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春拍已落下帷幕，秋拍即将来袭，为了更清楚地分析和预测本年度的拍卖市场，为了高屋建瓴地对整个艺术品一二级市场做出评判和认识，把握当代艺术领域的投资价值和方向，中国艺术品市场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西沐先生在近日接受采访时表示：中国艺术品市场正处于冷静的调整期，从各个方面来看，此种调整不可能一蹴而就。

　　市场信心尚在积累大拍卖行表现可圈可点

　　从2013年春拍情况观察，今年整个艺术品市场上升的气氛在不断提升，市场的信心也在不断积累。但市场的成交额和去年春拍相比没有很大的变化。也就是说，今年整个春拍市场气氛虽然好，人气也在提升，市场的氛围也更为活跃，但总的成交规模比较平稳。总的来说，今年春拍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拍卖市场受经济大环境的影响，市场的信心还处在积累的过程。就国内的整个大环境来说，不确定的因素很多，整个市场发展的前景并不是很明朗。在这种情况下，艺术品收藏投资的信心成长的基础还不是很扎实，受干扰的因素还较多。所以从宏观上讲，不能说春拍市场的信心得到了很大提升，只能说信心还处在培育、积累的基本阶段。

　　第二，整个拍卖市场的结构发生了改变。首先是热点多元化、分散化。在整个艺术品拍卖市场，不同的版块，不同的收藏门类都有热点。既有书画等传统艺术板块的热点，又有油画雕塑等当代艺术板块的热点，既有工艺艺术品的热点，也有古玩杂项、碑帖、古籍善本等的热点。可以说热点多元化是主基调。其次，今年春拍反映出了一个市场回归的趋势。从拍卖成交规模来看，中国传统书画版块的成交量占据整个拍卖总成交量的比例在迅速提升，甚至可以说出现了中国传统书画版块一股独大。也就是说，在市场的发展中，传统书画版块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提升与巩固。

　　出现热点分化和传统书画版块交易量集中的原因，我想不外乎以下几点。一方面，大家对市场风险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人们再也不去追求天价作品，而是角逐一些不同门类的好作品。这样能够降低投资的风险。另一方面，传统书画为什么市场份额激增呢?这是市场的避险情绪造成的。传统书画在收藏和投资的领域里，有非常广泛的认知度，有非常多的收藏群体和人数的支撑。好的中国传统书画在市场上更容易流通，更容易变现。所以，对一些资本和机构来说，购买传统书画作为投资收藏，退出的风险会更小。

　　第三，整个拍卖市场的天价拍品出现的少了。无天价拍品的出现，主要取决于两个方面。首先，由于拍卖的行情不是很明朗，有好拍品的藏家可能不愿意拿出来拍卖。其次，大家对市场风险的预期提升了。人们会感到过高的拍品价格在市场的预期不确定的情况下，可能预示着、隐藏着更大的风险。

　　第四，存世艺术家的拍品大量地撤拍流拍。市场上有很多当代还活着的艺术家，他们的作品价格已经非常高了。但在今年春拍里，有很多存世艺术家的作品不是撤拍就是流拍。这样的情况反映了大家对存世艺术家的价值认定还需要有个过程。存世艺术家自身或者机构对其价值的认定，与藏界、市场对他们的认知和评判，之间还有一个错位。

　　第五，今年春拍我们看到一个大的情况，即机构、资本和艺术家本人对今年的行情预估与市场现实的购买力形成了很大的不吻合。机构、资本和艺术家对今年的行情期待过高，可是通过拍卖我们发现，市场并没有给他们的预估和预期一个非常有力的支撑。

　　2013年对拍卖市场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大的拍卖行本身对今年的拍卖期望值比较高，所以他们的征集工作、展览工作、客户的争取工作、维护工作各个方面都做的相当深入和细致，也就是说比较到位。所以大的拍卖行我们感到可圈可点的地方比较多，整体表现是比较积极的。

　　但是很多中小拍卖行，特别是小拍卖行，今年没有进行新的拍卖。即便举行了拍卖，也没有很好的业绩。在今年春拍大的环境下，中小拍卖企业的生存空间受到了很大的挤压。

　　中国的拍卖市场，随着市场规模逐步扩大，参与者不断增多，市场的竞争越来越充分。在一个竞争相对充分的行业市场里，按照规模经济学的原理，市场会越来越走向集中。在充分竞争的条件下，市场的集中度会越来越高，这是市场发展的规律。但是，就中国的艺术品市场来说，由于市场内需求的层次和种类差异化比较大，我们会看到这样一个情况：在市场越来越走向集中的同时，有很多有专业特色、专业优势的小的拍卖行，由于其专业能力而做到小而精，小而强，也有自己的生存空间，甚至可以依托自己的核心能力不断拓展自己的发展空间。相反，那些与大公司进行同质化竞争的小企业，一定会在恶性竞争中被市场消解，在竞争的过程中慢慢地走向自生自灭。

