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仃伪作系列调查(上):假画集背后的造假市场
2013-08-15 19:48:11 张桂森
导言:相比古代书画和近现代书画的造假“重灾区”,当代书画在艺术品市场进入调整期,逐渐成为造假者的“突破口”。造假者利用当代书画产业链中的漏洞和法律空子,不断将伪作输入艺术品市场,成为拍卖行的“老鼠仓”。近日,张仃夫人理召于书市发现一本盗用黑龙江美术出版社名义出版的《张仃画集》,该书显示系黑龙江美术出版社1998年印制,印刷时间为1999年9月第一版。理召女士向雅昌记者表示,画集中所录作品几乎全部为仿造赝品,她通过雅昌艺术网发表了严正声明。记者随即走访了熟知张仃作品的徐先生,在调查中发现事情不光只涉及画集作伪这么简单,作伪者已悄然打算将伪作输入二级市场,张仃家属及友人这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从假画集到伪作上拍 造假链条的升级
今年年初,在相关拍卖资讯中,张仃家属及张仃书画鉴定人,发现某拍卖公司在拍卖张仃的画作,并在图录中标明作品出版于《张仃画集》这本画册中。经核实,张仃先生从来就没有过这样一本书,拍卖的作品完全是按真迹复制的假画。不久后,某拍卖公司给他们送来所谓《张仃画集》中的伪作,打算审定后拍卖,“这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据徐先生透露,这本《张仃画集》显示系黑龙江美术出版社1998年印制,印刷时间为1999年9月第一版。作品共计315幅,其中15幅系从张仃已出版的正版画集出版物所取素材,复印放大,其余300幅均为依照张仃真迹复制后涂改而成的伪作。
徐先生说道:“这些复制的假画似乎还有有根有据,同一般的造假不一样。张仃先生一生对待艺术创作态度严谨,同一题材作品从不重复画,只有个别相同题材的作品,但是在尺寸大小,着色上都有区别,而且在落款中一定会题写清楚,说明原委,绝对没有相同的一幅画”。张仃夫人理召的怀疑,在黑龙江美术出版社也得到了确认,黑龙江美术出版社称其的确没有编辑和出版过这本《张仃画集》。
“我们是在旧书网中购得的,这本画册造假很明显,编排失当,图文模糊,可谓是漏洞百出。”这并不是徐先生第一次为张仃作品打假了,早在十几年前起,受张仃的亲自委托,王鲁湘就与徐先生作为其书画鉴定人,在市场上帮助“打假”。2004到2007年短短四年间,两位鉴定人协同张仃本人在拍卖会上指认出1200余张假画。
近些年,随着艺术品市场的不断发展和张仃艺术被书画爱好者的追捧,他的假画在一、二级市场屡有所见。“市场上仍有多处有张仃伪作的造假据点,河北、天津、北京都有据点,甘肃兰州也有一个据点。作伪者利用扫描仿真印刷术,克隆张仃书画真迹,且冒用出版实体单位结集出版的伎俩,更是一个造假贩假的新动向,其欺骗性和危害性更大。”徐先生说道。
《张仃画集》中的伪作
漏洞百出的伪作及张仃作品的辨真识假
“你看这画集里,本来是设色的一张画复印出来了,一模一样的克隆出来了,但是作伪者解决不了着色的问题,马脚露大了。因为张老的颜料是一种特殊颜料,作伪者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即使涂了颜色跟真品看着也不像。”
在徐先生的陈述中,记者了解到这本伪造的《张仃画集》,造假很明显,编排失当,图文模糊,可谓是漏洞百出。作假者将二十多幅张仃先生的焦墨设色山水作品,复印描摹后而并没有着色。“这不是他们疏忽了,而是他们在这个问题上不得张仃先生着色的要领。”徐先生指着画册说道,“这幅画的款识在这儿呢,你看它这个题到这个地方来了。2012年,张老在保利美术馆艺术回顾大展上,这幅作品才整理出来,第一次拿出来展示,并著录于展览画册中,怎么会出现在他们1999年伪造的画册里呢?”
