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0万美元假画案涉案人物关系图

　　一桩美国假画案近期引起了国内媒体的频频报道，而国内媒体的焦点从8000万美元似乎转到了为其起诉书中的主人公Glafira Rosales“供货”的华裔艺术家钱培琛身上。

　　而在《纽约时报》和英国《每日邮报》跟进的这起造假案中，主要人物还是Glafira Rosales，而钱培琛只不过因假画“涉嫌”此案。值得注意的是，在这起案件的起诉书原文中，并没有提到钱培琛的名字。在舆论导向中，《纽约时报》8月16日的报道中写到，“法庭文件指出，在过去15年间钱培琛伪造了至少63幅包括杰克逊波洛克、巴奈特纽曼等抽象表现艺术大师的作品。”以及讲述了钱培琛的生平及他在美国32年的生活和从艺道路上的诸多不如意。

　　至此，读者不自觉得将艺术家在美国的“不成功”与造假画联系在了一起。而这起事件中，应该有两个问题是需要先梳理清楚的，即：钱培琛造的假画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卖给了艺术商人Glafira Rosales?以及“艺术成功论”是否和造假画触及法律有必然联系?

　　钱培琛所涉及的美国造假关系图谱

　　在钱培琛所涉及的这次美国造假案件中，其人物关系如上图所示。这起案件源于2011年底，一名比利时收藏家耗资1700万美元从该画廊购得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的一幅作品，该作品并未收入画家作品目录，但卖方和画廊均称是真迹。藏家证实此画系伪作，并将Knoedler画廊告上法庭。纽约Knoedler画廊爆出售假丑闻并关门大吉后，Knoedler画廊总监Ann Freedman称其这些作品来源于一位名叫Glafira Rosales的艺术商人。至此，钱培琛所画的63幅假画在FBI的追查下曝光。

　　根据起诉书以及其他的法院文件显示，在1990年左右，在下曼哈顿街头卖画的钱培琛被Rosales的男朋友及一位名叫Jose Carlos Bergantinos Diaz的艺术商人发现，于是他们便雇佣钱培琛为其创作抽象表现主义风格的画作。

　　作为生产源头，钱培琛所做的这些假画被Glafira Rosales以每幅几千美元的价格买入，与真迹相比这样的价格显然是以复制品或仿品的价格出售的。而目前从媒体曝光程度来看，钱培琛知不知情他所创作的这些“假画”被Glafira Rosales提供给Knoedler&Company这家1857年就成立的纽约历史最悠久的画廊尚不清楚。

　　与钱培琛同年留学美国的知名艺术家陈逸鸣在接受雅昌艺术网记者的采访中惊叹到：“首先听到这个事情我是非常吃惊的，从媒体曝光的仿作来看，他并不是纯粹的模仿，不是照抄的，他是根据画家的风格，他自己又另外进行的创作。所以我觉得他真是有点本事，这是我第一个反应。因为国外那些大师的作品都要经过鉴定的，作品是不是真的都要经过那些研究大师作品的专家们的重重审查，应该不是那么好骗的对吧?”

　　而被查出的钱培琛制作的至少63幅作品被Glafira Rosales卖给了至少两家画廊。而其中一家就是刚刚提到过的Knoedler画廊。“可能很多人不知道，Knoedler画廊也是哈默家族的。只不过哈默经营的方向偏重经典和传统艺术，而Knoedler画廊偏重二战后的现代派和当代艺术。”艺术家陈逸鸣告诉记者。

Knoedler画廊

　　据资料可查，Knoedler画廊于1846年在纽约成立，1857年被雇员Michel Knoedler盘下，百年之后于1971年被石油大王Armand Hammer买断，画廊转向当代艺术的经营。2011年11月30日，该画廊因假画案关门，共历时165年，毗邻中央公园的画廊房产在2011年2月以3100万美元售出。其画廊董事会主席Michael Armand Hammer是美国石油大王哈默的孙子，哈默曾在1984年访华赠送****一幅陈逸飞周庄风景《双桥》，陈逸飞也因哈默画廊在美国成名。

