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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人物】王天德:开门见后山

2014-05-10 00:37:41 张张

王天德“开门”个展-“观念作品”展厅现场

  “第一扇门打开了,紧接着一扇扇地就都开了。”王天德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淹没在展厅的深蓝里。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物件发光,一是那堵他有意在挂框的地方打了光的墙,一是他的眼睛。看得出他的兴奋。

  “开门”个展无疑是王天德近三年的心血之作,光展厅设计就花了一年半的功夫,其中一个展厅为了展示卷轴特有的把玩的私密性,他硬是把今日美术馆挑高13.5米的空间隔成了一般家居的室内高度,用吊梁在其中挂了一面天花板。

  展厅从《桃花源记》里“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的提示词开始,先是经过细长的甬道,走进艺术家自藏的明代祝枝山碑文,再到“碑与拓片”、“手卷与册页”,最后来到“豁然开朗”的“观念”部分。虽然展区名字按照媒介区分,但展区的次序还有一条时间暗线,王天德的新作把他为人熟知的“烫”山水分别与明代的碑文、清代的名士书法真迹进行并置,而到最后一区,他刷墙、凿墙再封墙,彻底把他的画嵌在了美术馆的墙里,完成了一出从明清至今的完整的历史大戏。

  “不知道多少年后,会不会有人凿开这墙,找到我的作品。我只是想通过历史的痕迹找到当代艺术和古典艺术的对接。”

  或许正是王天德对历史的敬意,让他找到了创作的钥匙,开了一扇接一扇,历史的,同时也是艺术的大门。

《徐汧(1597-1645)——行书自作诗No01》(2014)(局部)

 

“开门”展-布展现场-“碑与拓片”现场

  开门,大开门

  按王天德的解释,展览“开门”,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

  “古董里说,‘一眼货,大开门’,就是藏品一看就是真的。”

  王天德对古代真迹有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强烈。于是,他上了拍场,而且第一次举牌,看上了一件清代书法,就拍了一个全场最高价。

  “手里摊开看的和博物馆罩个玻璃罩子看的,根本不是一个感觉。”王天德还记得,他去北京的一个藏家的库房里赏画,翻看石涛的册页。“我看完几乎不说话,”王天德又顿了顿,“真是那个时代的气象。”

  买不起石涛,也可以藏同时代的在今天看来没那么有名的文人墨宝。王天德的新作《杨廷枢(1595-1647)──行书王问诗》和《徐汧(1597-1645)──行书自作诗》里,杨廷枢和徐汧的书法册页部分就来自王天德的拍场所得。

  “我第一次举牌的时候,杨廷枢这一件已经给人举走了,等我反应过来几十秒钟,真的就丢掉了;等拍徐汧的时候我就牢牢记住不能放弃,所以一直拍到最高点,举第一件的藏家就放弃了。”尽管已经有一件收入囊中,但与“杨廷枢”失之交臂,让他拍后的整整一天都在纠结,“大概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我就又给拍卖行的主管去了电话,我说再追加一些费用,还是想把那件作品补齐。”

  拍杨廷枢和徐汧的时候,王天德并没有想到要直接拿它们来做作品素材,而是本着收藏明代书法的想法,“明代的小楷非常平和,而杨廷枢和徐汧是两位非常有气节的明末烈士,清军入关勒令削发的时候,两人都‘头可断发不可断’就义了,所以他们的书法又是柔中带刚的。”

  师从书法家王东龄的王天德比一般水墨艺术家对书法更有感情,早期王天德的作品就是以书法代画,被视为书法当代艺术化的代表。现在的书画很容易就几万一平尺,而杨廷枢、徐汧等明朝距今五六百年的书法总共才二、三万,在王天德看来,历史上被忽略的价值需要重新挖掘和唤起。

  也是这个原因,王天德想到了可以将自己的作品与杨廷枢、徐汧发生关系。他把他早年用烟灰烫染出山水图像的《数码》系列,分别与杨廷枢、徐汧的册页拼合。继而又将他近两年陆陆续续捡淘、收藏的明代碑文拓印,做同样的并置,给他的新作取了新名——《后山》。

  王天德不经意的实验,在策展人王嘉骥看来,却有特殊的转折意义。

  “面对这样一个传统文化和价值严重失落的年代,‘藏’如何重新出土,传统是否可能回归的问题,似乎也相形重要而关键。……(这一断一接),整体看来,是从断裂到重新与传统对接,王天德在原先的正/负裂渠之间,搭起了以当代结合传统的可能。在这样的和而不同之中,他继续开启了一个难度更高的艺术新局。” 王嘉骥在策展文章中评论。

《后山》系列,(2014)- 材质:碑、宣纸、皮纸、墨、焰

  从《数码》到《后山》,从挪用传统到续接传统

  如何从传统的书画中突破,是王天德那一代出身国画专业的艺术家绕之不去的题。

  1984年入校浙江美术学院(现今中国美术学院)国画人物专业,王天德就生活在传统与当代的两极之间,一方面是西方文化思潮热,一方面是学院派的笔墨童子功。王天德既记得为了读本从西方引进的美学读物,他让同学帮捎饭,自己利用饭店跑去书店抢书的时光,也记得他们上国画课,老师出首诗,让他们凭诗挥毫的故事。

  策展人、曾任教于中国美术学院的郑胜天也将王天德的艺术基因归功于中国美术学院的滋养。

  “1984年天德迈进了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阶段。他在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考入了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中国美院在二十世纪的中国美术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它不仅培养造就了一代代出色的艺术人才,而且作为一个学术集体,在中国艺术的传承和革新两方面都有独特的建树。天德在这个环境的熏陶下,逐渐形成了他未来艺术发展的两个优势。优势之一来自传统文人画的底蕴。优势之二来自前卫艺术运动的冲击力。”郑胜天在《天德再制造》的文章中说。

