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用“不在”表达“在”
2013-05-07 11:45:31 未知
在李俊的作品『无常时』里,摄影师用了四年在自己家中构造了一个时间与物质的虚无故事。照片中,时间与物质的痕迹仅能通过灰尘所限定的轮廓辨别,制造这些轮廓的东西都是些我们司空见惯的日常物品,像剪刀、手表、耳机、木板……通过操控灰尘,李俊精确地把握住了存在与流逝。
凭借这组作品,李俊摘得了2013三影堂年度大奖,我们也借此机会,听摄影师说说自己的作品:
photofans:这个系列是何时开始拍的?共拍了几张?
李俊:这个系列是2008年开始拍摄的,前后拍摄了有好几百张,最后从中选了36张。
photofans:利用灰尘的这个想法从何而来?
李俊:灰尘就在那个地方,我所做的只是把物体移开,然后用相机拍下来就好了。
photofans:每张照片中的灰尘会积累多久?
李俊:半年到一年。
photofans:我听说,意大利画家乔治·莫兰迪给你带来了灵感。
李俊:莫兰迪一辈子都在工作室里画几何形的瓶瓶罐罐,我想他是通过那些易碎的物体来表达何为“永恒”,何为“存在”。他是用“在”表达“在”,而我是用“不在”表达“在”。从观念上来说,莫兰迪是我的基础,我是莫兰迪的反面。
photofans:拍时你会特别注意什么?
李俊:很仔细地控制光线,控制影调,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photofans:说说上面这张照片吧。
李俊:这张作品叫做“一个人用的”,是『无常时』系列中我比较喜欢的一张作品,可以用来作为整个系列的代言之作。我拍摄的所有“物”的缺席都是为了影射“人”的“不在”,而这个作品有“物”的“不在”,也直接点出了“人”的“不在”。
photofans:拍这组作品,你用的是什么相机?
李俊:开始时我用的是宾得67,后期用过一个韩国4x5相机,现在我一个相机也没有,我是没有相机的摄影师。
photofans:你是怎样开始摄影的?
李俊:1999年我正式开始接触摄影,当时在上大学,虽然我的专业是中文,但是太喜欢电影了,所以老是和“影像工程系”的朋友在一起玩,正好家里有一个相机,就拿来拍着玩。
photofans:所以是因电影爱上了摄影?
李俊:是的。我喜欢摄影其实是从电影开始的,大学时代常常和几个朋友租个录像厅通宵的看艺术电影,可以说,电影是把钥匙,开启了我对世界的理解之门。
photofans:你觉得什么是好照片?
李俊:好照片的标准太多了,而且随着时代的变化,标准也在变化。我觉得这个问题只有用摄影史来回答。如果要简单来说,应该有两个层面的标准:一个层面是作品的形式,第二个问题是作品的思想观念和概念。一个作品能做到形式感强和概念独特两个层面兼顾,那就是好作品。
photofans:你的第一台相机是?
李俊:我的第一台相机是凤凰205旁轴相机,是妈妈在我读中学时买的,但是我放在衣柜里一直没用,直到大学喜欢电影后才又回家取出再用的。
photofans:有欣赏的摄影师吗?
李俊:欣赏的摄影师很多,但是我更喜欢看艺术家的作品,更有意思,更好玩。
photofans:除了拍照,平时有哪些爱好?
李俊:阅读,散步,听音乐。
photofans:说说你喜欢的书吧。
李俊:阅读是我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有很大一部分钱都用在书本上了。年纪渐大,越来越喜欢看历史类和人物类的书了,对小说的兴趣弱了。说来惭愧,最近杂事缠身,好久没有读书了,最近读的一本书是英国作家奈保尔的传记,他是我最喜欢的作家,绝对的天才,但也有非常明显使人厌恶的人格缺陷。
photofans:摄影对你意味着什么?
李俊:摄影对我只是一个媒介或是工具,是我比较熟悉的,用起来比较得心应手的工具。但是我不会将表达局限在一个狭窄的范围内。画地为牢是非常愚蠢的事情。我的新作品就不用相机,是在纸上做的效果。
photofans:你说到了新作品,能透露下么?
李俊:新作品还在试验中,有好几个方向需要去尝试,等待成型之后一定和大家分享。
犬儒主义的旋涡——『无常时』自序
我们这些中国人在犬儒主义的旋涡中翻腾,无一例外。
这是我对时代的看法。我们神情颠狂,身体扭曲,不管不顾的大步前行。人们得到极大的自我满足,在各种层面,但背后却涌动着更彻底的不满足。还有无奈,因为某些内生的东西无法被满足而现实又无法被改变,从中又孕育出善忘。这种状态仿佛是一个在童年时代就停止心灵生长的人,身体成熟了,却放弃心智的自我完善和满足,在及时行乐的欢愉中沉浸,自得其乐。左右为难。
搬到新家时,对面是家药厂,一直用围墙挡着。某一天路过,一架破碎机的支架突然从围墙上空跃出,将水泥围墙凿穿。里面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房地产工地。几年之后,这个楼盘几乎成为地标似的建筑,巨大、奢华、有点目空一切、极其自我满足。
与此同时,我开始喜欢在有两三条街之隔的宽巷子消磨时间,一杯茶一本书一个下午的时间,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好像要大隐隐于市。不到一年,就传来消息,宽巷子、窄巷子、井巷子要被打造成成都的“新天地”。不久,拆迁公司进入;工程队进入;居民迁出。好时光最终还是结束了。巨大的手臂始终要推倒横亘身前的一切阻挡。
再来说说这些作品,所有的这些呈现皆来自于孤独,来自于我内心,但不仅仅源于个人的伤感,还有些更为宏大和背景深处的部分来自历史——主要是中国历史。
近来的阅读和现实使我觉得:我们的历史不仅孤独,而且宿命,绝无逃脱的可能。所以看着这些东西,我想象不出它们还能发挥什么作用。它们实在是一无用处,除了能卖钱。
我常常觉得,我们永远在等待一次震撼,不是在现实中,现实只剩下生活,而是在别人的言说里,通过其他人的“口”来提醒我们,当下的现实是多么的惊奇和无所侍从。
但是今天大家看到的所有这些,都不能提供一次内心的震动,因为表象过于微小,而背后的巨大往往晦暗不明。我只希望,像那些在光线下漂浮的灰尘一样,大家的内心能被微微的扰乱,我的目的就不会无疾而终了。
有一天,我穿过这个新的旅游景点,看到被特殊工艺处理的墙面,上面粘贴着改造之前的一些影像:一个蹬三轮卖菜的贩夫,几个玩鸟的老人,所有影像的场景都处理都很黯淡,好像这个地方过去是那么的脏乱差。这些影像的使用方法是对比法,看上去是用来缅怀过去的,其实是用来颂扬现在的,用过去的混乱来颂扬现在的美好和有序。
而现在无疑是我们最好的时光,或许是最后的好时光。
(责任编辑:佟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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