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家：李威仁，典型上海“老克勒”，收藏有数百枚古董怀表、腕表、时钟，工程师出身的他深谙其中的修复之道。

　　引文：“很多有钱人收藏钟表，不过是哪天想起来喜欢了，只消跺跺脚，一晚上的功夫，几百只几千只钟表就这样进了家门，但他到底懂不懂呢?这是一个问题。像我这样的钟表爱好者，更加注重一座钟、一块表的手工技艺。”

　　在李威仁家有些昏暗的三层别墅里，一百多台古董钟或是落地立着，或是在墙上悬挂着，又或是在红木家具上稳妥地摆放着，各自滴答作响，不时会鸣奏起一段西敏寺，忽而又“飞”出一只“布谷鸟”叫上几句悦耳的“咕咕”。被这样极具历史感、艺术感的氛围包裹下， 很容易就被李威仁老先生用那一口“挺括”、地道的上海话带进了他的钟表世界。

李威仁藏品

　　提起为何从手表开始收藏，李威仁觉得原因不复杂。在那年代，每个年轻人踏上工作岗位后，希望拥有的第一件贵重物品便是手表，这几乎成了一代人的情结。可初出茅庐的李威仁哪里能负担得起一块名牌手表，只能偶尔借父亲的在手里摩挲着玩玩。“我家原先住在巨鹿路、陕西南路交界的老洋房里，离“淮国旧”(淮海路国营旧货商店)很近，所以我没事就踩着部蓝翎脚踏车去那里兜兜，过过眼瘾。逐渐地，就被那些质量上乘的腕表给吸引了，从此再也抛不下它们。”

　　“还记得我跟妻子结婚时买了一只欧米茄，不要太‘吃香’(沪语：受欢迎)哦!同样的年代，当大家还在追逐上海牌、英纳格的时候，我终于花了四百块买到只欧米茄，还是钢壳的。要知道，那个时候工资才每个月五六十块，这块钢壳欧米茄相当于我不吃不喝干大半年。但到手以后开心，真的是开心!”回忆起结婚时下血本买了块欧米茄，李威仁仿佛觉得这还只是昨天的事，那股激动之情仍旧溢于言表。

　　问及他最喜欢那款表，李威仁“蹭”地站起来，跑向角落里的红木玻璃橱，从里面摸出了块玫瑰金表。“就是这块百达翡丽玫瑰金5015。”从他的介绍中得知，这款腕表是唯一一款同时具备月相与月令指示的腕表，十分罕见。钟表收藏大家钟泳麟在世时，就已极力推荐李威仁收藏这块表，但那时的价格堪抵一套房。“现在想想，幸亏当初嫌贵没有入手。赶上这两年钟表市场低迷，我去年在香港仅以20万的价格成交了。”闻言，李威仁喜不胜收的语气和回忆当年结婚时买到欧米茄的兴奋劲似乎并无二致。

　　手表果然好玩，年轻时的李威仁把自动、半自动、手动的表玩了个遍，手头的劳力士不知被他拆了几回，清洗、加油这些技术活自己就能做，所以渐渐疲于那些大同小异的腕表，转而发现钟的趣味不少。“是父亲房里的报刻钟启蒙了我，至今仍记得‘咪-哆-唻-嗦’的报时音乐勾起了我多大的好奇心。”正说着，李威仁就往自己位于二楼的卧室走去，从床底下又拖出了两台报刻钟。

李威仁藏品

　　不过在同李威仁交谈的过程中，他还反复地提到了一个人。“胡金刚师傅，他可以算作带我入门的师傅，祖上是清代宫廷御用钟表师，为宫里头修了不少钟表，到他这一代依旧满身技艺。每当我碰上钟表难题，总会请教他。”一次，李威仁收了座“四百天”，在修理上遇到了瓶颈，便又跑去请教，聊天之余胡师傅提点道：“李威仁啊，你要买就得买皮统钟，这是古董钟里最精彩的。”因为这句话，李威仁立即遍寻四处，终于找到了一座珐琅皮统钟，发现果真好玩。“所以，那么多古董钟里，我最喜欢皮统钟，总共收藏了大小各异十几座。”

　　刚买到手的古董钟，李威仁几乎都会拆开来研究，同时自己进行维修和保养。甚至有时候半夜醒来，也会跑下楼，看看、摸摸新调好的钟有没有在走。面对古董钟表，李威仁入迷了。对此，他常常说起旧时的一个笑话：“计划经济的年代，大家没什么收藏观念，对于我接二连三的买表、买钟行为，不少亲戚朋友还怀疑我是不是准备‘投机倒把’呢!”

　　去年三月份，李威仁和妻子前往澳大利亚度假，结果用双肩包背了座珐琅钟回来。这座钟由法国钟表师Japy Freres制作，上方有奖杯状的珐琅装饰，是为了纪念1850年该款座钟在法国世界博览会上获得金奖而添加上去的。“在我眼里，目前市场上那些装饰着小天使的法国钟泛滥，对于收藏而言毫无意义，只有像这座出自Japy Freres之手的、造型独一无二的古董钟才具有真正的价值。”

　　李威仁更喜欢说自己是个“钟表爱好者”而非所谓“钟表收藏家”：“很多有钱人收藏钟表，不过是哪天想起来喜欢了，只消跺跺脚，一晚上的功夫，几百只几千只钟表就这样进了家门，但他到底懂不懂呢?这是一个问题。像我这样的钟表爱好者，更加注重一座钟、一块表的手工技艺。”

　　(特别鸣谢张文仪、乌瓦对本文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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