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1988年前后，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开始被介绍到中国来，但是对于这位“特殊”的艺术家来说可能已经有点晚了，因为两年前博伊斯逝世了，他曾经公开表示过希望能够来到中国，还说最想去的地方是西藏……这位堪称“行为艺术”鼻祖的德国艺术家，他提出的艺术观念和艺术实践对世界，甚至尤其是对中国，当代艺术和艺术家的影响始终是那“席卷一切的狂潮”!9月7日下午3点“社会雕塑：博伊斯在中国”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开幕。展览主要展出了博伊斯20世纪70至80年代创作的作品，包括实物、手稿，素描、照片，行为艺术影像等400余件。

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

展览开幕现场

　　【本期导览人】“社会雕塑：博伊斯在中国”展览策展人，北京大学视觉与图像研究中心主任：朱青生

　　朱青生：要做博伊斯展是很多人都向往已久的事情，这次终于实现了，虽然我们的实现只是一个开始，但是这个开始是必须的，因为博伊斯实在是太重要了，他的重要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他是在艺术史上很重要;第二他对中国很重要。

　　所谓艺术史上很重要他是代表着当代艺术发展到今天的依旧在活跃着的一种方法，这就是博伊斯的所谓“社会雕塑”。所谓“社会雕塑”或者叫做——用行为和装置来表达对现实和社会的关怀和反省，这样的方法是当代艺术中间的一个最重要的方式，因为既在每一个活动中间表现了他的在场性，他都是和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关系，同时他又是当时正在进行的事情。当时性和当场性是当代艺术的一个原则。所以你说他下一个作品是什么，你问他自己，如果他活着的话他也不会知道，因为只有遭遇才能够发生作品，这个就是博伊斯的这种方法的重要之处。

图为策展人朱青生接受雅昌艺术网的专访

　　第二他对中国很重要。对于中国来说他有双重的重要性：第一，中国大多数人认为艺术是一张绘画或者一幅书法，当然这个也是，但是这个是一种艺术品，而今天的艺术的概念以博伊斯为代表他已经彻底地改变了，艺术的目的是为了推进文明，而不是说给人提供一个好看的东西，这个就是根本的一个变化。这个变化在中国是从改革开放以后刚刚开始有的这种方法，在三十年来的艺术中逐渐实践，我们现在把博伊斯的这种所代表的方法、思路展现出来，让大家温习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第二点，就是说中国的当代艺术到目前为止大多数的作品都有向西方学习的一个过程，很多人会把它看成是一个羞耻的事情，我觉得不必，特别是在八十年代，任何一个国家互相之间都会向一个先行发达或者是先行发展的国家去学习，就像德国在两百年前他们也要向法国去学习，俄国也是向法国学习，都是一样的，美国整个在二次大战之前整个美国艺术家或者文学家都以欧洲为自己的榜样，这个本身不是羞耻，这是必然，关键在于他学习了以后干什么，如果通过学习发生了变化、发生了觉悟，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中国的艺术家通过对于西方的一个模仿和学习发生了改变，从而意识到艺术已经改变了，因为中国整个的改革开放就是一个开放向一个发达的国家学习的过程，我们才叫改革开放。

　　今天我们做博伊斯的展览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宣言，就是说到此为止，我们不能够再重复着西方已经做过的事情，我们应该来实验博伊斯没做过的或者博伊斯做不到的事情，怎么来做呢?这就是我策展的一个最重要的理念，就是超越博伊斯我们能做什么，这就是博伊斯在中国最重要的价值之所在，我们能做什么呢?这就是中国当代艺术的一个前程。

　　这个实现就是我们要把博伊斯作为一个意见领袖对普通人过多的影响消除掉，我们不需要博伊斯告诉我们“人人都是艺术家“，如果人人都是艺术家，“人”到哪儿去了呢?我们应该让每个人在博伊斯的作品中间感觉到自己比博伊斯想得更多、更自觉，从而变成一个更为自由的一个人的权利获得发挥的状态，这就是我们要做这个展览的理由。