　　其中，Knoedler画廊售假的事件中，涉及到两位被告人。一位是该画廊总监Ann Freedman，她1971年成为一名画廊接待，后加入Knoedler Gallery并担任画廊总监长达32年，2009年因假画案离任。她被指控从90年代中期起向藏家出售至少20张大师的伪作，2010年她在纽约上东区开设了自己的画廊FreedmanArt。

　　而就在8月27日James Panero为纽约《News&Features》所撰写的报道中，Ann Freedman坚称自己在售出这些伪作时一直相信这些作品是真的，虽然这些作品并没有可靠的来源证明，声称自己才是最核心的受害者。此前她还以私人身份向此案主犯Glafira Rosales购买了杰克森·波洛克(Jackson Pollock)、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和罗伯特·马瑟韦尔(Robert Motherwell)的作品作为个人收藏。

　　另一位涉嫌的被告Julian Weissman现年70岁， 1980年代曾任Knoedler Gallery副总监，1997年他自己在华尔街开设了画廊。Julian Weissman被多个受害人指控出售抽象表现代表艺术家Robert Motherwell的伪作，已有案件败诉并支付赔偿。Motherwell在世时，Julian曾代理其作品。

　　根据起诉书中的时间记录，Rosales开始向Knoedler画廊和Weissman提供神秘画手的假画应该是在1994年前后。

　　种种关系表明，钱培琛处于这场长达近20年的“假画密谋案”利益最底层。用其好友陈逸鸣的话来讲“我是同情他的，其实画家最基本要满足的就是谋生。美国造假画的肯定也不止他一个，只不过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他一直给我的印象都是一个憨厚的，对人待人接物也是蛮周到的，一个知识分子的形象。我觉得他不知道自己弄的这些画会被卖到画廊去，不然他应该问那个女的(Glafira Rosales)多要点钱。算下来，63幅8000万美元和一幅几千美元真是差太多了。”

钱培琛艺术活动表

　　钱培琛在国内外境遇对比

　　作为在上世纪80年代就在国内画坛扬名的钱培琛，出国前在上海算是小有名气。1939年生于中国浙江省舟山市，长于上海，毕业于大学数学系本科，早期从事的是数学教学工作。

　　“从上海本身的现代绘画发展脉络来看，一直属于相对独立。上海有林风眠、刘海粟、关良、吴大羽等一批‘法国派’及在日本学习到的‘法国派’的传统，所以从后印象派到野兽派到毕加索一直都有传承。”在2008年策划的《转向抽象：1976—1985上海实验艺术回顾展》展览中涉及到钱培琛作品参展，其策展人王南溟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

　　从2008年刊登在《艺术界》中，于佳婕与钱培琛的对话访谈中可以了解到，钱培琛的父母早期就在国外，在特殊时期有一些海外人脉，“刚解放的时候遇到一些法国来的老师，后来是前苏联的，然后就是全盘学苏联，把法国的，美国的这些流派全都封闭起来，冷冻起来。但是我们本身喜欢这些东西，而且我们对苏派的这些东西有种抵制的心情，所以这一类人都是有自己的追求的。”陈逸鸣回忆到，“那个时候，钱培琛在上海算是有点名气的，特别是他画的那些印象派的画，在当时来说算是画得特别好的。”

　　1978年钱培琛与沈天万一起发起的上海“十二人画展”以非正式的形式展出，当时在全国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和关注。在“85思潮”还未开始前，对国内现代绘画的发展方向进行了很好的先锋性探索。其在1980年还在杭州美术馆举办了个人画展。当时在国内的境遇相比同期艺术家来说算是相当不错。

