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一:凡·高不需要耳朵,我也不需要
2013-12-04 13:36:21 未知
曾多次被列入美国《Art News》杂志的百大收藏家名单,入选英国《Art Review》全球当代艺术影响力百强榜的韩国收藏家、阿拉里奥画廊创始人、艺术家金昌一从未接受过正规的艺术教育,却将艺术变为了自己生活的必需品。2000年,他以“C.I.金”(C.I. Kim)的名字创建了自己的艺术工作室。前来上海做短暂考察的他与记者进行了交谈,并第一次向媒体透露了自己未来五年的计划和藏品数量。
2003年9月,达米恩·赫斯特(Damien Hirst)的塑像作品《慈善》(Charity)被一位韩国百货公司的业主以150万英镑买走,这件高6.7米、重达6吨的作品雕刻的是一位患有小儿麻痹、右腿装着铁制辅助支架的小女孩,抱着一只猫和一个空无一物坏了的捐献箱,作品展示在他所开设的百货公司里。
这一消息在韩国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位著名的艺术评论家曾在媒体上这样说,“这位来自天安(首尔的卫星城之一)对艺术一无所知的暴发户,竟然不惜向银行举债将整整200万美元外汇拱手交给了英国人”,矛头直指作品的买主—在天安经营着长途汽车站和百货公司的企业家、当代艺术作品的收藏家金昌一。
“200万中的100万确实是向银行借来的,当时舆论哗然,把国税局也招来了,查我们有没有偷税漏税,那是段很痛苦的经历,”金昌一谈论起这段往事仍然感慨万千:“其实,在达米恩·赫斯特等年轻英国艺术家(YBA,Young British Artists)还没有在国际上如火如荼的时候我就开始收藏他们的作品了,现在至少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我正是经历了种种的挫折走到了今天,值不值得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凡·高不需要耳朵,我也不需要。”如今,他被誉为“韩国萨奇”,收藏的YBA作品与YBA最大的藏家查尔斯·萨奇几乎平分秋色。
对媒体,他始终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既不想被妖魔化,也不想被明星化。几经踌躇,他还是和我围坐在了同一张餐桌上:“这是我第一次向媒体透露未来五年的计划,也是我第一次向外界公开我的藏品数量。”他,有话要说—作为亚洲最重要的当代艺术作品收藏家,金昌一共藏有3700件当代艺术作品,计划在未来的五年中于济州岛开设由七到九座美术馆组成的美术馆群,其中的三到四座将于2014年落成开放。
“我参观了很多私人民间美术馆,非常奢华张扬,但对我来说,美术馆最重要的不是规模,而是艺术品本身。我的美术馆只需要是小小的,简单却有灵魂。”他选在了远在艺术版图之外的济州岛完成他建立美术馆的夙愿,这是他近年来主要的居住地之一,“艺术改变了我的人生,因为艺术,我有了更强的动力去追求自己的事业;因为艺术,我成为了有影响力的收藏家;因为艺术,我也成为了艺术家,每天的生活变得充实而快乐。”
他收购了当地的电影院、酒店、鱼市,自己绘制蓝图,将它们改装成阿拉里奥美术馆,同时保留电影院、酒店、鱼市原先的名称作为后缀,“济州岛是新婚燕尔的蜜月旅行地,见证了无数新生命的孕育,我希望我的艺术品也能像一颗种子一样,让更多的人接触到艺术,孕育出新的生命,改变他们的人生。同时,也让已经渗入到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老建筑延续新的生命。”
临别,他在赠予我的画册上用英文题词:“你有梦想吗?我愿你梦想成真。”金昌一本身就创作过“梦想”系列的作品,以“我有一个梦想”开始,将从蝴蝶重生而来的幼虫呈现在作品中,通过七彩染料和画布框架构成的画面,标注“为你的梦想着色,打开你的梦想之窗”。
22岁,他在服兵役那年,夜间放哨一个人唱《阿里郎》解闷,“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奥”,这一瞬间,他决定要以“阿拉里奥”为自己即将缔造的明日帝国命名,而明年,“阿拉里奥帝国”也将收入到他的梦想中最有分量的一块拼图。
“对不起,”他突然打断我,他的视线越过我看着前方:“快拿相机来,这个角度,美极了。”我转过身,对面香格里拉酒店全玻璃的建筑剔透通亮,阳光从楼腰折射到我们脚边的地面上,像一条金光大道,也像一条淌满金子的河。
MW = 记者 KCI = Kim Chang-il
MW:你从未受过正规的艺术教育,是如何和艺术收藏结缘的?
KCI:是的,我从未接受过正规的艺术教育,我很晚才开始接触到艺术。1979年我结婚,我的太太家人一直长居美国洛杉矶,1982年我去美国的时候看了很多美术馆,被大都会美术馆的艺术品震撼到了,那是个群展,具体是谁的作品已经想不起来了,但那份震撼和感动从此就一直保存在心里。从那以后,我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开始关注艺术品,开始自己收藏,当我知道我已经收藏了3700件作品的时候,我自己都惊呆了,竟然不知不觉收藏了那么多。
MW:你还记得自己收藏的第一件作品吗?