　　1·《我就是革命》

　　图为博伊斯的行为艺术作品《我就是革命》

　　朱青生：进入展厅第一件作品，这是用意大利文写的“我就是革命”，它可能用各种各样的语来写。他说的“我就是革命”的意思是什么?这个时候的“革命”就是指的我怎么能够跳出理性和规范对人的限制，而把人们从理想主义和理论的意识形态的角度提出来。比如说他会批判民族主义，因为他本身自己就是一个纳粹，他就是一个年轻的纳粹，但是他后来对纳粹有所反省，然后他觉得光反省纳粹是不够的，如果换了另外一种理想，照样可能造成人类的伤害，造成一种极端的人对人的迫害和控制，于是他就说我们要开始往前走，怎么往前走，就是我们如果把自己变成一个更为自由的独立的个人的话，我就是革命了，就是这样的态度。

　　雅昌艺术网：这不是一个资料图片，您谈到它是一个“作品”是吗?

　　朱青生：这是一个作品，但是这个作品是一个“行为”，所有的照片都只是对他这个行为的记录，所以它是一个作品，它真正可以收藏作品底下都有一个签字，就是这样的情况。这种就是“行为艺术”的方式，这些在他作品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一个位置。这表明的是他的一个态度，他做“社会雕塑”也是这样的一个态度。

　　2·

　　这个作品有他的一个背景需要介绍，也是他的一个重要作品。我们可以看到后面，大型的图片背景是一个毛毡做成的一个房子，在这个里边有一个钢琴，像这样的就是一种“装置”作品，前面橱窗里展示的就是这个装置从的一些小的部分，这是我们这个展厅里做的，实际上是一个从小见大的过程，这个大的背景画面，是一种用毛毡代表的是他在一种冰雪里边或者他想象的冰雪里边被裹起来，里面有一架钢琴;毛毡是他常用的，他通过人间的温暖熔化人类之间的愤恨、冲突和恐惧的过程，这种装置他经常会在一个特别的装置放在里边，吸纳掉所有的语言、声音，就好像这个只有一架钢琴，但是钢琴却又是在沉默的。这样的一种状态就是这个作品很有名的原因，这个作品很好看。

　　雅昌艺术网：橱窗里展示的是这个装置作品的局部吗?

　　朱青生：这个只是他这一类想法做的一些小的实验，这次展览中间没有大的作品，因为收藏部分还没有到达大的作品，所以我刚才说这个展览更多的是一个学术展，是我们在做学术工作，是在做介绍工作，我们将会在以后继续把这个展览向前推进的时候会把一些大的装置性的作品带过来。比如说这个作品现在拍到的样子也不是在它原来的样子，这个是在法国的蓬皮杜艺术中心，他们就是自己做了一个，他就不叫复原，叫“展示”，每次展示都是根据当时的情况略做调整，根据当下的环境做一个安排，这样这个展览就变得具有新的意义。

　　3·

　　朱青生：这个是博伊斯来他用过的，他经常用这个“扫帚”在森林里边扫掉很多的落叶或者是扫地街上的灰尘，他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想展示说：一个艺术家并不是说一定要作出一个东西出来，而是要通过对于一个事情的呼吁和保护使得人们改变观念，所以他“雕塑”的是人的想法。比如说如果在六十年代的时候，他发现我们都喜欢改造环境，他就提出来一定要保护环境和自然，只要我们对它不间断地进行保护，它可能就会自由的、自在地生发出一个样子出来，他这种思想就成为德国绿党的基础，也成为今天全世界各国人民所秉持的一个观念，而这样的观念最早就是由艺术家非常自觉的把它提出来，并且把提出这样的问题作为作品，这就是行为艺术、这就是观念艺术、这就是当代艺术对人的作用。

　　4·

　　朱青生：这是他把自己的照片拿出来做了作品，博伊斯是最早采取这种办法做“艺术”的人，现在所有的行为艺术家都会这一套，想当年他是很早就知道了，他当时的照片并不是像现在的人摆拍的，就是一般的拍了下来。但是他自己自觉地把这个作品曾经交给巴塞尔的一个艺术馆，他说“我有一批作品，那是我的真的作品!”，我们今天越来越理解这个前瞻性，今天如果我们要做一个对于社会、对于现实有作用的作品经常会选择纪录片和照片，今天大家会过多地强调“实验影像”，但是在我看来可能纪录片是更为重要，所以在我们今天很多的艺术行为，会把纪录片看成是当代艺术最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