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九洲:弗瑞尔美术馆观画记之四
2013-07-01 14:35:15 刘九洲
弗瑞尔美术馆观画记之四——古书画摹本、赝品十例
弗瑞尔先生在1899-1919年20年之内,以“宋元绘画”为收藏重点,并且将此重点明确告知庞莱臣、完颜景贤、郭宝昌等大收藏家,导致宋元绘画汇集于弗瑞尔,而且真伪混杂。这批绘画现在都在弗瑞尔美术馆库房中。数十年来,大多数学者都来看真迹,而我此次在弗瑞尔美术馆负有“调查”的学术任务,因此,真伪都看,导致我看到了如此丰富的摹本。
钱选的《贵妃上马图》(图1),就是一件题材很有来历的摹本,从图片上看,这一本似乎要优于中国美术馆收藏的邓拓旧藏本。这一次,从弗瑞尔美术馆收藏原作上看,这件作品的线条过于纤弱,甚至不是第一手摹本,但是前辈鉴定家都不指出,甚是奇怪。
图1,传钱选《贵妃上马图》局部。
与此有些类似的,则是著名的《醉僧图》(图2),这件作品传为李公麟,但是从线条上看,则是一件比较精细的摹本,但不会是原作。倒是卷后题跋(图3),应该是南宋人手笔,写得比较舒展。这一次看到几件手卷,题跋都很好,但是原作已经被换掉,仔细研究一下,颇有资料价值。
图2,《醉僧图》局部。
图3,《醉僧图》题跋局部。
我更加熟悉的,是两件传为宋人册页摹本(图4),原作应该有背景,摹本上背景完全被画家抹掉了。我仔细看了原作很久,有点迷惑,也许这是明代摹本,因为宋代的摹本,与宋代真迹一样,都有点模糊的地方,比较随意,比较大气,这件册页每一个细节都交代清楚了,反而让人感到不安。
图4,传为宋人摹本的册页。
大幅的绢本作品,很难摹,但是弗瑞尔美术馆藏有一件非常好的大立轴,其中有一个杰出的细节:贴钟馗(图5)。这件作品的底本,应该是五代时期的,因为画面的建筑是南方建筑,而透露的风格与南宋完全不一样。各种摹本都很难传达五代绘画精神,但是这件摹本,质量很高。
图5,绘画局部“贴钟馗”。这是古代绘画中罕见的宫廷民俗细节。
八大山人的真伪册页比较,则是更加戏剧性的场景。很多去弗瑞尔研究的学者,都会看到这个比较。从真迹的角度来看,很多区域,真迹画了四层,但是摹本就是一次完成的。这里上一个真迹局部(图6)。
图6,八大山人《花鸟》册页,真迹。
最著名的赝品,当然是高居翰买进的张大千做的假画(图7)。这件作品,连溥儒也帮忙,提了一个题跋,当时美术馆出现鉴定失误,也是难免的。这件作品有一个重要细节,非看原作,不得明白。就是绘画的表面,被洗得非常严重,导致线条的墨色都不清晰了,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任何真迹都没有,真迹其实绝大多数都是清清爽爽的,没有模糊的地方。
图7,张大千画的《吴中三贤》手卷局部。
张大千还做了另外一件赝品《东单王鞍马图》(图8),可能让给了汪亚尘,后来汪亚尘转赠给了赛克勒博物馆,这一次我们也在赛克勒博物馆的库房中看到了。这个水准,已经比《吴中三贤》(图7)要提高了不少,至少印泥的颜色张大千注意变化了,而《吴中三贤》连印泥颜色都是可怕的一致,并且通红。但是顾此失彼的地方在于,马匹上使用的红色,距离真正古画的颜色,差距太大。我甚至怀疑张大千其实不知道如何获得古画中的正宗的红色。
图8,张大千画的《东单王鞍马图》。
著名的张大千画的,卖给吴湖帆的所谓梁楷《睡猿图》(图9),这一次也看到了,以往图片多不清晰,这一次看了之后,明白张大千造假技术,至少现在看来,是不高明的。他甚至都没有获得任何一件南宋猿猴的真迹,来依照复制,而是凭空臆想。猿猴、竹子、石头,都不对,没有一个环节是对的,这样的绘画,今天放到鉴定家中间,那是最简单的赝品。大家可以看看这个猿猴局部,就可以明白了。
图9,张大千画的,托名梁楷《睡猿图》。
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张大千实在不算造古画的高手,造古画的高手,还是谭敬那个小圈子,他们造假水平,达到了那个时代的高峰。盛懋《秋江待渡图》是北京故宫的名品,但是弗瑞尔美术馆收藏了谭敬做的一件赝品(图10),如果不是特别熟悉古代绘画,那么是很难看出右上角的远峰很别扭,那么就会被蒙骗。辛辛那提博物馆的赵子昂《双松平远图》,也是谭敬他们造的,几乎与照片一模一样。这是过去造假历史上的最高峰。
图10,谭敬主持作伪的盛懋《秋江待渡图》局部。
如果熟悉艺术史,再加上具备一些实际经验,那么赝品还是容易分辨的。特别是如果你有心搜集一些赝品的照片,放在一起,那就更加容易了。
(责任编辑:董晓帅)
注:本站上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不代表雅昌艺术网的立场,也不代表雅昌艺术网的价值判断。
全部评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