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振华:郑宝成的雕塑路线
2013-08-02 14:31:40 孙振华
郑宝成是一位从研究中国传统雕塑入手,而过渡到当代创作的一位雕塑家,在当今雕塑界,这种情况比较难得。
我们知道,二十世纪以降,中国现代雕塑是从学习西方开始的,而来自西方的学院雕塑体系如何适应中国的水土,如何和中国老百姓的趣味相适应,如何进入现代中国人的内心世界,一直是二十世纪中国雕塑所试图解决的基本问题。
改革开放以后,当代雕塑的出现带来了雕塑界的深刻变化,人们开始从学院雕塑的束缚中走出来,追求个性的张扬和表达;出现了材料和表现对象的多样化,出现了观念形态和泛雕塑形态的作品。然而,在当代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国雕塑如何彰显文化个性,如何呈现民族雕塑的差异,仍然是在当代文化的语境中的基本问题。
正是在这样的问题情景下,我们看郑宝成的雕塑,会发现他的雕塑艺术具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创作特点,他选择了属于自己的雕塑路线。
首先,我们在郑宝成的雕塑中,看到了一种现当代雕塑家们所努力追寻的东西,这是一种原生态的,自然的,生动的,没有被学院所规训的东方气质和传统方式。我们知道,二十世纪以来,相当多的中国雕塑家的创作呈现出一个具有共同性的学术方向,就是向传统学习,从民族、民间雕塑中获取资源;而郑宝成从研习中国传统雕塑入手的学习经历,使他较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郑宝成擅长木雕,而这种材料本身,就和传统雕塑有着一种天然联系。在中国的雕塑家中间,在从改革开放之后,材料教学兴起,木雕才逐步被重视;以前,木雕只是少数雕塑家的个人尝试,所以在木雕艺术的创作方面,为雕塑家留下了较为充分的探索和发展的空间。
从郑宝成的作品可以看出,他在打木雕的时候,没有简单地将木头看作是一种雕刻材料,没有把木雕创作简单看成是利用这种材料进行人物造型,他在处理木头的时候,采用了和西式雕塑不一样的方式,他对材料有一种整体的关照,不仅仅是像西式雕塑那样,把“人”从木头中机械地剥离出来。郑宝成的不同之处在于,他的木雕作品完成之后,仍然能够看到它和木头材料的那种有机的联系;他不是简单地从人的结构、解剖出发,让人的形象和材料分离,而是在与材料的互动中,让人和材料产生关系,让人体顺应材料的纹路、肌理和走势获得与材料的联系,在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中国古人所说的,人和材料之间的那种“因势象形”的关系。
这是一种东方式的审美。实际上,它是中国人处理人和自然关系的一种方法。东方的思维强调整体性,在郑宝成创作雕塑作品时,他的心目中的材料是天成的,人的形象是从材料中生长出来、孕育而成的,所以作品和材料,人形和木头之间相互顺应,到最后,木雕完成了,从木雕作品中间,仍然保留了材料的特性和痕迹,看到作品和材料相互之间的整体联系。在这种时候,人的形体可以夸张,可以变形,可以不符合解剖,但是它符合人的情绪表达的要求,符合材料的天然长势,这种木雕创作方式是郑宝成众不同的地方。
以《风》这一类的木雕女人体作品为例,有时候,人的身体上的关节可能正好就是木头的节点,人的肢体转折就是树木长势的转折,人的肢体形态就是木头大致的自然形态……所以,在他的木雕创作中,他的人体和材料是一种相互发现,相互迁就的关系,根据木头,考虑人体的变化,依据人体的需要去处理木头,这与一般的西方写实雕塑相比,在观念和方法上是明显不同的。
其次,郑宝成雕塑还有一个重要特点,这就是,他始终以人和人体作为研究课题,他基本都是以人物雕塑作为媒介,展开他与世界的对话;在这个基础上,他创造出了一种“表现式的人物雕塑”。
自从西方式的雕塑传入中国以后,人始终是中国现代雕塑的表现中心,但是这种人的塑造从开始就受到了局限,这句局限来自学院雕塑的一系列的技术限定,如解剖、比例、体量等等。从技术而言,这种规定和训练是自恰的,是有标准的,但是从所要表达的情感色彩和个人的独特感受方面,则大大受到了束缚。试想,人的思想和个性形形色色,大家都遵循一个共同的标准,我们很难说这种标准会是情感的,个性化的,它更多只能是技术的标准。
改革开放之后,当代具象雕塑的创作就表现对象而言,仍然也是以人物作为表现中心的,比起过去,当代具象创作在风格和手法上更为丰富、更为多样,问题是,在学院雕塑教育中,人的塑造仍然是最重要的雕塑专业训练,于是,中国当代雕塑出现了一种矛盾的现象,学生们在课堂上学的还是学院式的人物,但是他们的创作则是与之错位的另一套东西,而如何摆脱学院束缚,仍然是当今学院培养出来的雕塑家所面临的一个问题。
比较而言,郑宝成的人物创作虽然也能看到西式雕塑的造型因素,但是,他没有被束缚于此,而是以一种更自由、更随性方式地融入了自己的个性因素。所以他的作品带有个人强调的情感因素,具有大胆、夸张、敢于强调,敢于突出重点的特点。
以他的木雕作品为例,他创造的人物呈现出两种基本面貌:一种是《风》、《原野》、《孕。等等为代表的木雕,这类作品本身吸取了来自自然,来自材料本身的灵感,富于韵律和节奏,人体的转折、起伏圆润但不失力度,人体的不同部分强调变化和对比,显得特别富于激情,带有很强的生命意识;另一类是以《屈原》、《曹雪芹》为代表,它更是一种意象式的表现,它带有一种大刀阔斧,潇洒自如的特点,它的外形粗砺、整体,仿佛一气呵成。
从郑宝成的木雕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对木雕工艺的良好驾驭能力,所以,他能够得心应手,通过木雕,从心所欲,表达自己的思想。
最后,郑宝成的雕塑还有一个特点,他虽然从研究传统雕塑入手来进行创作,但是他的视野并不封闭,他广泛地吸收各种有用的雕塑资源,包括西方现当代雕塑的资源,为我所用,他的雕塑呈现出一种转益多师,海纳百川的气度。
在郑宝成的雕塑中,除了中国传统雕塑的影响之外,我们仍然可以看到罗丹以来西方现当代雕塑的影响。在他的铜雕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罗丹式的光影;看到印象主义雕塑的凹凸表面;看到亨利·摩尔式的骨节……这说明,郑宝成善于学习,不仅从东方文化中学习,同时也注意向西方文化学习,正是这种创作态度,才使他的雕塑获得了今天这样的成就。
总体而言,郑宝成选择了一条个人化的雕塑路线,他的雕塑创作中不从众,不盲目,有自己的文化判断和追求;他深谙中国传统的雕塑之道,将其发扬光大;他坚持以人物的表现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探索人体艺术的表现力和各种可能性;他在创作的时候,从来不封闭自己,而是广泛吸收包括西方在内的各种雕塑文化的养分,将其精髓运用到自己的创作中,这就是我们所说的郑宝成的雕塑路线。
(责任编辑: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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