断提高的。在艺术与生存之间找平衡会付出很多代价,这种代价一方面有来自市场产生的副作用压力,一方面有来自学术权威对自身艺术的否定,那么做为底层“画匠”生存空间一点点被压缩,这对我来说倍感压力。在受到一些来自业内排斥、讽刺、嘲笑时我也会很痛苦,也会仍掉画笔撕碎画纸,好几天都不想再画。有时候会不断的问自己到底这样坚持为什么,看看同窗学友们基本都不画了过的也都很好,我这样坚持还有必要吗?想到家人,这些年来一直在外漂泊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家,想到卧病在床的奶奶,老人家在弥留之际见到我就会掉眼泪,几番劝我这样漂泊图什么?到头来连个家也没有。。。!是啊!做为画家尤其是无名“画匠”在没有任何生存保障的情况下有几个人能坚持到最后。当自己处在无限迷惘时能够做的只有问自己,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艺术,总是没有尽头看不到哪里是个结果,很多时候都是在自己为难自己,在自我画的怪圈中来回周旋。这在别人看来很是不解,家人更是心疼与不忍,他们不希望我再这样继续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听劝还是因为什么,我在仍掉画笔后又会很快后悔,情绪过后又会不由自主的走回到画桌前,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没必要再去问自己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入错了行,记得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上有老师和同学的很多留言,他们希望我能坚持绘画不要放弃。艺术爱好会给人带来很多满足,这种满足不一定是物质的,画家对物质的要求并不像对精神思想的要求那么高,往往这也会给画家带来精神层面丰富而物质溃乏的现实,自古很多画家也都是这样的经历,有的还会很悲惨以至于死后连棺材钱都没有,对于这样的命运我也会看的很心痛。想想自己,为了追寻梦想、为了坚持所好,在寒冷的冬天因煤气中毒而差点丢掉性命,“九死一生”后带给自己的是看淡世俗的浮沉,忘却世间的悲欢。在生存中,愿意和懂得了避让不想与人争抢,在前有猛将后有追兵的现实生存中,学会了退舍,愿意为他人留出去路,留一份谦卑给自己,多一份感恩给人间。这种态度留给自己的只有一份感动,给与另一半的却只有离开我。在经历了这些年艺术生存上的坎坎坷坷后,越来越为未来感到担忧,找不到艺术与生存之间的合理存在关系,得不到与现实的正式妥协,却又一步步被逼到一个边缘又一个边缘。在前途未卜的迷惘中,画家的命运还有几个畴码继续拿在自己手里呢?

  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拥有之后又失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人生中有多少次悲欢离合、多少次生离死别,带给我们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内心舍痛。因为我们生来害怕寂寞所以努力奋斗,更多的为自己身边创造些陪伴,有人把物质当做人生陪伴,有人把家人当做陪伴,无论哪种陪伴都有可能有一天失去,当我们在失去的一刹那,留给自己的还有哪些呢?在靠艺术生存的岁月中,多少次面临被逼到绝路,如何挺过来的自己也记不清了,其实不是记不清而是不愿意再想起。生存中的绝境更多的是一种磨练,这种磨练对自我意志来说反倒是件好事,“梅花香自苦寒来”没有这样的人生经历就很难体会苦难精神的境界。但艺术上的绝境才是使人更加痛苦的,多少人走不出这种困境,多少人学了又仍会了又弃。艺术,带给我们这个时代人的更多的是“敬而远之”,对我来说也只能是苦中作乐吧!问自己,你幸福吗?

  我喜欢看名著,在名著中或许有我要寻找的,我愿意把自己放进故事中安排一个角色在里面,不管是喜剧的还是悲剧的我都愿意陶醉其中。和施耐庵一样我也喜欢回味“苦难”滋味,仰慕英雄气魄,英雄往往都是在“逼上梁山”的绝境中产生的。正如林教头所言“我不想杀人,是你们逼我的”,在走投无路时“落草为寇”只能是我唯一的选择。

(责任编辑:杜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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