　　1981年留美后，钱培琛与陈逸飞、陈逸鸣、陈丹青、张宏图、陈源初等一批80年代同时期留美的国内画家好友相继聚首。据陈逸鸣回忆到，当时他们一起在“艺术学生联盟”上课，但所属工作室不一样，平时会一起吃饭，“那个时候很苦，这是中国艺术家到美国后的普遍现象，不仅仅是他个人，我们都很苦，平时还要打打工，他(钱培琛)那时候还会去街边画画。但80年代后，我们离开艺术学生联盟之后，大家都各奔东西，撑不下去的该改行的改行，也就没有什么往来了。因为我个人不太爱走动，所以渐渐联系也就少了。”

　　1987年，在意大利锡拉库扎的Community Folk艺术画廊钱培琛还参加了“六人画作展”。此后在90年代里，钱培琛在国外艺坛活跃的身影并不多见。

　　从可查资料中发现，钱培琛2004年之后非常积极地参展国内的一些展览。2004年4月在艺术家孔柏基的力挺之下，钱培琛多年旅美从艺生涯中，在上海刘海粟美术馆举办了回国的第一次个展“旅美画家钱培琛画展”。在2006年，纽约卡罗画廊(KALO-JON GALLERY)将其签下作为画廊专职画家之后，在北京的国际画廊博览会和上海的春季艺术沙龙都有参加集体画展。同年6月，还在上海悠美堂城市美术馆举办了“旅美艺术家钱培琛新作巡回展”。2008年5月，参加了由王南溟策划的“转向抽象：1976—1985上海实验艺术回顾展”群展，同年7月在北京BB画廊举办了“梦的印痕——钱培琛个展”。而一直到今年6月，在上海的香江画廊钱培琛还和当年一起发起“上海十二人画展”的沈天万，以及另一位艺术家卢象太举办了“2013海派名家油画展”，也就是事件爆发的两个月前。

　　从钱培琛在国内外的艺术活跃度来看，钱培琛在国外生活和创作状态不如意不无可能。策展人王南溟对此事件认为，“处境不好和造假画是两个范畴的事情，不能说因为处境不好然后就去造假画，这个逻辑是不对的。倒过来讲成功的画家去造假画是很少的。出国早的人不一定能跟上当代艺术的发展线索，其实我们也不能强求每个人能跟上当代艺术的发展，因为当代艺术发展太快了，不是每个艺术家都有兴趣爱好去从事当代艺术的。”他表示，读者要扭正一个错误的思维，那就是其中所给出的一种历史绝对论。“如果在西方不介入到西方艺术的发展体系中，他会比我们在国内脱节的更严重。国内艺术家也是这样，就过个小日子，这是人的最基本的一种生存方式，一般人也就不冒这种险了，过得去，赚点小钱。从国内来理解国外是一样的，国外大部分艺术家也是画点画，赚点钱，不会把自己搞得太过激进。其实在西方像梵高一样的艺术家也是极个别的，所以才成为梵高，为艺术献身。反过来就证明大多数艺术家不是这样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商业画廊，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对于钱培琛造假一事，王南溟则认为：“关于绘画造假，只不过钱培琛在美国，这件事情被警察发现了。反观中国的造假，那些拍卖场上的字画、文玩，太多了。我觉得按照司法程序而言，如果钱培琛还在“涉嫌”阶段，我们就不能轻易下结论。最后结论还是要在法庭的判决书的时候。”

　　通过钱培琛一事，反观中国艺术品造假，国内拍卖行的不保真拍卖，字画文玩市场也历来都有“走眼”的事件频频发生。国内首家文化艺术领域专业法律服务机构北京冠和权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赵晓萌律师也提醒艺术品购买者以及众多艺术家：“希望艺术家能够从自己的作品创作开始，就去提升意识。二是要注意保留证据材料，特别是操作、支出，以及准备流转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任何流通过程都要以书面形式来呈现，比如说交易行为，包括了交易，包括了流转，包括了运输，包括了甚至目前不是很完善的艺术品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