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杉本博司(上):坚持用胶卷拍照
2013-07-12 10:28:25 未知
B=《外滩画报》H=杉本博司(Hiroshi Sugimoto)
“创造”一张照片
B :听说你所有的相机都是胶片机?
H :我有佳能的数码相机,但不是用于艺术创作的。
B :为什么坚持用胶卷?
H :胶卷的成像质量仍然更好。你在我的展览中看到的那些照片,我用数码相机拍不出来,当然我要坚持用胶卷。
B :这么说,如果胶卷公司都倒闭了,你就只能自己做胶卷了。
H :嗯,有可能。或者我可以买下一家公司⋯⋯
B :你还有自己做的相机。
H :是的,是改装过的相机。为我的需要设计和制作的,我总是改装和升级相机。我所有的工具,并不完全是我自己做的,而是我为了用得顺手改装的。
B :你的大部分作品是系列作品,是因为你认为单幅照片不足以表达你想表达的东西?
H :我觉得用系列来表现更好。
B :为什么?
H :没有原因,就是因为更强烈吧。
B :你更像是一位当代艺术家而不仅仅是摄影师。
H :摄影也是艺术,摄影师可以同时是艺术家。
B :但你的摄影艺术与传统摄影不同,你所做的不是抓住某个瞬间,而是先创造一个场景。
H :我不是拍照,我“创造”一张照片。我一开始拍照就抱着这个想法。
B :苏珊·桑塔格说,摄影就是创造人工的古董,因为事物一旦被拍摄下来,它就已经过去了。你怎么想?
H :照片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死了!
B :这是你试图运用摄影接近时间的原因吗?
H :是的。我和苏珊·桑塔格很熟,她说要为我在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展览写一篇长文,但是还没完成她就去世了,所以承诺没有兑现。不过,关于摄影我们谈论过许多,她是很好很聪明的人。现在我住在她之前住过的公寓里,不是同一个房间,而是同一幢楼。
B :她的大部分观点你都同意吗?
H :大部分,但不是全部 (笑)。
B :你们谈论过各自不同的观点吗?
H :谈过。“9·11”之后她来过我住的地方,那好像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她是2004 年去世的。
想做日本人
B :你是怎么开始对历史感兴趣的?尤其是人类的历史。
H :我在日本上大学时,学了西方哲学,同时也学了人类史。自然地,我就对历史发生了兴趣。后来我开始收集古董,作为物件,它们也让我了解历史,而不仅仅是从书本上去研究。
B :作为古董商人,你必须了解古董背后的历史。
H :是的。我还需要通过我的照片去学习历史。
B :你的家庭对你有影响吗?
H :没有。我的父母不是艺术家,他们是商人。我从他们那里学习如何做生意。
B :所以原本你也会是商人吧?
H :是的,不过我父母看到了我成为艺术家的潜力,而并不是那么擅长做生意。我的弟弟更能胜任。
B :是你父母送你去读的艺术?
H :不是,是我自己说想去读艺术,想去美国。
B :你的家族生意现在在日本做得很大。
H :是我弟弟在主持,做得还不错,不过应该是我现在这“生意”更大吧 (笑)。
B :在美国住了那么多年,你入了美国籍了吗?
H :没有,我不想变成美国人。我想做日本人。
B :所以你现在更频繁地回日本创作?
H :我仍然在纽约创作。但是我在日本也有一个团队,我的建筑师事务所在日本——在日本我做建筑设计的工作。摄影工作还是在纽约。监制戏剧的工作也在日本。我有很多不同的工作。
B:你在《直到长出青苔》这本书里写到了“9·11”。
H :对,当时我在我的工作室,然后工作人员告诉我出事了。在我的那幢楼里可以看到双子塔,我就看着它倒下。
B :亲眼目睹是怎样的感受?
H :我感到震惊,吓坏了。
B :当时你在做的是什么项目?
H :好像是在印刷我的“海景”系列作品,其他的我得查一查。
B :那次灾难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H :哦,我记起来了,那时候我正在筹备一个展览。我正准备在纽约 DIA 艺术中心表演能剧,原本是要9 月底开始的,也就是在“9·11”三周后。所以我得想想是不是要按原计划进行。后来我决定还是去表演,12 世纪日本的一个著名的战争故事。一出传统的能剧。
B :为什么最终决定表演?
H :因为是关于战争的故事。没有故事,没有布景,死去的灵魂现身,供认他们的感受。当然也是关于胜利者和失败者的,胜利者的灵魂出现在台上,承认即便对于胜利者来说,战争也没有什么好处。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他们的灵魂都得不到启示,死后无法安息,他们被遗弃在人世和地狱之间。这在“9·11”期间,是传递了一个很好的信息。
(责任编辑:佟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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