《张仃画集》中 黑白落款的一眼假伪作
伪书中的假画题款和印件概由放大复印后描摹而成,笔划生涩,多有扭曲,所盖印鉴的印色肤浅,并不是张仃先生所用印泥的颜色。“更可笑的是这张伪作竟然在复印后忘记了涂印泥,落款仍然呈黑白色,这就叫胆大妄为。” “这张我看是照着张老的画册扫描再放大,拿着用墨再涂一遍。因为张老的画特别难仿,你看这个假画连印盖反了,这个印颠倒了,平着躺下了。”徐先生指着一张盖反的“神游”落款的伪作说。
文化名人夏衍先生曾说:张仃的焦墨山水,这种黑白调子,是一种很高的美,许多人看不懂。在徐先生来,张仃的焦墨山水有其漫画风格的品味,又有其壁画的气势和张力;有对西画优点的借鉴,又有对中国画优良传统的承传,再加上他风格迥异的焦墨语汇,不是一般作伪者能够掌握的。“市场上张老的伪作基本上是一些漏洞百出的劣质货色。”徐先生又说。
多年的打假经验,徐先生还曾在撰文《直面张仃作品艺术与市场》中,系统分析了几种张仃伪作的手段:
一是作伪者利用灯箱投影的办法,按照真迹或原作图样,进行背投复制。这种伪作只能依葫芦画瓢,摹写原作的大致布局结构,生搬硬套,点线零乱,笔墨浑浊,色彩中只有黑白,没有黑白之间的灰调子,张仃先生是一个懂得“知白守黑”的大家,在留白问题上他向古人进行过很深入的学习和探讨,从他的山水中可以窥其实力之所在。
二是张老的真迹已基本上被保护起来,绝大多数都被收录在他十几本画册里。另外,作伪者不知道张仃先生是—个很守艺德的老人,如前所述,他画过某一方面的题材,一般不会重复,同一构图的作品,一般也不会再画,否则,必定在第二稿款识中说明原委,并且有尺寸大小之分,焦墨和设色之别。在上拍的伪作中,同—题材和画面的拍品在不同地域反复出现,要多问为什么,才能免得上当受骗。
三是张老晚年的焦墨作品的规格、表现的内容、题款和印章的位置,都有规律可循,有很强的一致性。他的作品尺寸,一般是整纸、对开和三开的规格,基本上没有尺寸大小不一的作品。
四是有些作伪者,为了掩人耳目,采取偷梁换柱之术,东拼西凑,或者是将原作局部缩小或放大。此类假画空有其外表,全无真作之神韵与清爽,伪作题款多是照某一真迹的样子临摹,而低劣的伪作,干脆不题画名,恐怕露了马脚。
五是那种完全臆造的假画,作伪者将其强加在张仃先生的头上,用来欺世盗名。前几年,有人将张仃先生五、六张尺幅较大的假画,打着国家级博物馆的旗号,将一些大师级的假作出版印刷在一本大画集里,来头很大,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只有1/5真品的作品市场
2005年的一次拍卖会上,某艺术品拍卖公司第一期的拍卖图录上,图录号为173号的拍品《雨后初晴》和588号拍品《松树楼阁》,两件均为张仃作品。该拍卖公司董事长朱某与张仃熟识,拍卖公司的简介中写着该拍卖公司由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美院)组建,总顾问为张仃。但令张仃没想到的是,这家拍卖竟然拍卖自己的假画。据徐先生回忆,当时他曾代表张仃与之沟通,希望撤拍,但最终两件作品依然被拍出。随后,张仃将自己签名、盖章的信函发给朱某以及该公司总经理,说明参拍作品均系他人伪作,同时提出“不能再担任贵公司总顾问”一职。
由于艺术品拍卖公司,对拍卖品的真伪及品质不承担瑕疵担保责任,因此不少拍卖公司以为自己没有义务鉴定真伪,只要公司拍卖手续合法,即使是赝品,拍卖也不违法。造假者便利用了当代书画产业链中的漏洞和法律的空子,不断将伪作输入市场,成为拍卖行的“老鼠仓”。据徐先生回忆,张仃先生因不愿看到署有自己名字的伪作,在艺术品市场上泛滥,特意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一场大型展览,随后将部分作品捐赠给中国美术馆、辽宁博物馆等文博单位。张仃先生生前又留下遗言,决定将留在身边的作品,全部捐献于国家。
“有时候我们就主动去协商,电话也协商,有的时候发传真。”王鲁湘和徐先生协助张仃先生打假至今,截止目前不完全统计,张仃作品市场上的假画数量至少达到2000张以上,“真画作品只有大概不到400张,拍卖会出现过的大概370、380张画是真迹,包括重复拍的,除掉重复上拍的那些作品,市场上大概只有350幅左右作品。”徐先生说道。
“大家热爱张老,热爱张老的艺术,因为他人格好,艺德高,成就大,其实我们只希望大家尊重他,尊重他的艺术就好。在假画泛滥,知假卖假,市场左右画家,价格评判艺术的今天,让一些有良知的艺术家很无奈,让一些真正爱好收藏的人也很无奈。”采访临近结束时,徐先生显得感慨颇多。
(责任编辑:张桂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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