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27、28日，雅昌艺术网记者随仇浩然先生来到了重庆市。仇先生在这一地区捐赠善款资助两所小学。此行其一是回访大足县豫龙镇仇浩然实验学校，其二参加铜梁县二坪镇仇陈丽华小学的揭牌仪式。被捐赠的两所学校虽然属于重庆市下辖的两个县域，但彼此接壤、牵手相连。更重要的是，两地都与举世闻名的大足石刻相距不远。

　　记者曾这样咨询仇浩然先生：为什么从众多的学校中挑出这两所学校?而这两所学校都距离大足石刻不远。职业律师出生的仇浩然说道：“学生将来的出路也是考虑因素。我不可能依靠个人的力量来为一个个小孩提供他们一个比较好的未来。所以当时挑选这个县的原因就是因为它至少是一个旅游景区。”他认为，著名景区对人才的需求比较大。这些学生将来毕业的时候至少可以在城里或者在景区里面谋得一个工作的机会。

　　在大足地区的险峻山崖上保存着绝无仅有的系列石刻，她是中国南方最大的石窟群，也是南方唯一名列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石窟。石窟的时间跨度中晚唐、五代一直延续至两宋和明清，其中又以两宋最为恢弘。这里面的石刻以其艺术品质极高、题材丰富多变而闻名遐迩。她不仅是世界重要的文化艺术宝藏，也成为当地的主要经济支柱之一。

　　当人们在感叹大足石刻的精美之时，可能不知道，经历了千年的风化，人为的盗掘，这些造像已然伤痕累累，加之，四川、重庆的自然地理因素也不佳，酸雨严重、地震频发，致使很多摩崖造像已经是病入膏肓。如果这些摩崖造像不经过及时的保护处理，不要说我们的子孙后代了，可能在我们有生之年，他们就可能逐渐消遁。在众多的保护项目工程中，一尊开凿于南宋年间的国宝千手观音因“罹患重病”正在接受我国历史上规模最大、最科学最系统的一次修复。为此雅昌艺术网记者在现场就相关问题采访了其文物保护中心的副主任陈卉丽女士。

　　雅昌艺术网：“千手观音”的修复工程特殊在哪里，从而能称为我国第一的修复工程?

　　陈卉丽：开凿于南宋年间的千手观音造像，集石雕、彩绘、贴金于一体，是中国最大的一尊摩崖千手观音，面积有88平方米。

　　然而这尊观音的病害却非常严重和复杂，在前期考察中，我们发现涉及到它的石质、彩绘、贴金层共计有34种病害，所以“治疗”的难度是非常之大的，它需要的保护技术也是非常之高的。由于它的修复技术在国际上并没有可以借鉴的成功经验，所以千手观音的保护工程必须依靠中国人自主来完成。这么宏大的一个文物本体的保护修复工程是集保护、研究与本体修复为一体的一个综合性项目，整个工程分为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前期勘察研究;第二个阶段是修复方案的编制;第三个阶段则进入本体的修复。到现今，千手观音正在现在正在着手第三个阶段的工作即本体修复工作。前期勘察研究是从2008年7月份开始的，至2011年1月份方才完成千手观音的前期勘察工作。

　　雅昌艺术网：到目前为止，千手观音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

　　陈卉丽：通过一个阶段的勘察研究以后，在2011年2月就编制出了千手观音的总体修复方案，经过国家文物局批复后在2011年的4月18日“国际古迹遗址日”的当天，对千手观音正式修复阶段便开始。截至目前，我们已经完成了上层和中层形体的修复。其实千手观音历代对都它有过修复，可以看到历史上曾经有四层的贴金层，甚至部分躯体有八层贴金。这次修复就是揭取躯体表层不稳定的金箔层，揭到稳定的层次再予以保留。为什么我们要这样修复呢?主要为最大限度地保留它的历史信息，让这尊千手观音真实性有一个良好的延续。接下来第二步措施就是对它的粉化的砂岩进行加固处理，用前期实验的加固材料对残缺的部分进行补形。在补形的时候必须遵循文物保护的理念，做到有依据才能对进行补形，没有依据则现状保留。说到底还是为了保证其真实性获得延续。在补形过程中，所使用的材料是与千手观音相同的岩石磨制的石粉加固材料调制成的砂浆。形补完成以后，需要把金箔进行回贴，回贴金箔若不够用就需要补充金箔。当然，所补充的材料系根据前期揭取金箔含金量，在南京金银集团重新定制的。

　　雅昌艺术网：是否做过论证，这样的修复完成之后，这尊观音像大概还能够保持多少年?