　　新进场资金将成秋拍重大看点成交规模会有适度增长

　　今年春拍由于受经济大环境的影响，市场的信心还处在培育和集结的过程中。市场信心会逐步地得到提升，由于整个艺术品市场发展的规模和关注度的上扬，人气也会得到一些聚集与提升。人气的提升，意味着进场的资金会有一定幅度的增长，特别是新进场资金是一个重大看点。今年的秋拍，从大的趋势来看，规模会比2012年秋拍有一个适度的增长。

　　整个市场的热点也不会过度集中，其中，近现代书画可能还会没有悬念地成为秋拍的热点。其他的一些艺术版块，特别是工艺艺术类的拍卖市场，可能会出现不少热点。另外，由于进场资金增多，人气恢复，信心聚集，可能会有好的拍品出现、上拍。高价位的拍品也可能会不断出现。在一些经典作家的经典作品的带动下，存世艺术家的拍品，特别是书画、油画可能会有一些新的看点。从拍卖业的结构来看，除了一些大的拍卖企业在秋拍会有好的表现，不同区域的拍卖企业也可能出现亮点。从行业市场结构来看，拍卖热点区域化趋势还会进一步得到强化。除了全国几个大的拍卖公司是秋拍市场的焦点以外，不少重点的区域性拍卖公司也会有不错的表现。

　　艺术品国际化是双向运动艺术回流取决于市场机制

　　中国艺术品国际化是趋势，国际化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我们走出去。国内一些大的拍卖公司，比如嘉德、保利等等，已经开始走出去了。先到香港举行拍卖，然后在国外设立分部，这些都是走出去的前期准备。另外则是国外的艺术品走进来。国际化是一个双向运动。国际化市场的前提是它必须是一个开放的市场。所以，在中国的艺术品走出去的同时，国外的大拍卖行受中国市场的吸引进入中国市场可以说是大势所趋。

　　比如国外的艺术品市场的大信息公司，比如artprice，artnet，包括法国的艺术基金等，都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形式进入了中国市场，不仅仅局限在拍卖行业。当然，无论是中国的艺术品走出去，还是国际的大机构走进来，它给中国艺术品市场带来的效应都是双重的。首先这对现有的艺术品拍卖格局是一个冲击。这种冲击更多的是积极方面的，因为它增加了国内拍卖企业的危机感，促使他们提升自己的竞争力，更积极地维护自己的客户。而国外的机构的发展理念、运营模式以及精细化的管理理念等都会对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发展带来新的启发、视角和机制性的推动。

　　中国古代、近现代的大量优秀艺术作品分布在世界各地，这是事实。但是，是不是分布在世界各地的艺术品都要回流到中国才好，这本身并没有评判的标准。艺术品回流，从文化交流的角度来看，不一定是非要发生的。我感觉这更多取决于市场机制。中国的经济发展了，世界对中国概念、中国文化价值的认知度高了，中国本土的购买力强了，形成了价格上的势差而导致了回流。我们不要给艺术品的回流带上更多的意识形态的评判。

　　中国的古代书画如果放到国外大的美术馆或博物馆，既可以得到很好的保管，又对传播中国文化很有意义。并不是说中国书画一定要回到国内才算是爱国，放到国外就不爱国了。只要书画是依靠合法、正规渠道流往国外的，我们积极支持中国的艺术、中国艺术品、中国艺术家和艺术机构走出去。我们一定要用全球化的视野看待中国艺术市场的发展，看待中华民族崛起，看待中国文化传播，而不要过度的强调艺术品的“在哪里”，过度的强调“谁拥有”。艺术品本来就是世界的财富，只要是通过合法、合规渠道获得的，都是对中华文化的保留、保护和传播。当然，由于市场机制、价格原因造成的回流，也是谁也阻挡不了的。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这就是市场。

　　画廊被边缘化礼品市场冲击公开交易体系

　　在发达国家的交易体系里，画廊是一级市场，拍卖是二级市场，此外还有博览会、艺术沙龙等等。这是一个以交易体系为分类的市场结构。在这种分类里，画廊直接对接生产者、艺术创作者，它起到的是价值发现、价值整合和价值输出的职能。在国外，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形成了一种平衡的力量，因此市场的发展便比较平稳、良性。二级市场，也就是拍卖市场，实际上承担着竞价、定价的职能，通过拍卖平台，形成了价格制定和价格呈现，最后达成了价格制定的功能。