  王天德说,他从毕了业就没再画过人物,相反,他创作了一系列圆形和扇形的作品。圆形象征着东方人的思维方式,他在巨大的圆形画布上制作出褶皱、摩擦过的肌理,看上去像已经支离破碎的山水痕迹。而后1996年,他又创作了《水墨菜单》《中国灵柩》等更大胆地使用了中国传统元素,《水墨菜单》里,他将饭局上的桌椅板凳全都裱糊上泼墨、写了书法的纸张,饭桌上以线装书充当菜单,盘子里拿毛笔做筷子,对文人画以及文人生活方式在当代社会的地位提出直观的质疑。而《中国灵柩》他把水墨包裹的棺材放置于北京故宫旁的太庙里,同样是种对行将就木的水墨命运的审问。

  这两件水墨装置作品在装置都尚处于随时会被审查的九十年代,引起了极大的争议。欣赏者高名潞称王天德是第一个尝试用水墨媒介做“装置”的艺术家,认为他的独到之处就是能够把美学隐喻和社会隐喻结合在一起。也有质疑者认为这种借传统、水墨玩概念、观念的作品能否有持续的生命力。

  尽管争议,但艺术圈的实验水墨界记住了王天德这个名字,从1996年起,他参加了数届有关当代水墨的展览,1996年参加中国美术馆举办的《当代中国水墨现状展》、1998年深圳举办的《第一届深圳国际水墨邀请展》、1999年PS1纽约举办的《Inside Out: New Chinese》、2000年上海刘海粟美术馆举办的《新中国画展》、2001年广东美术馆举办的《中国,水墨实验二十年》……

  “因为中国主流的当代艺术形态中水墨一直是在表现各自生活的方式的山、水,很少去借用社会,包括社会变革时期的历史问题等等,所以我觉得水墨应该穿过马路,这是我在96年初提出这个观点。”王天德说,同年他的作品出现在《画刊》的封面,当期的大标题写的便是“穿过马路”。

早期装置作品-《水墨菜单》-1996年

  以水墨介入主流文化在2007年、2008年的《天德制造》《天德再制造》个展中发挥到了极致,展览名字便有鲜明的指涉工业社会乃至文化工业的意涵。

  2004年一次烟灰偶然烧及宣纸的体验,让王天德发现了新的表现语言,他先后在旗袍、宣纸上烧制出书法字样或是山水图示,并将其命名为《数码》,称“以制造的手段加以制成”,“以艺术家、设计师的身份在制造程序过程中结合技术员与工人组成的一个车间模式,对此制造不仅仅以字典的固字注释为准则,至少在当代艺术现象中已成为一种事实”(《制造自语》)。

  回首用烟烫绘画的十年,王天德近些年却一直想把“数码”这个名字换掉。王天德发现,也许是太想介入主流文化,“数码”这个词把“烟烫”所能延伸的更广泛的想象空间给遮蔽掉了。直到“孤山”系列,他再一次找到“烧”的感觉,他用王羲之、黄庭坚、欧阳询等书法家的古典书法模版烧纸成灰,堆积成杭州西湖周围玉皇山、孤山等山峦的形态,用摄影营造出山水意境。

  “我当时重回国美,上王东龄老师的博士生,以一个学生心态想好好做件作品出来,某天我步行西湖,忽然想,为什么我不能为我生活、学习了这么多年的母校、杭州做件作品呢?”凝聚了多年的生活记忆和情感,王天德说“孤山”是他“开门”个展前近些年最满意的系列。

  高名潞同样感受到了王天德“烧孤山”的转型,“对焚烧之后所遗存的灰烬,也就是‘残存’的迷恋。因为经过熊熊烈火之后的遗存物质,才是真正的精华,它是真正有生命力的物质。而且它可以带来新生命,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高名潞点评。

  “孤山”之后,王天德似乎重新找到了和传统更为细腻的情感,“春风吹又生”的“接续”成为王天德继“孤山”之后的关键词,直到直接与真迹拼贴、并置,自然而然成为“后山”。

早期作品-孤山寺

《张照(1691-1745)-桃源行(2014)》,隔着一层的后山

  隔着一层纸的那座“后山”

  烟烧语言持续十年,王天德说,近两年其实纸、烟的实验都在变化,而这来源于对古人真迹近观的灵感。

  “以前装裱是装裱,用纸是用纸,跟艺术家好像没关系的,我这次所有的作品烫的第一层,后面画的第二层都是用一种纸,画面中的第三层装裱也是用这个纸,保证了整个画面中非常得厚实,其实在中国以前很多早期的作品中,他们用的第一层的画面跟他托裱的纸都是一种纸,所以这样它的纹路就比较对。这也算是我观摩更多真迹后的一种深切的体会吧。” 王天德说。

  有没有画过一张没有烧过的作品?临结束访问,我不经意问道。

  王天德笑了,“其实我每次都不敢正面碰这些太伟大的古典的大师的作品,我们真的没法超越,所以我的作品总要隔着一层吧”,顿了顿,王天德又说,“我觉得历史总是在一个时候让一个有思考的人在思考一个可能性,我们可以让它的精神再一次地呈现,用不同的方式再次呈现出来。”

  偌大的深蓝里,再次见到王天德眼神深邃处坚定而明亮的光。

艺术家王天德

(责任编辑:张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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