　　陈卉丽：我们预计，在千手观音整体修复完以后，如果剔出一些环境变化因素，在相对比较稳定的情况下，五十年保存期应该不成问题。我们现在的目标是百年大计!但是像不久前发生的雅安地震，还有方方面面的自然因素，以及整个大的环境对它的影响也很关键。所以说具体断定它完好年限并不好确定，至少这次修复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延长千手观音的寿命。如果比较乐观的预计，随着时间的发展以及科学技术的进步，越到后期肯定会有更好的修复材料和修复工艺来延长它的生命。这次的修复已经尽最大限度地延长千手观音的寿命，为未来的修复也留下一定的空间。文物修复不可能一次到位，有很多时候，需要让后来的人、后来的材料和先进技术进一步运用上来。本次的修复，我们是运用了国际上比如像意大利等一些欧洲国家的先进的文物修复技术，然后结合千手观音本体现状进行综合修复的，由多部门、多学科共同来完成的。不是哪个单位能够独立完成的，实际上是一个团队在发挥作用。

　　雅昌艺术网：预计在什么时间能够完全竣工?

　　陈卉丽：2014年5月底。现在是力争，还不敢肯定，自2011年4月18号开始修复至今还是非常紧张的。现在修复人员在现场差不多30个人，都是每周星期天休息，仅有一天休息时间。

　　雅昌艺术网：您说到前期勘察发现有多种病害，那么这些病害中最影响它寿命的是什么?

　　陈卉丽：就是石质的风化。相对千手观音本体石质的风化是非常严重的一种病害。

　　雅昌艺术网：针对石质风化修复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陈卉丽：就是利用加固材料对风化的部位采用渗透加固法，也就是用注射器把材料慢慢地渗透进去，让岩石的强度慢慢接近本体没有风化的强度。加固好了以后再进行补形，残缺的地方有依据就进行补形。我们曾做过很多实验，经过了三个阶段的实验后才确定了现在的修复材料和修复工艺。在旁边还有一个微环境监测站，是引进美国的微环境监测系统，就是为了寻求在千手观音修复好了以后，尽量保持在一个十分有力的条件下。

　　这一部位是经过修复的，表面有贴金层。而没修的则表层的金箔开裂、起翘、脱落。要把表层不稳定的金箔进行揭取，揭到稳定层再进行保留。刚才我说到的加固，即是对风化砂岩的加固。我们通过前期实验，确定下来一个修复材料，让它加固以后其强度慢慢达到没有风化的岩石的强度，然后再进行补形。比如这些地方在对它进行一个补形，因为很多地方都是手指尖的残缺，因为根据手指的延长线是可以对它进行补形的。千手观音左右两边有一定的对称性，如果在这边没有依据进行补形，我们在另一边能够找到依据。你看这只手和那只手是不是对称的?这个法器和那个法器是否也是对称的?这种对称性为我们修复工作提供了很多帮助。千手观音上边的法器都是彩绘，同样最要命的问题也是石质的风化，所以我们首先要把它的形体修复出来。

　　雅昌艺术网：那彩绘和贴近层是怎样修复的?

　　陈卉丽：修彩绘需要回贴，有些地方没有了就要给它进行一个全色的处理，还原原有的矿物颜料。因为我们前期经过研究已经明白这个颜料的成份。我们为千手观音的每只手都编制一个号，我们利用近景摄影技术获得千手观音从南宋至今最清晰、最完整的一张照片，这被文物专家称为“千手观音的身份证”。观音的每只手在修复的时候，都是通过这个作品作为一个参考。

　　现在我们看到黑糊糊的实际上是一个金箔的粘贴材料，因为经过前期三个阶段的实验，最终还是回到了大漆作为金箔的回贴材料。大漆在这种高温、高湿环境下是最稳定的材料，这也是回到了传统的材料上去的理由。当石质风化、残缺部位都补形完成以后，剩下要做的就是贴金层的修复，这个地方是刚刚完成的一个区域，当千手观音修复好了以后整体效果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它看上去不是特别的新，看上去很有历史的厚重感，有很多历史信息仍然保留，一点不影响千手观音金碧辉煌的效果。现在这个效果是我们的专家经过多方面的论证以后的一个效果。修复之后整体效果会非常协调，但是远看会有区别。在文物修复里边，其中可辨识性是需要遵循的，原来历史的东西和我们现在新补上的东西一定要有区别。比如刚才我说到补形当中有依据的一定才能补形，没有依据的一定不能补。因为大多数都是指尖的残缺，根据整个手的延长线它的形状就能复制出来，因而对它进行了补形成为可能。

　　现在总共分成三个修复小组，第一个修复小组就是石质胎体的修复，第二个修复小组就是彩绘颜料层的修复;第三个修复小组就是贴金层的修复。整个修复的难度是很大的，关键问题是受山体的影响，整个千手观音跟山体相连，它不像一个可移动文物那么好修，并且在修好以后还可以放在有恒温恒湿的屋里，而千手观音跟大气相连、跟山体相连，所以它受环境的影响是最大的。千手观音下个月就可能就出现凝结水，表面上就像人出汗一样。这个凝结水的出现对我们的修复材料和修复工艺就是最大的一个考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这里的酸雨非常严重，酸雨对千手观音的影响极大，对整个石窟石刻腐蚀性都非常强，对贴金层、彩绘层包括石质的腐蚀是非常之强的，加之南方地区的高温、高湿、超湿，石刻的保存环境相较于北方，比如云冈、龙门、敦煌等，显然要严酷得多。也因此，我们的修复材料和修复工艺跟北方地区也有很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