　　中国现在是一、二级市场严重倒挂。以拍卖为首的二级市场发展非常快，而一级市场被严重地边缘化。在整个中国艺术品市场总成交额里，拍卖业成交额达到了30%左右，画廊成交额占据不到5%，这说明画廊行业的发展非常式微，画廊行业在市场中被边缘化的趋势非常明显。一个市场如果缺失了价值发现的功能，而直接跃到了定价平台，通过价格来确定价值的时候，整个市场的定价机制就被扭曲了。好像谁的价格高，谁的价值就大，谁的艺术水准就高。这几年里艺术市场出现的乱象，很多都是围绕这条主线产生的。因为缺少价值发现、价值整合、价值输出的平台，从而导致了以价格为评判价值高低的标准，以价格作为艺术水准高低的评判标准的一个恶性循环。所以很多人都对拍卖价格、拍卖纪录趋之若鹜，去追求虚假的拍卖的价格记录，甚至通过假拍去伪造虚假的拍卖纪录来误导市场……这些情况，都是与画廊市场地位的缺失分不开成的。

　　画廊被边缘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在国外，市场体系建立的时间比较长，运转的过程也经过积累，并进一步地被规范。艺术家不会轻易介入二级市场，而是通过一级市场，即通过画廊参加拍卖会等二级市场。而中国的艺术品市场的表现几乎是反向的。在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交易中，除了画廊、拍卖行、博览会这些正常的、公开的交易体系，大量存在的是艺术品的私下交易。保守地讲，私下交易占到了中国艺术品市场总额的一半以上。大量的私下交易是对艺术品市场公开交易体系的巨大冲击。所以画廊业、拍卖业、博览会的发展都很艰难。

　　在中国，大量的交易是产生在私下交易这个环节，私下交易里边最大的份额是礼品市场。也就是说，大量的中国的艺术品在市场交易过程中有被当做投资的，有自己收藏的，但这些所占的份额不是绝对大的，绝大部分份额是被作为礼品在市场上流通，这就是中国艺术品市场交易体系里面最具特点，最深刻的一个特征。

　　我们可以看到中国艺术品市场中，如今艺术名家，多是左右体制资源、社会影响力很大的一些人，都成了市场明星，价钱一个比一个高，这些人依托资源优势，最容易被社会认知，最容易作为一个礼品来推向市场。而一些学术价值很高，对社会运作和市场运作又不是特别在行的一些艺术家及其作品，价格还非常低。庞大的艺术品私下交易市场，一方面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另一方面，礼品市场有其自身的价值和经济规律。由于被购买的艺术品是用作送礼用的，购买者对艺术品的要求，首先在于创作艺术品的艺术家必须要有非常高的知名度。礼品主要流向权贵。这些权贵一般都不是专业人士，他们更在乎艺术家的社会地位和社会名望。这就导致了很多人在买艺术品的时候首先看艺术家的身份和官衔，而非看艺术品有怎样的水准和美学价值。如此种种的原因，导致了中国艺术品市场私下交易泛滥，规模巨大，并冲击了中国艺术品公开交易体系的发展与价值评判标准的建立。

　　国外资本助力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本土话语权正在形成

　　虽然当代艺术收藏在这几年得到了不错的发展，与传统书画相比，当代艺术的收藏者属于小众人群。当代艺术及其市场刚开始兴起的时候，国外的基金和资本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内，由于国内的购买力还没有起来，国外的一些战略资本，凭借对艺术市场的敏锐和熟练的判断能力，感到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非常大的市场空间。所以他们就前瞻性地进行战略投资。只需要十多亿人民币，就几乎可以操控中国的整个当代艺术市场，包括定价权和话语权，谁好谁坏，谁应该是什么价位等都是他们及其代言人说了算。而国内的资本在加入进来的时候，只能跟着国外资本跑，因为话语权和定价权在他们手里。现在当红的一些当代艺术家，不少是在这种状况下由国外战略资本培养起来的，市场价值也就当然遵循着他们的评判标准。

　　但随着中国艺术品资本市场的成熟，随着投资队伍的不断成长壮大，中国艺术品在当代艺术版块的投资规模越来越大。本土资本对当代艺术的话语权有了需求，对当代艺术的文化自觉越来越显现出来。肯定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中国本土的艺术资本或投资者，会在收藏、艺术审美的过程中，逐步形成自己的一套价值评判标准，文化基本视角，会形成自己的定价标准，也就是逐步建立基于本土的话语权。当这种话语权与前几年国外战略资本形成的话语权不吻合的时候，可能本土的话语权更有生命力。所以，像尤伦斯这样的外国资本机构在不断地变卖自己的当代艺术收藏，也就不足为奇，因为他们看到了这个风险。一旦本土资本形成的话语权对他的话语权形成挑战的时候，他的藏品会面临巨大的价值风险。

　　如今的本土资本对当代艺术的投资规模可以说已经达百亿级这样一个规模。所以，中国当代艺术本土资本形成的话语权，会逐渐改变中国当代艺术创作、收藏和投资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