KCI:记得,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会买下这幅作品(笑)。那是一位韩国艺术家画的风景画,我在首尔仁寺洞传统艺术街闲逛,偶然在一个画廊里看到了这幅画,不大,也就五六十厘米见方,花了一万到一万五千元人民币的样子,对当时一个28岁的青年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MW:你一般的收藏原则是什么?
KCI:我一般不看艺术家的名气有多大,但我会看艺术家的年龄、创作时间、未来成长性、作品成熟度,最主要还是看作品有没有艺术家的灵气和灵魂。
MW:怎样的作品才是你觉得有“灵魂”的呢?
KCI:这就先要回答什么是“美术”的“美”。举个例子来说,你觉得玫瑰花美吗?玫瑰花固然是美的,但我细想了一下,玫瑰花被采摘下来,过不了几天就会枯萎,它没有根,没有生命;当我在济州岛散步的时候,我看到了路边的野花,它或许没有玫瑰那么娇艳,但它根植在土壤里,充满了生命力;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美。我最早收藏的作品可能是“玫瑰”型的,大家觉得美,我也觉得美;但在收藏过程中我又发现了野花之美,之后我收藏更多的就是“野花”型的作品,充满了生命力,有根,有灵魂。
MW:你收藏的作品涵盖了多种媒介,包括油画、雕塑、装置、影像、图片等,它们之间有共性吗?
KCI:媒介只是载体,我收藏的主题始终是围绕生命、人生和人的。而且,我收藏它们基本是出于一种本能,我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被艺术品打动时的那种感觉—心里暖暖的,脑子里冒热气—只要给我这种感觉,我就会有收藏的冲动。
MW:那这种感觉会让你不计代价吗?
KCI:我的心里会有一把尺,但并不是说这种感觉就被具体数字化了,不是这样的一个概念。我是白手起家,自然对金钱也会比较敏感。如果有一件打动我的作品,那我就会预估一个心理价位,比如说100万,那么当它在80万的时候,我就肯定买;120万的话,我会考虑买;150万的话,我就不买了。毕竟,好的艺术家和好的作品很多,收藏也是要讲缘分的。
MW:你一直主张“艺术是生活的必需品”,你是如何体现的呢?
KCI:在天安,我建造了一座雕塑公园,收纳了达米恩·赫斯特有两层楼高的雕塑《Hymm》,这几乎成了天安地标性的文化景观,除此之外,还有中国艺术家隋建国、Arman Fernandez、Keith Haring、Subodh Gupta和日本艺术家名和晃平等的雕塑陈列在广场公园的各个角落。1982年的一次观展成了我人生的转折点,那么人们到雕塑公园来散步、休闲,说不定其中的一件作品也会成为他们的人生转折点。
MW:你多年前就有了私人美术馆的计划,为什么耗时良久明年才能开馆?
KCI:是的,其间我的很多外国朋友都问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开美术馆啊。耗时比较长,是因为对我来说,美术馆最重要的不是艺术品的量,而是如何把艺术品做到最好的展示。我一直都没有想好,也不是特别有自信,所以就允许自己慢慢想,我对自己说,不用着急,艺术是永恒的,可以等。其实,开设阿拉里奥画廊就是在为美术馆做准备,所以画廊的画作一般收入了就不会卖出,不像其他的商业画廊通过买入卖出来赚钱。不过它在运营上是独立的,所以我自己也会从自己的画廊里买画(笑)。
MW:你现在自己担纲阿拉里奥美术馆的设计,那你会如何把它打造得“简单却有灵魂”?觉得对“最好的展示”来说,哪些因素是最重要的?
KCI:从我自己的个人经验出发,我认为一件让人感动的艺术作品并不仅仅只有作品本身,而是它所处空间所形成的一种“气场”,空间也成了作品感人的一种助动力,在那个瞬间,它们是一个整体。我希望在我的美术馆中,可以把自己1982年在大都会美术馆中所经历到的体验复原出来,传达给我的观众,使他们拥有同样的体验。美术馆不需要很大,很豪华,但它就像一个交响乐团一样,如果一个乐手在一个音符上出了问题,就会破坏整首乐曲的美感。在我看来,对美术馆而言最重要的是照明,当然,除了照明之外,地板、墙壁、温度等都很重要,有很多细节要考量,所有的细节都要掌控好。我对空间一直都很苛刻,就像我准备一个展览的话,我会先去看那个空间,考虑在这样的空间里展示怎样的作品最有效果。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我做的展览很少,因为百分之七十的空间我都不喜欢(笑)。
MW:作为艺术家的你,你的收藏作品也是你最主要的创作灵感吗?
KCI:这或许不可否认,但最大的灵感还是自然。我现在基本一半时间居住在天安,一半时间居住在济州岛,我喜欢在济州岛散步,和自然互动,安静地思考,它往往带给我关于色彩、材质方面很多的新启发。
(责任编辑:吴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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