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798

　　又一次当地陪带着外地来京的朋友去了一趟798。这个冬天霾害严重，我待在北京的时间也尽量减少出门，窝在家里写稿看书，有事约会也只约在离家几步路能走到的咖啡馆。那天朋友大寿晚宴安排在798附近的餐厅，让我忽然想起已经好久不去798了。

　　曾经有段时间，只要一来北京就会往那里跑，觉得那是探寻艺术奇花异草的好地方，因为在这座工业已荒芜的小园区里，却藏身许多如隐者般安静创作艺术家，因为默默耕耘所以让这里散发了一种文艺气息。后来几年先进驻的一些画廊和咖啡厅以及小小的文化类工作室，依然有着不随波逐流的观点与气质。每回来到这里看见老旧的苏联式大厂房、美术书籍丰富的小书店、夏天沙沙作响的高大树木、冬天烟囱冒着缓慢移动的白烟，一幅世外桃源的姿态，实在喜欢，曾经还计划把自己的工作室设立在此，若不是因为交通不便同事反対，否则我早已成了居民之一。那两年也在此办了几次记者会，也借景拍了几支音乐录像带。没几年后因为画廊的聚集，这里成了北京时尚活动的文艺姿态聚会处。也因为艺术商业的兴起，国际媒体的报导，798快速成北京的观光地标，一车一车的游览车带来了人潮的来临，繁华的商机取代了原本的安静，人车交织、欢声笑语、小贩处处!艺术家不堪喧闹与高涨的房租纷纷迁走。纵然偶有精彩的艺术展览，却抵不过敲锣打鼓的艺术商品开展的庆典。

　　从此，除非有心动的艺术家作展，我已不再主动来此寻访。若不是这次来京友人的要求，我已经许久不来了。这一趟再来陪着友人逛了半小时，虽然不如前两年的人声沸腾，却依旧是混乱的人车穿梭，而更多如夜市般的小吃贩聚集，像是白天提前开市的大排档一样。转了一圈没有几个可以安静观赏的展览，友人摇头表示失望，我也心中感叹798真的很难回到旧日时光了。

　　其实怀念旧日是自己的问题，真实永远是不回头的往下发展的，而现实表面也永远都隐藏着还没有被表现出来的真实。说也奇怪在分析文化状态时，往往表象代表的意义与其它商业象征所顕示的意义是反向的。就像画廊设置在人多的地方，并不代表着艺术市场兴起，更多时候却是没落的状态。当大陆的媒体讨论着在中国艺术成交金额高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时，我们若客观的把数据划掉呆账、划掉作价假成交等等，所剩多少?此刻艺术市场表面的状态，就像点击率高的网页，并不代表有效的传递了恰当的讯息一样，只是这样作还是可以忽悠新的金主进场啊。

　　有时候数据是客观的表象、有时候却也是陷阱。798此刻的表象也正反应着大陆艺术现状的某些面向，这里还剩多少真实艺术的平台，还剩多少不算计和尊重艺术的艺术爱好者，如果展览是为了制造不久后更高的销售价格，买艺术品是以来日有更高的获利为指标，艺术面前终将只聚集了慕虚名的观光客，和趁机兜售冷烤面的小贩。

　　艺术商业，说穿了是一种各自定义的价值，经过鼓吹、说服、整合后成的一面交换讯息的平台。所有数字上的记录都是在某一个时间点上某两人愿意交换的价值，跟艺术品内容和创作者关系都不大，而这浮动的数字也只是反应着，那个时代少数人对于金钱的看法而已。798里头依然有真实的艺术品，它们藏身在观光客与小贩交织的深。发现它们之前，先看我们愿不愿意真实的面对自己，看看艺术対自己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